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闻折桂剑之名，如今一见果不一般，不知师姐可愿让我验剑？”江尽夜趁众人不注意，闪移到了最前面的角落里，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配上那双水汪汪的杏眼，让人无法拒绝。

    众人的眼光聚集在他身上，皆被其外貌所吸引，原本嘈杂纷乱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好似画中人走出来了一般。他那似哭非哭的样子，大多人软下了心，不愿与他竞争。偶有一两个不甘心的，也被身旁的人死命按着。

    唯有刚才的肌肉男，完全没有礼让的意思，反而朝着江尽夜一顿输出，“我呸！你这么个娘们儿唧唧的东西，突然冲出来就说要验剑，没看见沈无衣刚刚才拒绝我吗？她会答应你才怪！”

    众人的眼神开始变得有些鄙夷，此人竟如此没有同情心！这般不怀好心让美人落泪的人，必然憋不出什么好屁！

    肌肉男看到众弟子群情激愤的眼神，有些自我怀疑，下意识转眼望向江尽夜。发现他眼里竟然已经有了泪花，隐约还有点抽噎声。

    “不是，我又没对你做过什么，你哭什么？”肌肉男怒了，气势汹汹地朝着江尽夜走去，想和对方理论上几句。

    可在众人眼里，却变成了他气急败坏，想当众揍人。弟子们默默按住剑柄，下意识围住江尽夜，做出保护的姿态，以防肌肉男有过分之举。

    “你且上前来。”沈无衣兀地发话，让肌肉男一时间忘了继续向前走。

    江尽夜是最早反应过来的，他以远离肌肉男的路径靠近沈无衣，一副怕极的样子。

    肌肉男看着他这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出来，他恶狠狠地瞪了过去，还用手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江尽夜似乎被他这一下吓到了，原本小步挪动着的他，一不留神摔在了沈无衣跟前。

    他半跪着坐在地上，用手撑住双膝，勉强保持着上半身的直立。原本洁净的衣裳沾满了灰尘，衣角边缘染上了泥色。

    忽而风急又起，他的秀发随着狂风作乱，身体却微微颤抖着，看向沈无衣的眼中闪着泪光，他轻咬着嘴唇，像是在极力克制情绪。

    对视片刻后，他闭了闭眼，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忍住苦涩，嗓音沙哑道，“师姐，见笑了。”

    沈无衣总觉得眼前这人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手已经伸出去了。

    “师姐莫碰我，”江尽夜稍稍往后闪了一下，低头避开了沈无衣的搀扶，以微不可查的语气道，“脏。”

    这声音若是凡人或许可能听不清，但只要是修道之人，即使修为再低也一定能听清。

    沈无衣的手却没有停顿，径直把江尽夜扶了起来，用净身咒帮他除去灰尘后，认真道，“不脏了。”

    江尽夜抬高眼睛看向了沈无衣，原本狭长的眸子变得圆了些，尽显纯良。

    可不过对视半刻，他那双浅褐色的眸子就氤氲起了一层水雾，看上去像是受了委屈。

    沈无衣认真分析着江尽夜想哭的原因，思前想后出口问道，“是受伤了吗？”

    “不…是，是师姐对我太好了，我……”江尽夜哽咽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围观弟子纷纷叹气，这位师弟多半是个没人疼的小可怜，这才会受到这么一点温暖就感恩戴德。瞧着脆弱美人唯唯诺诺的模样，深觉可不能让人欺负去了。

    肌肉男龇着牙，怒火直冒。他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眼瞎，这很明显就是故意摔的，一群人居然都在担心！

    “可站稳了？试完剑送你回去。”沈无衣有些心软，她想起了以前的学生，便主动提议。

    江尽夜听到这话眼睛都亮了，他有些不敢相信，“真的吗？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送我回家。”

    他连忙稳住了自己的身体，急不可待道，“师姐无需担心，我能站稳。”

    沈无衣意识到江尽夜的不安，直接牵起了他，把手中的折桂剑递给了江尽夜。

    江尽夜有些受宠若惊，在确认是给他的后，才细细端详了起来。折桂剑上闪着淡黄色的光晕，细细嗅起来还有一股桂花香。

    “这剑，果真是极好的。”

    他轻抚着剑身，双眸里的笑意真切了几分。

    “你个小白脸！让你看折桂剑是否坚固，你在这说好不好？你……”肌肉男急得青筋暴起，正欲上手，却被叶凡尘以扇一挡。

    “我灵宝峰不欢迎闹事之人，蟾宫也不为争端而开。众人皆知我叶凡尘最不缺的就是灵石，天下珍宝的藏量，我敢说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叶凡尘没想到江尽夜这尊大佛也来了，生怕这位一不高兴把山都劈了，满山的珍宝可都是他的心肝宝贝，现在已经不是作壁上观的时候了！

    他抖了抖金衣，炫目的光提醒着众人，就算旁人在折桂剑上作假，他叶凡尘也绝不可能作假！

    “方才验剑，是为守渭阳公正一线。”

    叶凡尘清了清嗓，不似平日轻浮，凭空生出了些威严之态。或许是他往日的亲近姿态让弟子们生了错觉，以为都是平辈之人，可这人确确实实是长老钦点的掌权者。

    “可折桂真假，岂容你置喙？”

    肌肉男没想到叶凡尘会突然插手，手心不由冒出了些冷汗，他僵硬地扭开了头，却又对上了江尽夜的视线。

    仅仅只是一眼，他就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没由来地咽了咽口水。这眼神，就像是一匹孤狼锁定了目标，直到绞杀干净才肯罢休，让人心惊肉跳。

    肌肉男怕了，此时他若不松口，恐会有性命之忧，“是…是我逾越了。”

    任何时候都有败兴之人，若不是怕给师姐惹麻烦，眼前之人早就是他刀下亡魂了。

    江尽夜冷眸凝视着肌肉男，在沈无衣看过来时，又低垂下眼，摆出人畜无害的模样。因他背着人群，看见他那狠戾之情的，就只有叶凡尘和肌肉男。

    “这就对了，和气生财！”叶凡尘看江尽夜又开始装乖，就知道这事算是有惊无险了，他拨了拨头上缠着金线的发，语气轻快道，“如此，沈师妹便可折剑了。”

    沈无衣方才只顾着打量叶凡尘，肌肉男的话没怎么听，只觉这人叽叽喳喳，吵得不行。

    听叶凡尘如此说，她伸手轻拍了江尽夜一下，示意取剑。

    江尽夜却猛地抬起了头，露出湿漉漉的眼眸，瞳孔里满是沈无衣。他用双手握剑，缓缓呈给了沈无衣，非要确认对方拿稳了才不舍地放手。

    “师姐此番，天地为证，旗开得胜。”

    原本只是递剑，江尽夜却搞得像祭典般隆重，举手投足都充满对珍贵之物的小心翼翼。

    叶凡尘说祝词时，沈无衣没甚感觉。可轮到江尽夜，她却感到些暖意。

    她下意识安抚，低沉且郑重道，“我会赢！”

    记忆中的人与面前之人重合，江尽夜有些恍惚，面上难得显出了几分木讷。

    恐波及人群，沈无衣后退几步。

    折桂剑的断点，在令人意想不到的七寸之处。她没有使用蛮力，以断点为突破口，一边注灵，一边巧妙改变折桂剑的弧度。

    原本只有萤火虫那般微弱光芒的剑，突然迸发出明月般的光泽。一阵劲风袭来，四周的枝叶随之乱舞。

    四周的沙沙声挠得人心痒痒，弟子们争先恐后地向前探头，还有些拿出了法镜观看，生怕错过一丝一毫。

    肌肉男看着沈无衣从容的样子，心下更显焦急，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他欲开口讽刺一番，一股阴冷感却油然而生。手上凭空生出的鸡皮疙瘩，让他硬生生压下了想说之话。

    伴随着沈无衣润而无声的灵力注入，只“咔嚓”一声，微微弯曲的折桂剑便兀然断裂。光芒也应声碎裂，如坠蝶般散落，直至归于虚无。

    这忽然发生的变化，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加之沈无衣面色如常，与肌肉男满头是汗的狼狈样大相径庭，仿佛这只是件微不足道的事，让人更加好奇。

    叶凡尘却乐了，他这留影石可算是用对了。折剑在顷刻之间结束，想一探究竟的人，只会愈发得多。待他用复刻符复制个几份，又可以捞上一笔了。

    他清了清嗓子，想着即将到账的灵石，看沈无衣的眼神宛如在看财神，“沈师妹，恭喜你折桂成功，按照约定，灵宝峰的灵宝你可任选一物。”

    叶凡尘的承认，预示着沈无衣折桂的彻底成功，原本沉寂的人群爆出一声声唏嘘和惊呼。

    沈无衣打破了渭阳宗百年以来的不可能，也打破了不少人对她的固有看法。

    修为不如旁人又如何？照样能做成他人所不能及之事。

    沈无衣身体力行地证明着。

    众人纷纷猜想着沈无衣会选什么，是女修最喜的鲛绡，亦或者是灵宝峰最珍贵的赤霄剑。

    “我没有什么想要的灵宝。”沈无衣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弟子们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