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刚才的乌龙，陶时几乎全身心贯注在秦昀身上。
在秦昀说完之后，陶时拿出了做高考语文的态度细细分析秦昀的语气和含义。
这句话，尾音上扬，是问句。
但考虑到有没有更深层次的含义，陶时又揣摩了下秦昀的心思。
秦昀嗓音低沉微哑，带着细细的磨砂颗粒感，说话时自带撩拨的苏感，这不是他故意而为，而是天生如此。也正因为这，他有不少的声控粉。
但此刻，秦昀显然也不想对前女友这种生物展现魅力，他特意压低了声音，没有丝毫暧昧、缱绻温柔的情绪在。
低沉平淡，听起来甚至还有点鲜少的郑重。
嗯，正常提问，没有深意。
陶时凭借自己敏感的情绪感知判断出秦昀的心思后，悬着的心倒放下来一些，拇指不自觉松了松，食指第一指节处有两三道弯月型压痕，葱细冷白的指节上格外明显。
陶时呼了口气，回答：“不是的，这次是您误会了。”
秦昀挑眉，漆黑的眸子落在陶时指尖，随后上扬到脸，很轻地“嗯”了一声，尾音上扬，但又带着点莫名的意味。
感觉得出来就是——这次你又要拿什么借口糊弄我？
陶时默默叹了口气。
脑海里准备了下措辞，然后又暗自思量，确定没有任何可误解的成分后才缓缓说出。
“刚才正是怕您这样误会。”陶时终于扳回一局，莹白小脸再次展露出礼貌性微笑，“所以在没确定是问句还是陈述句的时候就直接脱口而出。”
秦昀漠然扬了下巴表示明白，没说话。
空旷的空间内弥漫出一丝莫名的情绪，有点像尴尬，但又不太像。
忽地秦昀向前迈步，陶时发觉的瞬间，也从善如流地向后退步。
见状秦昀眉心微不可查地跳动一下，但脚下步伐未顿，仍旧向前。
秦昀跨出两步，陶时退了三步。
两人的距离保持如初，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陶时已经退出会客室到了走廊，再后退一步就是墙壁，即将退无可退。
陶时还分出了一丝心绪想：要不要转个弯？
这个弯还没来得及转，秦昀就停下了脚步。
陶时看着秦昀的喉结滚了滚，似乎想说些什么，等了等，没听见对方的声音。
陶时目光悄悄上移，想移到半脸处观察秦昀什么表情。
没想到距离把控错误，直接撞上了对方的眼底。
漆黑如墨的瞳仁对上琥珀浅淡的杏眼，周遭的一切都被放大，会客室内日光充沛，明亮温暖。光线透过磨砂玻璃和横条镜面，走廊处也洒下淡淡阴影。
两人正向站立，秦昀背着光，光影勾勒发丝背脊长腿，身高的优势此刻淋漓尽显。
在光的照射下，秦昀的身体的背影完全笼罩着陶时，两人身影散落在墙壁，只看影子，仅有一人身影，任谁看都觉得是一对亲密无间的情侣。
在阴影的笼罩下，陶时视线偏暗，秦昀周遭的光线与她的阴影对比强烈。
陶时眯了眯眼看秦昀，恍然间，秦昀周身边际都闪烁着光晕，就连发丝尾翼也锃锃发亮。
陶时这一瞬有点茫然，身体本能此刻也突然下线，大脑一片空白，陶时就这样直愣愣地沉浸在秦昀眼里三秒。
三秒像是个分界线，三秒一过，陶时瞬间警醒，立马下移视线到秦昀喉结处。
嗯。
还是喉结这个地方合适。
陶时默默想着。
忽地秦昀喉结上下滚了滚，溢出一丝轻笑。
“怎么？”
“你就这么，”秦昀顿了两秒，“陶……”
秦昀止住了话音，没了后续。
话音里带了点讽刺。
陶时心想——连她的名字都不愿意喊全，可见秦昀是真的挺讨厌她的了。
不过，秦昀叫她之前想说什么。
这么……？
她怎么了？
也许是陶时的疑惑太显于形了，没过两秒，她就被解答了。
“你就这么……怕我？”
“是做了什么对我心怀愧疚的事吗？”秦昀居于物理层面和精神层面居高临下地问道。
“！！！”这是能问出口的吗？
下一秒。
陶时在心里默默回答——对，我做了。
但这个了然于两人心里的答案必然不能直白说出口、
陶时缄默着，正思考该怎么不动声色的转换话题。
这时，走廊口传来一个疑问的声音。
“师姐，你怎么没进去？客户走了吗？”
陶时顺势侧转身朝走廊口走了一步。
赵米苏挂了电话就着急忙慌地赶过来，看陶时站在门口，以为客户生气离开连忙快步走过来。
到了近处，她才看见被门遮掩的秦昀。
赵米苏识别出那张帅脸后，脸上掩饰不住的惊讶，心底潜意识告诉自己要矜持，要保持敬业态度，但还是没忍住：“你是秦昀？”
看似问句，实则肯定。
赵米苏可以说是秦昀的理智粉，虽然行程没追多少，但这张脸她百分之百不会认错。
秦昀瞥了一眼陶时，淡淡回道：“不好意思，我刚改了姓，叫孟昀。”
赵米苏：“？？？”
随即赵米苏立刻过来——陶时不认识秦昀，她以为秦昀是姓孟的客户。
赵米苏诧异了一下，秦昀虽然在娱乐圈很低调，从不上综艺节目，全凭作品说话，但他的颜值可是上了很多次热搜。
赵米苏自诩是秦昀元老级的三年粉丝，但总被朋友调侃说她的三年还不如人家的三个月，此刻遇到一个纯路人，赵米苏秉持着终于有机会论证自己粉籍，立马积极地给陶时进行科普：
“师姐，这位是秦昀，伯克利音乐学院毕业，很厉害的一位唱作歌手，大三时凭借一首《alive》爆火，之后只要是由他担任的音乐制作人制作的歌就没有不火的，无论是编曲还是的作词，都有自己独树一帜的风格，名副其实的金牌音乐制作人和歌手。”
……
两分钟，赵米苏对秦昀进行了全方位的彩虹屁，那么多夸奖的词没有一个重复的。
赵米苏说这些话时，拿出了曾经和人辩论时的语气，可谓是又快又清晰，保准陶时能够快速全方面了解秦昀。
最后临了问了句：“师姐，是不是很厉害？”
赵米苏眨巴眼看着陶时，期望得到认同。
陶时正安静听着，突然被问到还楞了一下，随后她从客观角度回答：“嗯，很厉害。”
确实如此，赵米苏虽然情绪激动，但说的话没有半分夸张，甚至还有一些更高光的成就她都没说出来。
秦昀就是一个优秀到让人望尘莫及的存在，炽烈却不灼人。
这点，陶时从没怀疑过。
话音落地，陶时意料之内感受到背后一麻，身后那人在看她。
陶时的认同让赵米苏精神振奋，想要加强火力继续输出，陶时也看出来了，率先打断：“米苏。”
“自我介绍。”陶时无声做口型提示赵米苏。
赵米苏反应过来，立马拾起律师应有的态度，说道：“抱歉，见到您实在是太开心了。我是赵米苏，谢崇律师的助理。”
秦昀下巴扬了扬，“嗯”了一声。
“这位是陶时律师。”赵米苏介绍陶时，顺便圆一下刚才认错客户的场：“我师姐她对娱乐圈不太了解，一时之间没能认出您，其实也怪我，是我告诉她，客户姓孟，她这才误认了，希望您别太介意。”
赵米苏说话时，手也没停，扒拉着的肩膀把陶时转过来，正对秦昀。
秦昀眼眸望向陶时：“那现在了解了吗？以后见面认得出来吗？”
秦昀嗓音再次回到低沉淡漠的状态，没有过多情绪，顺着赵米苏的台阶简单开了个玩笑。
其实这个时候只要陶时说些场面话，这茬就能过去。
可陶时说不出口。
“可能没有下次见面的机会了。”陶时抬眼，礼貌微笑满分，“这个案子不是我跟，是谢崇律师负责，我只是帮下忙而已。”
很好，台阶横空抽走。
一时之间，空气就像被冻住了，没有任何人说话。
赵米苏愕然，陶时是在落秦昀面子吗？
这和她认识的陶时不一样。
虽然她和陶时没有太多接触，但就很多人口述的形象和自己的观察都在说明一个事实。
陶时是一个温柔到极致的人，除了在公事上看到她为当事人据理力争权益外，其他事情上那叫一个佛系。
很多别人觉得过分冒犯的事情，在她那儿，也就一笑而过。
但现在这个情况……
赵米苏也没时间探究原因，身子朝前走了两步，半掩住了陶时的身影。
“师姐说的对，在工作上，我们还是不要见面的好，毕竟见律师多多少少是遇见了一些问题。”赵米苏巧妙换了个话题，“这次您应该是陪朋友来的吧？”
赵米苏之前详细看过关于这个案子的细节，当事人是孟子凯，今天是由他的堂弟孟宇凡来进行会见。
见到秦昀，倒是个意外的惊喜。
被人下了面子，秦昀也没什么大的情绪波动，简单地“嗯”了一声。
“那我们先进会客室等孟先生？”
秦昀本就没出会客室，这会儿一个转身就朝里走去。
赵米苏侧个半身，轻拍陶时胳膊：“师姐，进去吧。”
赵米苏走在陶时前方，陶时进入会客室后，正准备关门。
仅剩一拳的空间，门就要关上时。
突然有股阻力，一只手抓着门边，伴随着一个带有喘气的男声——
“我可没迟到，还有30秒才到约定时间。”
玻璃门顺势而开，门外的男人耍皮的神情还没散去，抬眸看到陶时愣怔了一下。
随后脸上闪过多种情绪，震惊，茫然，惊喜。
然后开口：
“是你！”
“陶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