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遇

    无为观中有棵数百年的大榕树,枝干粗壮,两人合抱都勉强。据说此树是一位得道高人亲自种下的,因高人深感世间离别苦,期望此树能在尘世中给人心灵抚慰,日子久了,也不知怎的传出来,这大榕树有了灵性,若是诚心许愿必能灵验。百年前无为观在此建成,历代观主皆是有能有德之人,观内香火鼎盛,也曾发展出数段天作之合的好姻缘。后来这大榕树便有了姻缘树的别称,到了如今更是成了青年那女求姻缘的圣树。

    “这棵树好大啊。”蕴之被带着来到姻缘树下,看到这枝繁叶茂的大树,上面挂满了各色绸带,小小的自己被整个笼罩住了,日光从枝叶撒下来,从树下仰头望去,隐隐绰绰仿佛置身幻界。

    “呵呵,待会要不要一起挂个祈福彩带?”含穗递过来一条藕色绸带,带子的两头略有重量,里面装了红豆,以此来增加带子的重量,好能挂到树梢上。

    “蕴之待会试试呀,我是一条带子都没有扔上去过。”李雁手里拿了三四条绸带,她今天预备多扔一些。

    “那是你心不诚啊,莹渺前年就扔上去了,这不就定了一门好亲?”莫思语又来打趣她。

    “你们就别五十步笑百步了,咱们三个来这无为观扔了两回,就没中过的。”含穗笑道。

    原来这姻缘树挂祈福带,是一年一人只能挂一次的,有缘人就能挂到树梢,无缘的就只能等到下一年。由此一来,倒是更助长了人们对这姻缘树的热情,每年重阳前后几天来无为观的人越发多了起来。

    接过绸带,蕴之摩挲了一番,看着树枝上那些颜色各异的带子,仿佛看见了无数人的满怀期冀的许愿。

    边上李雁已经扔了两条了,还是没成功,整个人都没意思起来。莫思语绕了一圈,选了个挂带子最多的树枝,卯足力气扔了上去,结果,偏了一点。李雁一看这,也顾不上生气了,一下子就心里舒坦了。

    转头看到蕴之还在那呆呆的,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了,李雁有些着急了,出声催促。

    “蕴之,你快许愿呀。”

    蕴之看了看周围,已经来了不少妙龄女子,有那布衣荆钗的平民女子,也有那披绫穿罗的大户小姐。

    仰头看着飘荡的各色绸带,耳边传来旁人的许愿,蕴之整个人都被这股子氛围影响了,再心里想着,姻缘树啊姻缘树,你若是真灵验,就请你给我一个稳重可靠的夫君吧,最好是长的好看的。

    用尽将手中的绸带团成一团,用力向上扔去,那带子受着力道一跃,竟然稳稳落到了枝头。

    “你成功了!“含穗高兴的不行。

    清风她们一圈丫鬟也围了上来,高兴的叽叽喳喳。她们刚刚也扔了带子,也是没有扔中的。

    “看来今日我们又是空手而归了。“莫思语笑道,”不过蕴之扔中了,好歹我们不算是全军覆没。“

    “也不知今日能不能得观主的花签。“李雁招来自家的丫鬟:“去看看观主那边放花签了没有。”

    小丫鬟领命去了,含穗见蕴之还有些呆呆的,就有心逗她。

    “你刚刚是许了什么愿呀?”

    “啊,也没什么愿望,就那么一想。”蕴之讷讷的,脸上浮起一抹红晕,映着皮肤犹如明月起晕,娇俏非常。

    含穗看她这模样心内有数了,毕竟是个女孩儿,身量再小也是看着就要及笄了,少年慕艾,人之常情。

    看看周围的正在祈福许愿的各色女孩儿们,自己何尝不也是其中一员。

    那前去打探的丫鬟回来了,今日的花签已经发过了,只发了一枚,听说是一个公子得了。

    “得,今年又是两手空空回家了。”李雁丧气的说道。

    “那我们再去下一局棋吧,待会我就得回去了。”莫思语提议。

    于是三人带着丫鬟婆子又回到了小院中,这里已经有仆从重新打扫过了,茶水点心也是新摆的,蕴之对下棋没什么兴趣,就坐在一边喝茶吃点心。清风看她吃的点心有点多,怕她积食,于是便提议陪着在观内走一走。

    含穗一时被李雁拉住了,走不开身,只得再三嘱咐清风要看顾好自己主子,又拨了身边一个婆子陪着。

    “这观里什么好的景致吗”清风问那婆子。

    “除了姻缘树,这观里的最有名的便是那斋糕,京城闻名。”婆子乐呵呵的说道。

    “每逢初一和十五,观里还会布施讲道救济穷人,咱们京里众家夫人都是观中的香客,也经常捐些香油钱,用来做善事。”

    一路上那婆子妙语连珠,很是擅长讲一些神神鬼鬼的故事,将蕴之主仆唬的一愣一愣的。

    走了约莫一刻钟,蕴之觉得有些累了,便寻了一处假山造景坐了下来。

    “姑娘,老奴去为您寻些茶水过来,您切不可离开此处。”婆子见蕴之唇色泛白,想来是有些口渴了。

    “多谢妈妈,我们就在此处歇息。”清风行礼目送婆子远去。再看自己家主子的模样,可不就是糕点吃多了,现在喉内干涩。

    “您那,到哪都不委屈自己的嘴。”

    “这不是一不留神就吃的多了么。”蕴之讨好的对清风撒娇,清风哪里真不知道自己主子这惯会认错,但就是不改的性子,只得嗔怪的叹了口气。

    两人正闲话呢,突见假山那边走来个素袍的男子,当下清风忙把主子隐在身后,不让人冲撞了。

    “哟,是你呀。”那男子走近了,剑眉星目,风姿朗朗,正是林云泽。

    他看到清风的时候真觉得这世界真小,这不是那日陪着主子捡桂花的丫头么。

    那这藏在她身后的,必是那馋嘴的小丫头了。

    “公子有礼。”清风也认出来了,惴惴不安的行了礼,这当下无人,又是无为观内院,怎么会出现一个男子?

    “不必惊慌,我只是一时走错方向了。”林云泽一眼便知这丫鬟内心的想法。也不想吓到了这主仆,出言安抚。

    说完抬脚便走,看他走了,蕴之才悄悄伸出头来看。冷不丁的撞上了一双眸子,那眸子里好似繁星点点,此刻正满含笑意。

    吓得猛吸了一口气,下意识又藏了回去。

    林云泽看她那受惊的样子倍觉好笑,就想逗逗。

    “今天吃没吃桂花糕呀?”说完也不等人回话,自顾自走远了。

    桂花糕?!

    是那个坏家伙!

    蕴之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

    “是咱们那天在桂花树遇到的那个?”小声的向清风求证。

    清风点了点头,心中有点后怕。幸好遇到的是这位公子,不是其他什么浪荡子,要不然她就只能一头碰死才能赎罪了。

    “今日这事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我娘哦。”蕴之回想两次碰到这个男子的情形,并没有感受到自己被冒犯,或者恶意。顶多,那人就是手欠嘴欠罢了。

    而且这是内院,那男子却如闲庭信步一般,分毫不见慌张,可见必是观中常客。而且行事也是守礼,未有逾矩。自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当未遇见吧。

    清风为难的点点头,但是想到自家主子看着绵软,实则很有主见。她不让说的,那做下人的必是一个字都不能提。

    林云泽小心的绕过内院,一路上再也未遇到其他人,拐到了观主的厢房,那里时勄正和现任无为观主却尘道长喝茶。

    “东西可拿到了?”见到云泽进门,时勄问道。

    “放心。”云泽与道长见礼,坐下掏出了袖内藏着的一团绢布,扔给时勄。

    时勄打开看了一眼,随后放入了自己的怀内。

    “我们就不叨扰道长了”二人向观主告辞。

    “不必多礼。”观主亲自开门送二人出去,想了又想,对云泽说道。“林大人,贫道的花签可是应验了?”

    “花签?”云泽一头雾水。

    却尘道长看他神情却不再多说,只是高深莫测的笑了两声,拱手送人出去了。

    “观主是什么意思?”云泽摸不着头脑。

    是勄撇了他一眼,“得花签者,当日必遇正缘。”

    “必遇正缘?”云泽嘴里咂摸着这四个字,忽地想起来,刚刚遇到的那个馋嘴小丫头,那探头探脑的小模样,跟个松鼠似的,一受惊就缩回去了。

    看着云泽突然脸上冒出傻笑,时勄突然想请道长再回来给他看看脑子。

    回府的路上,蕴之看到哥哥手上多出来一个木头匣子。

    “这是什么?观里买的吗?”

    “观里可买不来这个。”晗之得意的打开匣子,里面露出一匣子的茶叶来。

    “茶叶?”蕴之闻到一股子好闻的清香。“香气淡雅,浓郁却又温和,好茶。”

    “这是宫里才有的雨雾茶。”晗之合上匣子。“哥哥我带你享口福呀。”

    “宫里的茶?你如何得到的?”

    晗之闻言闹钟不知怎么的浮现出一张俊美却又布满寒霜的脸,打了个哆嗦。

    “朋友送的。”

    “您朋友可真豪气”

    呵呵,晗之当自己听不出来妹妹的阴阳怪气,扭头撩开车厢帘子。

    前方有人在骑马,那人穿着玄色长衫,背脊紧致的肌肉隐隐透着布料传递出一股蓄势待发的冷意,正是时勄。

    似是感到有人在看他,时勄回头,晗之没来得及躲开,两人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对视了。

    那是怎样的一双眸子,如漩涡,如暗夜,却又犹如燃烧的火焰。

    时勄很快就转过头去,仿佛只是不经意的一撇。

    晗之怔怔的放下帘子,好半天才缓过神。不愧是在沙场经历过杀伐的人,气势就是和他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天差地别。

    这才是真男人,晗之默默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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