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知云是何等的聪明，她永远不会再把真实或者满身伤口的那一面给另一个人看。

    稍加修饰，便可引蛇出洞。

    “你呢，也是害怕吗？”

    林墨羽很机警，她垂眸，散去那一抹异样的神情，只是太过明显，只一秒，落在成知云眼中也就够了。

    成知云慢悠悠的继续。

    “长期对曾经的施暴者服软，明明一开始你不是这样的。”

    在成知云所接触到的林墨羽印象里，一开始的她并不是她，之后的她才是她，更确切的说，后者的她累了，不想装了，也就露出了马脚。

    她聪明，懂得服软来规避不必要的伤害，她比一般人看起来，或者想的，聪明。

    对比先前林墨羽十分期望自己去生日会的表现，先脱开是为大冒险的开玩笑，这番又催促自己离开的底下，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结合在今天看到林墨羽的父母那一刻起，成知云才起了疑惑，父母都是学校的大股东，按道理来说不应该混的这样惨。

    今日出席，是被父母拉出来了的，父母在介绍林墨羽父母时用的是整个A城的股东持有者，这雄厚的背景，不是一般人惹得起的，所以这个面子他们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我和她们关系好，我们都是闹着玩。”

    林墨羽抬眼，笑盈盈的回答。

    说实话，成知云并不是一个管闲事的人，所以对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自己也不再好说什么，只好点点头:“这样啊，玩的开心些。”

    少女垂眸，眼皮落下，尽大半掩住黑瞳，恢复了那样事事不上心的模样，错着林墨羽，往反方向走去。

    少女裙摆擦过林墨羽的手腕，像是一把锋利的刀片，起了刺痛的错觉，卷发涌动，她头也不回的离开。

    林墨羽抬眸，杏眼里水光光的，看起来还真像是一副要哭的模样。

    她死死的盯着，多么想看到曾经成知云一次次远离自己的视线那样，可是这一次不如自己所想，成知云只是回到了花园的另一边，缓步，抬手着那一朵艳丽的花苞，在欣赏着花开的满园春色。

    林墨羽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攥，□□青筋。

    杏眼里蓄上一层透明薄膜似水光，对着成知云的背影:“你为什么要来。”

    “生日快乐啊，林墨羽小公主。”

    拐角的花丛中，许戈宴从那里突然出现，林墨羽已经不想去追究他在这偷听了许久，只是那一直都在他面前掩饰的害怕面具在此刻再也不像佯装出来了。

    或者是说，原本的害怕是真的，这一刻的不耐烦也是真的。

    林墨羽抬眸:“怎么，你也来看笑话？”

    许戈宴并不在意林墨羽是什么态度，他的心里早就有了主意，他弯弯眉眼笑着否认:“不不不，我是来祝你生日快乐的。”

    这话，林墨羽自然是不相信，她收回视线，错着许戈宴往热闹中心走去，那里是属于她的，她才是今日的主角。

    许戈宴唇还弯着，他看着林墨羽的背影，摇了摇头:“可惜了，礼物就等会亲手交给你吧。”

    少年直望林墨羽的背影嘴角勾着的笑冷冰冰且锋利，他的手上什么也没有。

    —聚会开始，一首缓慢悠长的纯音乐从CD机里流出，舞池中有不少男女默契的搭手起舞。

    一首歌毕，拐角小道林墨羽的父母推着蛋糕走了出来，少有的他们脸上挂着笑。

    “我的女儿，生日快乐。”

    林母笑意盈盈的，这样子林墨羽不由得联想到狼外婆的笑，其实在小时候母亲讲过的那些个童话故事里的人物都是没有明确的模样的。

    大多数由讲故事人的语气渲染加孩子们内心的恐惧放大或者是想象出来的样子，此也为不少人心中的童年阴影。

    所以习惯了假装的林墨羽依旧挂上那副温和柔弱的面具甜甜的:‘‘谢谢。”

    不管在场人有多少是林墨羽陌生甚至算得上没见过面的陌生面孔都拍手少数自发的唱出了此刻应景的生日快乐歌。

    少女身着公主蓬蓬裙，颇有心机的栗色头发盘成公主头模样，她弯着眉眼，微微欠身，以示感谢，还真有公主的样子。

    面前的巨大幕布落下，投影仪开启，周遭灯光暗了些，落在幕布上的是林墨羽从婴儿开始的影像，看不小心拍到录像者起来是她父亲拍的。

    连同林墨羽父母也一同震惊下，那边影像在继续播放着，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这上面时没有人看得到蛋糕旁边林墨羽的表情。

    可笑吗？

    这个CD被人丢弃在搬家废品里面，那时林墨羽十五岁，当女孩哭喊着要捡回要被父母丢弃的那些奖状和奖杯时，仅仅是因为好奇而顺手一起把它和自己的东西一并抱入怀中。

    尽管那样的后果是被狠狠的扇了一巴掌，在孩子心智未成全时，母亲的巴掌重的她快要站不住，而父母们则是冷淡又可怕的说。

    “奖状可以再拿，而现在你要跟这些已经拿过的奖项说再见。”

    或许这是父母激励自己的一种方式，这都是为了自己好，林墨羽这样想。

    身旁的蛋糕好大啊，它有多么精致林墨羽的此刻的眼神就有多么的恨，没有人看得到一颗鲜红的心脏被一颗艳丽的花苞死死的包裹住，要融为一体，恶劣的，盛开绽放。

    林墨羽的脸微微绷着看着他们的侧脸，有兴奋也有怨恨。

    在他们惊讶之余转过头来之前，林墨羽早已控制好表情，杏眼中含着水汽，只有笑的看着他们。

    愧疚，是第一步。

    影片并不长，落幕之后则是放上大海的背景，又流出纯音乐。

    先做出反应的是林母，她眼中早已含着热泪，上前再也忍不住一般拉过林墨羽，二话不说的抱在怀中，尽管自己觉得很难受，要窒息，抬起要推开的手顿了顿，好像他们一向如此，二话不说，不管不顾自己的感受。

    所以，林墨羽手顺势向下，拍了拍林母的背。

    至于自己的父亲，则一直像个身外人一般看着两人，他一开始到结束都只是震惊林墨羽居然还留存着录像带，类此林母的行为他做不出来。

    只是在看到两人紧紧相依的场面，自己的内心似乎也涌上了一丝愧疚，他有多久没有关心过自己的女儿了。

    “我一直都爱你们。”

    林墨羽含着泪，笑着道。

    多么感人的场面啊。

    林墨羽推了推父母，指了指那边在看着他们的人群:“我先去招待同学们。”

    林母也狼狈的擦了擦眼泪:“好，去吧。”

    扭头的瞬间，林墨羽脸上表情顺变，马上冷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