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别与重逢

    电车响起即将关闭车门的提示音时,金子夏来正从楼梯上一跃而下,身姿敏捷地从人群中穿梭而出,赶在车门完全关闭前钻进了车厢里。

    车厢里冷气开的很足,乘客却并不多,在晚春的季节还有些太冷了。夏来打了个冷战,将自己的外套裹紧了一些。她掏出手机,焦躁地按亮屏幕,随即忐忑不安地抓住扶手。

    金子夏来在心底把拖堂的教授从头到脚都骂了个遍,但事已至此,她只能加快步伐,默默催促电车开的快一点、再快一点。

    要不是为了给翔阳买一副好一点的太阳镜,她就有足够的积蓄打出租车到机场了。但是这个月的开支已经超标,钱要省着花,更何况她还想要买一间属于自己的公寓呢。

    电车在此时悄然停靠,夏来迅速钻出车门,脚步极快地向要换乘的列车方向走去。

    一路上夏来都死死盯着手机,生怕错过翔阳出发去候机的时间。好在最终终于赶上,在日向翔阳犹犹豫豫地退进安检队伍之前来到他面前。

    “翔阳!”

    她大声喊道。

    一时间四周的人群都看了过来,这使夏来感到有点紧张。高中排球部时的朋友们大多都来送行,一同而来的还有只见过一两次的日向父母和小夏。

    金子夏来拘谨地向几人打了招呼,这才来到翔阳面前。少年上下打量了她好一会,这才说:“不是和我说,大概赶不上了吗?”

    “赶不上也要赶啊。”夏来说道,“这次分开之后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见面。”

    她努力让自己笑起来,好让自己的不舍没那么明显。但是对视了片刻之后,日向翔阳突然咧嘴笑了起来,一巴掌拍在了她肩上。

    夏来踉跄了一下。

    “好啦,”男孩拍了拍夏来的肩膀,“我们可以通电话、发邮件,我会一直一直想念夏来你的,就像和排球一样!”

    夏来当然知道翔阳是认真的,但她依旧只能勉强露出一个比哭还丑的笑容。

    她感到心里酸酸的,原本想告诉他自己也不会放弃,毕竟她这一年也在学习——

    “日向,我知道你很舍不得金子同学,但再不去安检就要来不及了哦!”

    身后传来山口的声音,夏来回过神,将自己差点暴露的“惊喜”吞回肚子里。

    翔阳应下,转而问道:“你刚刚要说什么来着?”

    “什么?”夏来眨了眨眼睛,“噢,祝你一路顺风!”

    从日本到里约的航班要飞一整夜。日向翔阳的位置不靠窗,也不靠过道。他坐在机舱中央的位置,觉得思绪纷杂。

    他再一次意识到夏来有事瞒着自己,就和两年多前她决定毕业后不再打排球一样——

    居然已经两年多了啊。

    日向翔阳翻开做满了规划的笔记本,动作突然顿住。

    他想起近一年前,高中的最后一次春高赛。不同于在半决赛就败下阵来的乌野,枭谷女排一路杀进决赛,最后拿了亚军,算是近些年来最好的成绩了。

    就算是翔阳也忍不住想说,与自己相遇后,夏来和她的伙伴们可谓是直步青云,她也真的成了当之无愧的王牌。

    毕业后,他为去巴西留学做准备,而夏来则进入了大学,就读体育新闻专业。她申请了奖学金,平时还要打工,每天忙的脚不沾地。本来今天翔阳已经决定不要她来送行,最后夏来还是准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日向翔阳忍不住笑起来,一边傻乐着一边打开临走前夏来给他的东西。

    视线刚落在盒子里的东西,他的动作便停住。

    橙色的太阳镜静静地躺在里面,不染一点灰尘。他从盒子上辨认出这是个很有名的品牌,这份分别礼物从价格上说,来的绝不廉价,甚至远远超出了夏来平日的消费水平。

    他怔怔地将太阳镜拿出来,想要触摸又怕弄脏这份珍贵的礼物。

    他翻箱倒盒地想要找到夏来给他留下的纸条,但是除了太阳镜以外,女孩没有留下任何东西。

    自二年级的连休自己向夏来坦白想要去巴西练习沙排后,金子夏来再没表露过任何支持与不支持。明明她本人也一早就决定不再打排球,却对他出国这件事避而不谈。转眼过去快三年,他知道这是来自女友的祝愿,就像那句“一路顺风”似的,她的表达太含蓄了。

    日向翔阳许久之后才发现这一点。那时飞机已经穿越了大洋,来到了世界另一端的美洲大陆上空。

    他记得自己做了一个冗长疲惫的梦,梦的内容已经记不清了,只模糊的感觉和在国内的夏来有关,但是睁开眼时他猛的意识到这件事。

    飞机缓缓下降,隔着好几个座位看过去,窗外的云层之下,是高低错落的房屋。

    刚一下飞机,扑面而来的热浪就将日向翔阳吞噬。他来到沙滩,想到自己要在这样的地方闯出一片天地,即使是他,紧张也油然而生。

    翔阳带着行李住进了提前找好的公寓,舍友是个叫佩德罗的巴西人,比自己小一些。

    他的葡萄牙语说的还不太好,生硬地和佩德罗打过招呼后,人家就兴致缺缺地回了房间,不再理他。

    于是他也回了房间,开始抱着葡萄牙语书无精打采地练习。他反复咀嚼着几个枯燥却常用的词汇,差点一口口水把自己呛死。翔阳又从床上爬起来,开始一边咳嗽一边整理房间。他无意中碰亮了手机,锁屏壁纸是和乌野同级的大家,时间上赫然显示着现在的时间,是五点过半。

    翔阳将它换算成日本的时间,应该刚刚六点半。他划开锁屏,主页依旧是托着排球的照片,但这次不一样了,这是他和夏来的合照,光明正大拍的,米卡萨排球被两个人共同托在手中。

    明明才刚刚落地,来到这片排球的国度,日向翔阳却不得不有点不好意思的承认,他有点想家了。

    原因无他,他想起金子夏来,更想起他们一起拍这张照片的下午。

    那天是毕业典礼,他最后一次在乌野的一号体育馆打球。体育馆里并不安静,传出来咚咚的击球声,当他向里面看去时,看到了影山。

    于是他冲进去接起了那个球。翔阳和影山道别,随后对方离开,体育馆里就只剩下了他一个。

    日向翔阳环视着这间熟悉到骨子里的体育馆,想要把它的每一寸、每一个味道都记住,所以他开始大口呼吸,顺便一圈圈地旋转,看起来大约像个傻子。

    意识到这一点是因为体育馆入口处传来一阵笑声。翔阳停下来看过去,发现身材高挑的少女站在门口。她还穿着枭谷的校服。

    “夏来!”他高兴地喊,“你终于来了!”

    枭谷的毕业典礼比乌野早一些。夏来几乎是一结束毕业典礼就来到宫城,这是他们约定许久的见面——作为交换,准备出国的一年里,翔阳也会去东京看她。

    “我来了。”夏来笑着说道,她问,“我可以在哪里换衣服?”

    “啊?噢!”

    翔阳好像刚回神似的,将夏来带向更衣室。推开更衣室的门前,他有些扭捏地说:“这里平时都是我们在用......虽然有在打扫,但如果有味道,夏来你不要嫌弃哦!”

    金子夏来调笑地看了男友一眼,随即进了房间。不多时,她推门而出,身上穿着枭谷的运动服。一对上翔阳的视线,她忽然用一种意味深长的表情扫了他一眼。

    日向翔阳当然看出来对方有话要说,但是他感到很不解,直到夏来走出来,反手指着房间里的那张海报,问道:“翔阳喜欢哪一个?”

    日向翔阳的脸顿时变得通红,他手足无措地解释:“那个在我入学的时候就已经在了!我绝对没多看过哦!一眼都没有!”

    夏来笑起来,两个人打闹着进了体育馆,少女来到球网另一侧,将球举高。

    看着被夏来举过头顶的排球,翔阳突然觉得自己回到了一年级的夏天,那是自己刚刚遇见她,对方板着脸告诉他,自己的名字读作“Karai”,后来还塞给他自己家的苹果。

    用力地击球后,他俯身追过去,抡起手臂,将球击回去。

    两人就这样一来一回地打了好一会,直到学弟们山口和谷地找到这,夏来才停下,她捡起球,说道:“给我们拍张照片吧?”

    在遇到及川彻之前的日子里,想念日本的伙伴和女友几乎成了日向翔阳的原动力。

    这融入了翔阳的日常,成为了他每天必做的事情。就像他每天都要送外卖,每天都要学葡萄牙语,每天都要练习沙排。

    说实话,他不常能赢。在沙排这件事上,身材较小的他依旧占不到上风,更何况这和室内排球仿佛截然不同,他几乎要从零开始。但这些都没关系,他一步步走过来了。遇到及川大王那天是他最崩溃的一天,小夏送的钱包被偷了,他打视频通话给夏来,对方却怎么都不接,同伴们也对此闭口不谈。

    他忽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整个人都闷闷不乐。

    然后他就遇到了及川前辈,与对方相约的两晚,他们打了两场很棒的比赛,这使翔阳的心情好多了。

    喝完了汽水的那天,他骑着自行车回去。回到租住的公寓的路途中有一段坡路,翔阳好不容易骑过那段路程,到达了平缓的路面。

    刚拐过弯,他就接到了佩德罗的电话,对方语气慌张,日语说的磕磕绊绊,让他不得不反应了几秒才明白佩德罗在说什么。

    “日本人?”翔阳诧异道,“还是女性?”

    佩德罗压低声音回复,“没错!个子很高,长头发,提着行李箱......但她葡萄牙语说的很棒!总之她现在在公寓门口不走了,把门敲个不停!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怕我应付不了她!”

    翔阳隐隐有了猜测。他加快踩自行车的动作,将自行车锁在公寓楼下。当女人的身影越来越近,翔阳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他几乎激动地快要尖叫出来,大喊道:“夏来!”

    女人摘下墨镜,冲他咧嘴一笑:“Quanto tempo(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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