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男人。
听都没听说过。
不过，他长得还挺好看。
回来后同凌旖寒谈起顾俊，樱露用三句话如此总结道。
的确，他是第一个生硬到敢对十四娘不留情面的人。
凌旖寒在族中排行十四，故称凌十四娘。
十四娘是京中八美之首，还创下了两个亘古未有之奇：一是敢把皇帝老儿拉下马，二是能让皇子集体守活寡。
前者顾俊听敬王说过，后者他今日就见识了。
樱露则先领教了，顾俊不一般的无赖。
这可是在国丧期间，若非跟十四娘学会了遇事镇定，樱露险些就笑出声来。
要脱衣验身时，顾俊一脸天真地问，先脱上面还是下面？
问的时候，他没有看着侯菩萨，而是望向了女扮男装的樱露。
樱露不答，面色如常。心说，十四娘带出来的丫头，岂会着了你的道。换作别的女孩子，只怕就会被这家伙问害羞了吧。
顾俊解释道，自己不熟悉这种事的规矩，要先问清楚。
侯菩萨很有耐性，虽觉得顾俊可能在故意捣乱，却并未恼，还认真地答复他，自己看着办。
顾俊点了点头，又问，是先从外面脱还是先从里面脱？
樱露闻言，极力忍住想笑的冲动。
侯菩萨这次不耐烦了，直接下令别的近侍只须脱裤即可，但顾俊必须全脱。
这是为自己准备的福利么？樱露觉得十四娘真神了！临来前，凌旖寒曾暗中告诉她，估计侯菩萨会让敬王的近侍脱光。
脱，还是不脱？不止生死攸关。
顾俊并非有选择困难症之人。通常混进宫来本应低调，尽可能不引人注目，他却选择反其道行之，故意张扬自己，使凌旖寒“另眼相看”。可形势比人强，现在成了骑虎难下。
脱，就会露馅；不脱，就是不打自招。
难道，真的要自己呈“殊色”于殿内？扮作敬王近侍的顾俊垂着头，一边飞速盘算着如何为自己解套，一边心中暗叹：真不能得罪女人，尤其还是手里有现权的女人。
他当然知道，未来的太子妃凌旖寒并非有窥阴癖，她下达验明正身的命令，是因为大行皇后的贴身侍女柠儿蹊跷而亡，死前还受了奸污。在嫔妃们所居的后宫，除了那位唯我独尊的皇帝，哪有一个真正的男人？就是守卫宫廷的禁军，没有奉召亦不得进入，即便奉召而入也必须结队同行。
当下有侵犯柠儿嫌疑的，首当其冲是进宫守灵的皇子们，或者他们带入了什么男人。于是，审查先从他们的宦人近侍着手，将其集中到了一座偏殿。
说起来，这可能还是顾俊给凌旖寒建言献策，未及详述，就提示到了她。
然后，他们便被迫到此等候“检视”。
樱露跟在侯菩萨身后，悄悄环视着一众近侍，心中有些兴奋，神色中又带着些紧张，毕竟长这么大从没见过异性的身子——虽然他们作为阉人据说比男人少了点啥，但眼前这些都很眉清目秀呀。
她的记性极好，只是昨日才见过他们一面，却很快就分辨出姿容最出众的当属二皇子邕王和五皇子敬王的近侍。
眼尖的樱露瞟见顾俊踟蹰之状，突然有些心生不忍，不知怎的又暗想着，若是换作十四娘面对如此情形，可能只会轻描淡写地说上一句——脱又如何，不脱又如何。
但让他们脱终归是为了公事。当然，有此眼福，还要感谢十四娘的成全。
那日的情形，樱露记得真真的。
男人也是人？
听到凌旖寒说出这句正确的废话时，樱露随即脱口而出重复了一遍，但跟着并没将自己的腹诽道出，因为她晓得十四娘向来是有的放矢的。
事情是这样。
樱露服侍凌旖寒沐浴，一边同她闲聊着那个色胆包天的采花大盗龙见首，一边审视着眼前的玲珑娇躯——只是雾气腾腾的连面容都看不清，忽然喃喃道：“也不知男人的身子是什么样子，跟女人有何不同。”
正在浴桶中闭目养神的凌旖寒睁开眼睛，含笑打趣道：“眼见为实，什么时候让你亲眼看看就知道了。”
樱露一听，急忙假装怕羞地用双手捂住脸。
“怕什么，男人也是人。”
“男人也是人？”
凌旖寒继续打趣道：“到时候，就找一个最英俊的男人脱光了叫你观摩。”
樱露配合地扮了个鬼脸，笑嘻嘻回道：“那敢情好呀。”
放下双手，又想起此前她们也讨论过男人。凌旖寒说，以后你若嫁人了，那个男人是否会欺负你，我无法保证，但可以保证的是，我的男人不会欺负你。
樱露寻思着，这言下之意就是太子不会把我收房吧？十四娘能管得住未来的皇帝不碰别的女人？还是说，他可以碰别的女人，但十四娘身边的丫头不行。
但总之，她相信这是为自己好。
跟着凌旖寒久了，樱露都不再想嫁人，只为同十四娘在一起，真的就是两个字——舒服。
即便沐浴时的戏语，也会记在心上。
不久，宫中突生变故，凌旖寒有了机会兑现对樱露的允诺，只是既像超额，又似打了折扣。
为照顾那些近侍的面子，凌旖寒让樱露也扮成小黄门，协同皇帝的亲信、内侍监侯菩萨查验。侯菩萨喜欢行霹雳手段，懒得逐个核对身份，直接下令全部脱衣验身。
阉人也有自尊心，不约而同地将双手放在了裤腰，谁都不肯第一个脱。
侯菩萨看出他们的犹豫，便说道，如果能提供柠儿之死的相关线索，定有重赏——这自然是让他们交代自己主子不为人知的行踪。至于谁是冒充身份混进宫来的，只要自己主动站出来承认，他可以向皇帝奏请从轻发落。
近侍们默不作声，将头垂得更低了。只有顾俊问了那两个让人哭笑不得的问题，稀释了殿内紧张的氛围。
侯菩萨沉着脸，从牙缝中用力蹦出一个字：“脱！”
两个问题显然拖延不了多少时间，但有此缓冲，已够顾俊记起曾看过的缩阳入腹神功，现学现用不知是否还来得及。
此时，樱露的目光又从邕王的近侍那边转回顾俊这里。
顾俊来不及多想，只好赌一把了。
在侯菩萨的威压下，众人开始解起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