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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酒店,洗漱完毕后,他打开电脑,手指在键盘上移动,时快时慢,好一会后,眉头舒展,才关掉电脑和床边灯,进入睡眠。

    这一夜,邢晏好眠好梦。从灯火通明、车水马龙到寂静无人,再到清晨的寒风和环卫工人手中工具发出的“唰唰”声。

    冬季的潼州总是格外地要冷几分,清晨的风也格外大,正一股脑往室内灌,夹着不大不小的雨,倒灌冷风顿时让站在窗前的邢晏清醒透彻,许是认床的缘故,早早醒来,本来是兴致昂昂想看看潼州冬日的清晨,从走出校门回了潼城后,鲜少有机会再欣赏这座城冬日清晨的寂静,线线丝雨被吹着朝内袭来,他关上玻璃去洗漱。预报说今天大雨,这不知道是半夜还是凌晨就在淅淅沥沥的下着了,马路上的坑坑洼洼处屯了积水,他得赶早点去高铁站了。

    大雨像小孩赖床的脾气似的,经不得嘟囔,说来就来。一路上,撒欢儿一样倾泻而下,撞击着车窗的玻璃,一个姑娘和她的同伴正抱怨天气预报不准,“出发前我还特意查了天气的,都预报的是大晴天,怎么就下这么大的雨了呢?”

    “你没带伞,我带了呀,雨伞也是出行必备之一。”另一个姑娘倒是不急躁,看着水珠顺着灰黑色的玻璃形成歪歪扭扭的斜线滑下,“我倒是觉得下雨能让我净心静气呢,就是出行确实不太方便了。”

    “我们小元老师这么随和的人需要净心静气吗,什么时候见到你抓狂暴躁了呀?”

    被叫做小元老师的姑娘轻哧了身旁同事一声:“我们每天工作作息明明一样呢,你也是温顺柔和的。”

    那姑娘显然不是第一次受到小元老师的“安抚”,管它真与假,欣然接受为先。

    本以为车站寥寥无人的,毕竟时间较早又碰上恶劣天气,不曾想人出乎意料的多,好在没有大件行李,两位姑娘在人群里穿梭倒是容易多了。

    终于挨到检票上车,找到车厢。人来人往,两个姑娘看着手机找座位号,又要注意着避让其他的乘客,还要小心臃肿的衣服不被借过的乘客的雨伞沾湿,索性站在两排座位之间等其他人先过。

    偏偏呢,就有避不开水珠,前面迎来一个高个子男性,正避让他对面来的乘客,只得侧着身子,举高手中的雨伞。

    “小心!”一道声音响起。

    猝不及防滴下的水帘,那姑娘向后仰偏开上身,许是后仰得太急,没站稳,“嘶”,她吸了口冷气,惯性伸手借力去扶住身后的餐桌,突然一只手托住了她的肩膀,姑娘僵住。不过因为这只顷刻间出现的手,她才不至于摔倒。

    姑娘侧目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修长有度骨节分明的手,顾不上随即而来的痛感,赶紧道,“谢谢,谢谢!”

    “不谢,还是撞到了吗?”邢晏上前一步,挡住来往的人,看着面前的姑娘询问道。“你座位在哪里,要不要扶你过去?”

    “11D,不要紧的,我同伴就在你后面。”两人的距离目测不超过二十厘米,姑娘有些脸红。

    邢晏定了定心神,低头看向半臂远的人,“我叫邢晏,撞到腰了下了车最好还是要去医院看看。”邢晏心知现在的自己不礼貌,很像没话找话的,顿了两秒还是坚持又问:“可能有点冒昧,我能问问你名字吗?”

    姑娘倒是被面前清贵男子的语气诧异了一下,很少有人会用这样谦和征询意见的语气询问别人的,起码她在此之前很少遇到过,笑着回他,“元艾,刚才,谢谢你。”

    “举手之劳,能告诉我是哪两个字吗”

    “元旦的元,艾草的艾。”元艾伸出一只手,轻拭快要滴到睫毛的水珠,然后眨了两眨眼睛,“今天还是要多谢你的‘举手之劳’了呀。”不然她的腰可能要受大伤了。

    “你已经谢我四遍了,慢了一步,让你还是撞到了,”邢晏放慢声速,“不过,今天很高兴能认识你。”而后退开一步,伸出修长的手,才继续又“攀扯”,“冒昧再问句,你和同伴是去哪里?”

    “潼城。”

    也是潼城,属实……真好。

    “下车后记得去医院看医生,那后会有期?”邢晏松开面前姑娘的指尖,儒雅得体得很。

    “好,后会有期。”

    这一下确实撞得不轻,虽说外衣厚,减轻了力道,但到底是磕到餐桌角,元艾摸着被磕到的地方都觉得痛。

    邻座是同伴,看元艾时不时揉右侧腰,“要不我们两换下位置,你坐里侧,我帮你揉揉?”

    “回去再帮我揉揉吧,就两个站挺快的。”公共场地,元艾是万万不敢这么大胆的。

    “那你得忍忍了,我就说这鬼天气嘛,多不方便啊,”外面大雨滂沱,还没有停的意思,同伴又念叨天气了,“得亏那位帅哥拉了你一把,不然那个高高个子的,怎么好意思潇洒走开啊?”

    “人家也道歉了,我还能抓着不放啊,”元艾笑道,“我胆子很小的!”

    同伴不以为然,嗤笑:“是不能抓着不放,个高也不能这样啊。哎,就是这天气的错。”

    “龙王没听见你的心声,是他的错,怪他!”

    是时,两个姑娘相视大笑。

    隔壁车厢,邢晏,手肘撑在餐桌上,窗外,映入眼帘的一切,罩上一层雾气,正快速后退,而他盯着滚动的水珠正出神。

    她也叫元艾。

    那张相片上的人,也叫元艾。

    自己是什么时候发现她的呢?

    站台上,正排队上车时,瞥见昨日出租车上一扫而过的脸庞竟就在几米开外的队列中,几乎是来不及思考和惊讶,就跟了过来换队站。

    眼见着她为躲开落下来的水滴,向后倒,自己箭步越过前面的乘客,想试图拉她一把,只是有些可惜,就慢了一步,她仍然还是磕到腰。

    对上她眼神的时候,他心里是慌的,心里的万千回转,无人会知晓。

    想多说点什么,怕自己突兀的言语唐突惊扰了她,可什么都不做,又何以直面心中沟壑?怕是此刻她将自己当成了搭讪的登徒浪子了吧?生平的不礼貌都用在了那时那刻,生生控制住自己,寥寥数语后道别。

    毕竟,同在一座城,他与她,后会有期,来日方长。

    如果前一天不过数秒的剪影,可能是和相片相似的人;那现在,邢晏就有八九分把握确认那个叫元艾的姑娘就是自己相片上的人。

    车厢里广播的声音打断了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长呼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这是他放松的姿势,嘴角咧出悦心的笑,这个笑,真的好看,只是他不自知而已。

    失意和得意的时候,人总是容易多想。

    邢晏想到了神明,他觉得是神明眷顾他,也是神明在指引他,赐予他机遇解开困于心中已久的不解和执念。

    此前的他是不信妖神鬼怪的,从此时起,他愿意相信。

    另一节车厢的两位姑娘正靠椅背小憩,坐里侧的姑娘呼吸平缓确是睡着了,外侧的姑娘就不然了,轻颤的睫毛和微动的嘴角透出她并没有睡着,或许正在心思回转,和心中的小人在对话。

    其实不是,她只是腰疼,那种疼,就想每个月的那几天,能忍但忽视不了,让她没办法酝酿睡意。早上早早就爬起来赶车,车厢安静下来后,还能听到几声轻微的呼噜声,挽着里侧姑娘的手的元艾很清醒,精神劲很足,正了正同伴的肩膀,继续合上眼睛养神。。

    两个站的车程很快就到站了,车外雨也已经停了。两个姑娘提前约好了车,径直回潼城中学,不堵车的话兴许还能赶上自己的课。

    偏偏碰上早高峰,进了城区堵车堵得厉害,足足比平时晚了近半个小时才到学校。

    在办公楼门口,元艾打开自己的手提包,正要往外拿东西,同伴先开口:“小元老师,我第一节有课,笔记就都先放你那吧,下了课后课间去找你。”

    “嗯嗯,好,头次写这种报告,怎么写还得咱俩研究研究呢。”元艾笑着说,催着她去上课,搞不好校长正在她班巡班呢。

    元艾和孟镜是同年新进的教师,这两年学校没进新人,怎么算也是她俩最新了。这不这次有名额下来,要求教师去潼州学习交流的机会学校就安排她们两个了,这种交流学习她们已经参加好几回了,写分享报告两人都是头一回。为期一周,早上从八点到下午五点半,中间午饭加休息一个半小时,不间断地听行业能手分享经验,传授方法,枯燥无聊得很,直打瞌睡,但两人是带着任务去的,半分钟都不敢懈怠,靠着一杯一杯的黑咖啡吊住眼皮,做好笔记摘要。

    回到楼上办公室自己的桌子前,一周没在,办公桌上附着薄薄一层灰,水杯底的渍印也是清晰可见,抬起的手无处可落,椅子更是没法坐下去了。稍微掰动下手指,她得先需要搞定卫生才行。

    四人的办公室里其他人都不在,元艾清理完自己的桌子,又把地拖了两遍,再坐在自己椅子上时,下课铃了。这么运动了半个小时,身上暖和了,就是手指尖冻得疼,又去接了半杯热水,手捧玻璃杯,瞬间舒服了。

    等把这些安排妥后,她还得先去找自己组组长汇报下交流学习的情况,再来琢磨这学习心得报告怎么动笔,毕竟要在学校全体老师面前谈体会呢。

    想到这元艾就头疼,心得体会本身不是件难事,但要写的出彩且不空洞,简直是太难了!再想到落下一周的课要补,备课要写,桌上还积了高高几摞没批改的作业,不止头疼了,简直头要炸!可是吧,炸归炸,炸完还是得认真工作,一项一项把它做到很好的。

    大课间没见孟镜过来找自己,元艾知道大概率也是和自己一样忙得喝口热水都不得空。好在上午元艾没有课,她也顾不上先写心得,赶在下午的课前加快笔速把要上的内容备完课。急笔奋书,赶完备课的进度,还有堆成山的练习册。长吁了一口气后,元艾捏捏右手指关节,僵硬还麻木,给自己咧出一个笑脸后,拿起红笔继续奋战。

    紧赶慢赶,心焦得很,索性停下来静静气。孟镜来了电话:“小元老师,是不是忙得烦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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