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浮世逢 > 风颜(2)

风颜(2)

    一个时辰的讲学完毕,我跟粱子胥向座前的青禹太傅行过礼后,刚要离堂退下,却被他叫住了:“风颜姑娘,你留下!子胥,你先回屋!”

    方才来妙音堂路上,我因记着青禹太傅那不清白的眼神,窃窃跟粱子胥絮叨了几句“这青禹太傅眼神轻浮,看上去不像个好人”。

    粱子胥原没多想,见青禹太傅想将我单独留下,心下不免一阵思量,觑我一眼后,不待我开口,便接过话茬开始胡诌:“青禹先生,舍妹自幼胆子小,一见生人便紧张,平日见客说事,都是我陪同在旁,今日先生单独留了舍妹,我忧心舍妹,想一同在此等候,还望先生答应!”

    青禹先生略怔了片刻,便笑道:“无妨!无妨!鄙人并无他事,只是听闻风颜姑娘才情敏捷、聪慧异常,便想出一副七言对联命姑娘回去对。明日来堂,再细议。”

    一听此话,粱子胥顿时得意:“青禹太傅,舍妹最是一个文采斐然,要论对对联,整个蓟城方圆百里,无人是她对手,恐怕连青禹先生都要甘拜下风呢!”

    “行了!行了!”我连忙扯了扯粱子胥的衣袖,以免他诳语满天,下不来地。

    动嘴吹牛的是他,费脑对对子的可是我!

    许是因为年纪同我们相仿,面对粱子胥的忘形,青禹先生倒并没有像个老学究一样恼怒,只笑道:“能与风颜姑娘切磋切磋,乃是鄙人的荣幸!”

    荣幸个屁!

    我虽擅长对对子,但我却最讨厌对对子!

    去年在长庆街的上元节灯会上,一不小心夺了个名满蓟城的对联魁首,也并非我本意。

    只因那个肉团团的浮元子一眼就看上了灯会里最大的莲花河灯“蓟城第一灯”,还使劲抱住我的腿不撒手,吵着嚷着非要不可:“风颜姐姐,我就要嘛!就要嘛!我听人说把那盏灯放进沱幽河里,许愿很灵的!”

    见我双手环胸,稳稳站定,不为所动,浮元子开始淌眼抹泪:“今天是小元子生辰,小元子想娘亲,想得眼泪不停,我想让那盏灯给娘亲传个话,让她回来看看小元子!”

    我余光斜斜往下瞟了一眼浮元子,他白嫩嫩的小脸上涕泪纵横,当真是伤心极了的模样。

    我心一软,话脱口而出:“好啦!好啦!我帮你弄到那盏灯!”

    四岁多的浮元子,是静照庵庵主慧寂在后山捡回来的孤儿。捡他的那日是上元节,正是俗家百姓吃浮元子的日子,慧寂便给他取名叫浮元子。

    我爱听静照庵檐下随风作响的铜铃声,常常去静照庵晃荡,一来二去,便认识了慧寂和浮元子。

    慧寂虽是佛门人士,但她认为,人人都有各自因缘,从不以佛门清规戒律来规束尚且年幼的浮元子,只教他在风日里自由自在长养。

    我因喜爱浮元子,平日里又清闲无事,便经常带着浮元子到处溜达。

    上元节灯会这个热闹事儿,当然也从不落下他。

    那一晚,就因为浮元子要的那盏灯,我一个人用三寸不烂之舌大杀四方,把整个蓟城稍稍有些才学的男女老少都给比下去了,最后夺得对对子的魁首,赢了那盏“蓟城第一灯”。

    浮元子拎着那盏独一无二的灯,眼神发亮,小脸儿发亮,小小的身影从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穿梭而过,我的心也一时发亮了。

    我私底下是真不爱对对子,吃喝玩乐的事情那么多,怎么舍得花时间对对子呢?

    只怕是青禹太傅这种成天只能在太子爷跟前马首是瞻、毫无自由的人,才会觉得对对子是什么值得切磋的技艺吧!

    正在我思忖之际,青禹太傅已经开了口,“那请风颜姑娘听好了!”

    我猛然回神,赶紧竖起耳朵听着下文。

    “我们就以这春日盛景为题,我出的上联是‘九天鸢飞尘起北’……”

    青禹太傅说这七字上联时,一字一句说得缓慢,仿佛生恐我错漏了什么关键字,并且边说边拿之前那种不清白的眼神看我。

    但我听完,不觉哑然。

    就这?

    简直毫无意境!

    并且毫无意义!

    这上联的七个字就像为凑字而勉强挨在一起的!

    这就是太子爷陪读太傅的对对子水准?

    我大昭国将亡矣!

    但他毕竟是我的老师,心里再怎么鄙夷,我面上还是装出了一副敏而好学的谦逊模样,“青禹先生,您这上联说的是春日迎风放飞纸鸢的雅事,风颜还得回去好好思量下联如何对,才不至于不失了您这上联的意趣!”

    听罢我的话,青禹太傅似是有些失望般轻叹了一声后,好半天才恍然答道:“好,风颜姑娘就当是一番诗词游戏,也别太费神!”

    他那微弱不可察的一声轻叹,倒惹得我有些没底气了。

    难道他上联里所言并非放飞纸鸢之事?

    难道是我过于轻敌,小看他了?

    但话已出口,也收不回,只能先这样了。

    “多谢青禹先生体谅!”我狐疑地应道,边扯了扯粱子胥的衣袖,“那我和子胥就不叨扰您了,我们先退下了!”

    及至走到妙音堂回廊,我还在青禹太傅那声叹息里回旋。

    经过窗户边时,我看似无意实则有意地朝妙音堂内看了一眼,正好看见青禹太傅。

    他还坐在那张圈椅上,只是此时他已经侧转头,“嗯”、“啊”一般在回应旁人的话。

    我细瞅一眼他周边,四面却是无人,一则觉得瘆得慌,二则又生出了一些好奇心。

    “风颜,你咋还不走?”粱子胥见我没跟上他,回身问我。

    我赶紧捂住了肚子,蹙着眉头,压低嗓子道:“我……我肚子疼,要去方便一下,你先走!”

    我佯装折身往回走,待粱子胥三两步便拐过廊角不见身影后,我这才再次回到那扇窗户边,半蹲着身子,竖起耳朵听里头的动静。

    不一会,我就听到青禹太傅的声音:“她的元魂胎生到凡界,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是宿九鸢了。但为何这一世她仍然是在蓟城,仍然是在梁府这个鬼地方?你去司命殿到底查明缘由没?”

    他说这话时就像变了一个人,声音冰寒,比蓟城的冬天还冷,完全不像给我们上课时那么儒雅温和。

    而且他居然在说什么元魂、投胎转世、司命殿!

    他是不是也在乾元楼听聊斋听得走火入魔了呀?

    他到底在和谁说话?

    我双手指尖攥住窗沿,探出一半脑袋,朝里四处瞄,眼珠子转酸都没发现一个人。

    但青禹太傅明显仍然在回复着什么人,声音几乎是在冒火,“去告诉司命殿那个老头!本座不喜欢她的命格,必须给我改!不然,三日后,我去一把火烧了司命殿!”

    我听着这玄乎又玄的对话,几乎要怀疑自己是宿梦未醒!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