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荏言没有推拒，立刻挽起裤脚，接替了抓螃蟹的工作，毕竟他跟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打牙祭.

    辛苦劳作结果回到知青点，老知青只煮了一锅粥和几盘子没有油水的野菜，只吃了个水饱，一早就被饿醒了，不找些东西填饱肚子，恐怕他坚持不了三天就倒下了。

    事实上他预想的结果完全正确，前两波来的知青都是如此，在一两个月的适应之后，他们才逐渐适应，各自有了“添项”。

    不过每个人得到“添项”的方法不足为外人道，没有人主动跟这些新来的分享，没道理自己能挺过他们新来的挺不过。

    闻荏言警惕的看着被诱饵引出的小螃蟹，这些山螃蟹虽然傻但是动作灵活，野性十足，稍有不慎就会被钳子夹住手指，即便不流血，十指连心也够受的了。

    启芽以为他多少会抱怨，看他没抓到第二只，十根手指已经快红个变了，不想对方只是皱了皱秀致的眉毛，跟她借了铲子和红桶，向着下一个诱饵的窝点走去。

    手下的动作逐渐娴熟，借着铲子的配合，螃蟹的钳子已经很少能夹住他的手了，可谓进步神速。

    启芽看着不断游走在溪石坑洼处的背影，做出一个艰巨的决定，原本只想付给他六只山螃蟹当报酬，现在她决定忍痛增加到十个。

    将手里削尖的木棍对着太阳比了比，又用剪刀砍去多余的枝杈，和她身高等高的木刺做好，拿着走向树荫下的水草丛，洒下一团田螺肉，无事发生。

    没有气馁，再次洒下一团，过了大概半分钟，一串气泡在撒饵处冒出，启芽站在不远处没有动作，手中的木刺一动不动。

    直到气泡越来越多聚成一团，手臂用力，尖锐的木刺猛然刺出，两条抢食的倒霉鱼中招，其他扎堆抢食的鱼四散逃走。

    启芽将尖刺上的鱼取下丢到身后的树坑内，如法炮制，在美食的诱惑下，即便溪中的鱼儿再灵活难捉，一群聚在一起，也总会有几个倒霉蛋出现。

    再三之后鱼生出警惕不再靠近，她就再换一个地方，等到闻荏言累得腰直不起来，衣服湿透十指生痛的拎着装满的红桶上岸，就看到一身清爽的小孩拎着一长串柳条串起的小鱼。

    鱼只有成年人的巴掌大，但是耐不住体肥量多，引得他两眼放光盯着她手里的鱼不放，比起壳多肉少的上螃蟹，自然是鱼肉更能补充他所需的动物蛋白。

    这次不用她发话，主动去收集起来木柴干叶堆成一堆，启芽递给他一个还算识相的眼神，掏出一盒火柴，让他挖些溪水里的淤泥过来将小鱼包裹在里面，埋入干柴中。

    将十只螃蟹敲晕直接放到火堆里烤，等到表壳发红变色，用树枝给它们翻个面，不出几分钟就掏出来降温，放在准备好的大片绿叶中，示意闻荏言这是些都是他的。

    对方也没跟她客气，毕竟桶里还有很多，他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山螃蟹没多少肉吃着费劲不说，还有股子腥味，启芽是不吃的，她等着考好的“叫花鱼”。

    鱼要熟透要多等一些时间，等到火堆熄灭，她才将裂开的土球扒拉出来，用剪刀轻轻敲击，一股鲜香的肉味弥散在空气中。

    即便没有佐料，清澈溪水中的小鱼也没有土腥杂味，借着火堆的余温，接触空气的鱼肉表面逐渐形成诱人的焦黄色。

    启芽也没有小气，分给眼巴巴看着她的家伙两条，不过她自认为十分大方，闻荏言看着分到的孤零零两只，和她手边用干净的树叶包好的十余只，只感觉凄凉。

    明明在城里上学时，他这张脸在女同学面前都不往不利，结果到这边全部失效。

    虽然他特意选在离首都这么远的偏僻山村，就是为了躲开那个乌烟瘴气的家，图个清净，这样更好，但是这个小丫头也这个样子，让他有种某名的挫败。

    果然即便装得再像大人，本质也是一个十岁的小鬼，没错，一定是这样。

    启芽要是知道他内心吐槽，一定会免费附赠一个白眼，别问，问就是男主光环太大，将其他雄性全部秒成了背景板。

    分别时两人都没说下次再见之类的话，启芽也没有说不要将这个地方告诉其他知青，因为彼此都知道对方不是蠢蛋。

    不过这次闻荏言帮启芽背过了背筐，直到分岔口才将东西递回去，一人向知青点的方向走去，一人会启家。

    启芽刚到门口，就发现院门是虚掩着的，将身后的背筐放到院角阴凉处，石臼和小竹凳就在院角的山楂树下，借着阳光投射下的树荫，她继续昨天下午的工作，制作蟹酱。

    等处理到第三只螃蟹的时候，屋里翻箱倒柜找东西的人终于出来了，一眼就看到了树下捣蟹的小妹，脚步一顿，脸上有些不自然，掩饰心虚的干巴巴问道：“小妹猪草弄完了？”

    树下，坐在板凳上蜷坐一团的小身影只是点点头当作回应，没有去瞧她，这让对方送了口气，背在身后的双手微微松懈，随口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等脚步声走远，启芽才抬头，没抬头是因为不知该作何表情面对女主，做亏心事还不知道锁好门，见了她连句谎话都不会说，一副蠢相，她的点心吃到嘴里也不怕崩掉牙。

    记得书里面女主当家贼当习惯了，后面越来越过分，只是零食怎么能够四个人吃的，十几岁正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年纪。

    最后还是她那个狗头军师，同乡好闺蜜高勤出了主意，可以从每天做的饭里拨出一部分带去，给齐傅恒他们。

    那傻子不仅听了，还觉得这个主意绝妙，夏天农忙，即便家里四个孩子突然去了两个，夫妻俩还是得忍着悲痛，继续操持农田。

    本就身心俱疲，家里还只油耗子暗度陈仓，主动包揽下一日三餐，餐餐克扣掺水，最先倒下去的就是启母，体虚日晒晕倒在麦田。

    虽然后来被启安发现，但高温烈日下暴晒脱水，送到医院抢救时已经濒临休克，虽然救过来了，但是从此再不能干体力活了，家里的主要劳动力再折一个，日子过得越发艰苦。

    但越是艰苦，女主对男主的依赖越发沉迷，恢复高考立刻就决定跟随对方的脚步远走高飞，到首都大学继续她的自由恋爱。

    启芽想着后续，手中的石臼捣得砰砰作响，里面碎尸万端的螃蟹被凿得汁水四溅惨不忍睹，刚进院子回来准备做中午饭的启安被角落里传来的杀气逼到了墙边，擦了擦不存在的冷汗。

    小妹心情似乎不大好，直觉告诉他这会最好不要凑过去。

    等启安准备好中午饭，将预留下的一份放到院子的桌子上：“小妹你的饭放这了，记得吃。”怕她又像之前一样忘记吃饭，习惯性的叮嘱一句，一抬头看向山楂树下，发现没人。

    再转身猛然发现小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的身后，吓得他一激灵，声调都忍不住拔高：“小妹你往饭里放的这是啥？”看着黄黄绿绿的，有点像那啥。

    启芽解释：“这是昨天的螃蟹做成的蟹酱，虽然发酵的时间有点短，但味道我尝过了，还不错。”

    她做的？这玩意吃到肚子里，不会泻到爬都爬不起来吧？

    启芽懒得理会他作秀的夸张表情，将两个旧一些的饭盒中铺上满满一层，那个上面刻着花和柔字的饭盒只放了一勺。

    她是一勺也不想放的，但是鱼要上钩，总要投饵，心里想着嘴角不禁透出一分。

    启安总感觉小妹现在的样子更像是给饭里投毒，不过就是拉肚子的泻药，小妹辛苦做的怎么能糟蹋，看着表情明显比从前鲜活许多的启芽，他的浑身的汗都感觉清爽了不少。

    “一个人在家不要生火，炖猪食的活等我回来做，别再烧了房子，在家喂喂鸡鸭，别让小鸡仔被那只大公鸡啄死了就行，饿了就去吃些点心，我那还有一包方便面。”

    说完匆匆忙忙拎着饭出了门，根本不知道他宝贝的那袋方便面已经被启柔搜刮走了，家里的锁头随便找个发卡拨弄一会就能打开，毫无技术含量。

    启柔没动蟹酱坛子，是因为不知道这东西能不能吃，不过等过了今天，她就知道了，也不知道高勤这个女配什么时候开始献计，她好配合一下。

    此刻在公田结束上午劳作的村民，一个个坐在树荫下饥肠辘辘，等着家里人送饭来好填饱肚子。

    启父用肩上的毛巾擦着头上的汗，谎称闹肚子离开，紧赶慢赶从知青田那跑过来的启柔也饿得受不了了。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一直没吃，身上早就没了力气，肚子一直在叫，好在去见齐傅恒他们时没叫出声，不然岂不是要丢死人，也不知道二哥做的什么，这会农忙，总不会是稀饭对付吧。

    周围已经有人等来了家里人送的饭，开始吃了，隐约的饭菜香味飘散开。

    三五成群聚拢在一起的村民见到谁家的饭菜好，都会投来羡慕的眼神，关系好的还会厚着脸蹭上几口吃，这时候费油的炒菜总是最受欢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