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妈妈。”
杏儿走出房间,将房门的关上。
房间内只剩下沈卿晚和柳文兴两人。
沈卿晚走到桌子前,拿起茶盏,慢悠悠地把茶水倒在茶杯里。
杏儿出去后,屋内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安静得只听得到倒水的声音。
柳文兴拿不准沈卿晚如今是什么意思。
按照往常,他作为侯府的大少爷,沈卿晚每次见了他都会好声好气的奉承着,就算对他不满也不会表现出来。
毕竟在这阜城,他们侯府就是土皇帝。
只是方才,他分明是听出了沈卿晚不悦的语气。
而且,那语气,突然给他一种后背发凉的感觉。
一定是错觉,一个小小的青楼的老鸨,怎么会有那样的气势?
柳文兴疑惑地看着在斟茶的沈卿晚,发梢有些凌乱,专心给他倒茶的模样,安静柔和。
模样倒是不丑,仔细端详倒也是有几分姿色。
如果不是老鸨这个让人厌恶的身份,他倒是考虑会留她安安心心做个小妾。
“柳少爷,喝杯茶,有事咱们好好商量不是。”
沈卿晚端了一杯茶,语气平和地缓缓说道。
指尖掠过杯沿,再递给柳文兴。
“算你识相,本少爷求娶你这一段时日,已经是给足了你脸面。”柳文兴并没有注意到沈卿晚的动作,接过茶说道。
若不是醉欢楼遍及全国,又牵扯了其他达官贵人,他又怎会费这些心机来讨好沈卿晚?
“是是是,柳少爷说的是,我一个青楼的老鸨何德何能能得到柳少爷的眷顾,只是一时受宠若惊,别家的少爷过来都是向妈妈求娶姑娘的,柳少爷这直接求娶妈妈,倒是把妈妈吓到了。”
“当真只是受宠若惊吓到了?”柳文兴疑惑反问道,似乎有些不信。
沈卿晚装模作样的轻笑一声,“当真,柳少爷您俊朗非凡,整个阜城也找不到另一个能与您相媲美的少爷,奴家自然是欢喜的。难不成您还怀疑自己的魅力?”
言罢,似娇羞一般拿着手帕,捂住小嘴。
“那倒也是,本少爷的魅力本少爷自然是知道的,”柳文兴被夸的心情舒畅,但又想到了什么,不解地问到,“你既然心悦本少爷,为何今早将本少爷送过来的聘礼退回?莫不是在哄骗本少爷?”
沈卿晚被手帕挡住的嘴角抽了抽,心中暗自腹诽,本以为你会识趣就此作罢,毕竟被青楼老鸨当众拒婚,谁脸面上也过不去,哪料到脸皮这般厚还敢来。
心中厌恶,脸上却还陪着笑,“柳少爷这是哪里的话,奴家这是欲擒故纵呢。”
这一句话听得柳文兴满意了,喝了一口手中的茶,“原来如此,你也不必玩这些小把戏,本少爷不喜欢,安安心心收下聘礼嫁给本少爷就是了,能嫁给本少爷做小妾是你八辈子也修不来的福气。莫要因为自己自作聪明的小把戏而丢了这福气。”
沈卿晚:……
什么八辈子修不来难得福气,倒了八辈血霉还差不多。
“嫁与我后,你莫要出来抛头露面了,这醉欢楼交由我来打理,你这青楼老鸨的身份实在是让本少爷难堪,所以不能让你进侯府,我会在郊外给你置办一处院落,你日后好生住在那里,我哪天心情好也会去看看你。当然了,你也不要想着争宠什么的,我府内的夫人都是千金小姐,与你身份天差地别,你要时刻谨记自己什么身份,莫要给我找麻烦。”
柳文兴的心思昭之若然,这话里话外就是打她醉欢楼的主意。
沈卿晚又怎会不知?
这她还没答应什么呢,柳文兴倒开始摆谱子了。
沈卿晚皮笑肉不笑,努力克制住给他一剑封喉的冲动。
柳文兴来得大张旗鼓,她不好直接动手,若是柳文兴在她们醉欢楼出了什么事,倒是给了侯府直接查封她们的醉欢楼的机会。
所以,不着急。
沈卿晚捏紧了拳头,克制心中的怒火,语气不变,“柳少爷,这婚姻大事急不得,您也给些时间奴家好好准备,好好置办一番。”
至于以后有没有命来娶再说。
“嗯,也行。”柳文兴应下,他倒也不着急娶沈卿晚,既然她已经答应,这一桩事就算是定下了。
醉欢楼过不了多久就是他们侯府的囊中之物。
*
柳文兴走后,杏儿走了进来。
方才她一直守在门口,也听到了屋内两人的对话。
“妈妈,您为何没有直接杀了他?为何还答应嫁给他?侯府分明就是冲着收走我们醉欢楼来的,那瓶鹤顶红不是为他准备的吗?”杏儿不解地问道。
她还以为妈妈让她出去,说请柳文兴喝茶,会借机在茶里加入鹤顶红。
没料到,妈妈居然没下毒还答应嫁给他!杏儿百思不得其解。
在门外听着柳文兴说着那些贬低妈妈的混账话,杏儿更是差点没忍住冲进来大骂他一顿。
“不着急,他还有没有命过来另说。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过来的,不能让他在醉欢楼出事。”沈卿晚缓缓坐在凳子上,朝着柳文兴离开的方向冷哼一声,随即解释道。
杏儿一愣,她倒是忘了侯府在阜城只手遮天,如果侯府大少爷在她们醉欢楼出了事,她们定不容易脱身。
“那这茶里……”
“放了些让他兴奋的东西。”沈卿晚拿起一旁的鹤顶红打量着,随口吩咐道,“将这些茶盏丢掉,脏。”
“好的。”
这鹤顶红不是为柳文兴准备的,用掉的半瓶药粉,是沈卿晚自己喝了。
她也是偶然间发现的,毒药对她不起作用,但是会让她短暂恢复前世的容貌。
只是维持的时间不久。
越毒的药维持的时间越久,与之相对的也会消耗她的功力。
所以她服用草药恢复功力的时候,即使误食了有毒的也不要紧,顶多就是恢复容貌消耗些功力罢了。
*
已是晌午。
侯府大少爷带着浩浩荡荡前往醉欢楼,求娶老鸨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阜城。
街头巷陌,酒楼瓦舍,已然开始讨论这件荒唐的事情。
就连阜城内其他世家公子也不免议论纷纷,嘲笑着柳文兴明明是侯府的大少爷却自降身份做出求娶老鸨这种可笑的举动。
“……醉欢楼的老鸨今早当真拒婚了?”
“当真,我亲眼看见就在侯府门口,柳文兴气得直接对传话的跑腿动了手,把人打得不轻。方才还带着十几个护卫包围了醉欢楼,意图强娶!”
“这柳文兴真是上不得台面,求娶青楼老鸨这种事也做得出来!怕不是那老鸨长得国色天香?”
“我只是在路上听说的此事,并没有去过醉欢楼,哪里见过这老鸨长得什么模样。”少年立马澄清自己并没去过醉欢楼,生怕和自己扯上关系。
“陈兄,陈兄倒是经常光顾醉欢楼,应当是见过那老鸨的,那老鸨模样如何?是否真是国色天香,把柳文兴勾去了七魂八魄?”少年将话题引到另一个少年身上。
突然被点名的陈子瞻打开手中的折扇,笑得有些风流,倒也不介意被直接戳穿常去青楼。
“这醉欢楼的姑娘个顶个的貌美,温柔似水,至于老鸨,”陈子瞻话说到一半停住,扬起一抹别有意味的笑容。
“陈兄,你就别卖关子了,这老鸨到底如何?”
“就是,就是,快点说。”
他们几人中,除了陈子瞻没人去过醉欢楼,所以只有他知道这闹得沸沸扬扬的事件的另一位主人公是何模样。
前几日,侯府大少爷柳文兴去醉欢楼。
本以为又是同之前一样点几个貌美的姑娘作陪,没想到哪个姑娘过去柳文兴都不满意,更是指名要见老鸨。
刚开始众人还以为,这大少爷腻了醉欢楼的姑娘,想要找麻烦。
谁也没有料到,这醉欢楼的老鸨沈卿晚一出来,柳文兴直接扬言要娶沈卿晚。
这如同晴天霹雳的话落下,一时之间原本哄闹的醉欢楼顷刻间安静了下来,寂静如水。
众人皆不敢置信地看着放出豪言壮语的柳文兴。
这柳文兴莫不是突然疯了?
就连沈卿晚也被惊得愣住了片刻。
当时是被沈卿晚三言两语当作玩笑揭了过去。
然而事情并没有过去,众人本以为这只是柳文兴酒后的一番醉话,谁料到此后的一个月,柳文兴竟开始大张旗鼓示爱沈卿晚。
更是扬言非娶到沈卿晚不可,谁要是敢闹事,就是跟他侯府作对。
此话一出,阜城瞬间炸开了锅。
柳文兴的小妾气得当场昏了过去,正妻更是直接带着家丁来到醉欢楼想要惩戒沈卿晚。
平日里柳文兴过来找姑娘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娶回去绝对不行!
最后还是侯爷派人阻止了这场闹事。
只是从那以后,不知为何,就算柳文兴闹得再过分,柳氏都没有再过来找麻烦。
很快众人就知道了,这件事是侯爷默许的。
若是柳文兴要娶的是醉欢楼的姑娘,也不至于闹成这样。
可娶的是老鸨,实在是太喊人听闻了。
况且那老鸨长得也不算好看。
风流韵事向来是饭后茶余传的最快的,只是碍于侯府的威压,这档子笑料众人只能私底下闲谈。
至于寻常百姓的悠悠众口,侯府想封也封不完。
于是今早青楼老鸨拒婚侯府少爷的事情传开后,又是一番饭后闲谈。
“算不上美人,中规中矩,模样顶多算是秀丽。”陈子瞻回答。
“那柳文兴这是做什么?被下蛊了?闹出这样的笑话,侯爷也放任不管?”
陈子瞻观察确认了周围没有别人之后,示意几人凑近,低声道,“你们别只看表面娶一个老鸨,要知道醉欢楼是我们姜国最大青楼,背后的钱财可是不少,若是将这掌事的老鸨娶了,你们自己想想,那钱……,啧啧啧。”
“原来如此。”众人了然。
*
夜色暗下。
醉欢楼依旧灯火辉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早上柳文兴的一番闹事并没有影响醉欢楼的生意。
后院,沈卿晚的住所。
院子和醉欢楼隔开了,醉欢楼的热闹并没有影响这里的安静。
前后院有一处隐蔽的机关,醉欢楼的人进不来后院的。
路边挂起了灯笼,杏儿拿着衣物跟着沈卿晚走在后院的石板路上,得意的提及柳文兴离开发生的糗事。
“妈妈,您是不知道,当时有多好笑,柳文兴在大街上止不住地尿了裤子。被指指点点笑了好久,丢了这么大的人,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来找我们的麻烦了。”
“自找的。”
院子内布局清新淡雅,两人走到一处温泉前。
温泉冒着氤氲的热气,加了不少的草药,周围有翠绿的竹子挡住,散发着阵阵的清香。
“你先下去吧。”
每日泡草药浴是沈卿晚的习惯,杏儿将干净的衣物放在石桌上便离开了。
沈卿晚泡在药泉里,温和的草药滋润着她的身体,慢慢的恢复她的功力。
今早试探性地服用了一点鹤顶红,耗费了些功力,需要补回来。
药浴恢复得并不快,但也没有别的办法。
沈卿晚的功力不是靠修炼的,她不需要修炼,泡药浴或是服用草药就能提升。
啪啦——
沈卿晚心中警铃响起,有不速之客闯入来客这里。
但还来不及拿衣物,哗啦一声,那不速之客已经闯了进来,径直掉进了温泉,渐起一阵水花。
鲜血染红了一片温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