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去祈年家的路上,夏冬是真的忐忑。她其实怂得很,本来想把那些酒都扔了的,到底怕被骂,而且她也舍不得,毕竟都是花钱买的。她算是看出来了,祈年一定有心病,也不知道贸然把酒都拿走,会不会刺激到他。
纠结了一路,到的时候发现祈年家的大门竟然没有关,不会出了事了吧?
夏冬直接闯了进去。
意外地是,祈年已经起来了,不仅如此,还拿着几本笔记看得入神,“早啊,”她说,心里却想的是也不早了,都八点半了。
回应她的是祈年咕噜作响的肚子,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尴尬了,拿书的手往上抬了抬,挡住了他的脸。
夏冬有点想笑,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对方没有暴怒,没有呵斥,其实也根本不像什么不良少年,有房有钱,还有像杜鹃一样关心他的朋友,真不明白为什么要把日子过成那样。
打开冰箱,蛋糕已经被吃掉了一半,祈年大概是口渴,还自己主动烧了一壶水。
怎么说呢,夏冬心里竟然涌出了点老母亲般的欣慰,于是很自然地烧水煮面,又煎了两个鸡蛋给他端过去,有点好奇,“为什么昨天没关门啊?”
祈年捧起碗喝了口面汤,反问,“赵辰是谁?”
“你怎么知道赵辰?”夏冬注意到她的所有笔记都像是被翻动过了。
祈年摊开数学错题集,指了指几条函数大题,在修正的答案旁边,都有用铅笔标记的“r=a(1-sin0)”以及“赵辰”两个字。
“哦,原来是这样。”夏冬没想到他观察还很仔细,笑着说,“他是我同桌,我数学不太好,很多时候都要向他请教,就是这人有点自恋,每次都要留一个签名。”
“你不明白?”
“什么?”
祈年勾了勾唇,没回答,他吃饭很认真,低头垂目,有种虔诚地庄重感,但是嘴巴一动一动,还有点可爱。
夏冬乐得轻笑出声,再看祈年有些不明所以地顿住了,更加觉得好玩,心想这人明明很乖啊。
“谢谢。”祈年有些不自在地又闷头吃面。
夏冬连忙摆手,“不用客气,我收费的,杜鹃给钱了。”她说着从背包里掏出打印出来的高考试卷,问,“你要不要先做一遍,我看看你的基础,再想怎么帮你有针对性的补习?”
祈年放下了筷子,淡淡道,“不用了。”
也就在这时,门铃响了,来人性子急,又拍了几下门,喊了声,“祈年。”
是杜鹃。
夏冬讶然,她不是昨天还在日本的吗?是了,一定是特地回来给祈年过生日的,但祈年没有任何要开门的意思。
“来了!”夏冬还没来得及跑到玄关,杜鹃却又就自己开门进来了。
“Happy birthday!”
一大束玫瑰劈头盖脸地堆了过来,夏冬赶紧接了,她个子没有杜鹃高挑,因视线被花束外的包装纸给挡住了,看不见杜鹃的脸,但听到她语气又有些兴奋,又有些抱歉地说,“总算回来了!本来是昨天早上的班机,不过日本那边有台风,飞机延误,晚上十一点多才起飞。”
夏冬听到背后有人低低地嗤笑一声,她想回头去看,但听杜鹃又问,“这么早就来了?”
“哦,我中午和晚上都有兼职,今天下午要去帮辅导员整理文件。”夏冬捧着花去阳台,打扫屋子的时候,她把花瓶放在了那儿。
“还有面吗?快饿死了!”
“哦,还有,我来煮!”夏冬不笨,玫瑰花的花语是爱情,杜鹃应该是喜欢祈年的吧?想到这层,她突然有些懊悔自己做事没有分寸,昨天真不应该买蛋糕的,有可能会让杜鹃误会。
“呵,祈年,还真的在看书啊,不过这些对你而言都是小儿科吧,毕竟是智商160的天才。”
“郁城,别阴阳怪气行不行。”杜鹃有些生气地说。
好怪,真的好怪。
祈年既然这么厉害,杜鹃为什么又要找自己来做什么家教?昨天她是和郁城一起在日本玩对吧?自己没有听错的。他们三个人之间又是什么关系啊?
夏冬警告自己不要多管闲事,赶紧钻进了厨房,听到身后有动静,便尬笑地却不失礼貌地向来人点头致意,“你好。”
郁城却她不存在似的,径自打开冰箱,大概是没找到他想吃的东西,不耐烦地啧了声。
刚想关上冰箱的门,又想到了什么似的,把里面剩下的半块蛋糕取了出来,用手指戳了一块尝了尝。
即便是好朋友,也不能这样随便无礼吧。夏冬腹诽,不过她能感觉到郁城不像祈年,是个脾气不好,很不好招惹的人,所以她决定装作看不见。但是煮面的时候她总感觉有两道视线一直盯着自己,那感觉让人很不舒服。喂,为什么不说话,还继续待在这儿不走啊!
啪嗒一声,有什么东西被扔进了垃圾桶。
是蛋糕。
夏冬讶异地望向始作俑者,但郁城却斜靠着墙站着,好整以暇地反看着她,用故意找茬地语气,慢悠悠地说,“不好吃。”
那也不能浪费食物啊!而且又不是给你的!生日蛋糕能随便扔吗!
夏冬有生气的理由,但在别人家里,并没有发作的资格。更何况她是越是生气,越不会表现出来的类型。也正好因为对方这幼稚无礼的举动,她也不用在意气氛,更不用纠结要不要开口打破沉默,视而不见就好。
“夏冬,这是给你的。”杜鹃一身黄色的碎花裙,头发卷曲地披散在肩膀上,漂亮得不像话,她很大方自然地递过来一个白色的盒子,催促道,“快打开看看。”
“不用了,不用了,”夏冬连忙摇手,但杜鹃一副她不接就生气的样子,一直举着,“要不你先吃面吧?我一会儿再看?”夏冬打着哈哈,端起锅往碗里倒面汤,杜鹃见她在忙,也只好将礼物放在灶台的一边,说了句,“好吧”,又去找祈年了。
夏冬记得很清楚,当她端着面出厨房的时候,那个白盒子离燃气灶是有一段距离的,等她往回走的时候,瞥见郁城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然后对祈年和杜鹃说,“不打扰你们两个了!”
终于走了!
夏冬莫名松了口气,把燃气灶的火关上的时候,她才注意到礼物的位置有一点变化,打开一看,里面是最新上市的智能手机,要知道当时学院里很多老师都还用按键的直板手机呢,但是手机的一个角有轻微烧烫的痕迹,机身也很烫。
郁城!这人怎么回事啊!
因为不想扫杜鹃和祈年的兴,夏冬重新将手机装进盒子里,说了句“我先出去一下”,然后匆忙追了出去。
郁城没走远,或者说他就在小区门口等着呢,他意味不明地笑着,一种自己也知道自己笑得虚伪但是很无所谓的态度。
夏冬的想法很简单,谁弄坏的手机谁解决,所以她一句话没说,只是抬手示意对方接过去。
“怎么?要给我?”郁城貌似要去接,实则只是虚晃一握,于是那手机直接摔在了地上,整个屏幕都花了。
夏冬赶紧捡起来检查了一番,手机已经不能开机了,她实在忍不了了,“这是你弄坏的,应该由你去和杜鹃解释!”
“夏冬,是吧?”郁城还是不接,他哼了声说,“首先,这是杜鹃给你的,你接了,现在它就是你的。再次,我弄坏了,你可以找我,这也是我在这里等你的原因。但是我没有必要去和杜鹃解释,那是你和她之间的事。明白吗?”
其实直接忽略就行,可夏冬当时真的是被他带着走了,“那你为什么要弄坏,我们今天第一次见面,我,我没有得罪你啊!”
“单纯心情不好,觉得你碍眼,这个理由你能接受吗?”郁城笑得很欠,仿佛在说我就是这么想的,你能拿我怎么办。
“你,”夏冬努力不让自己失去理智,可这么贵重的东西,她又拿什么去还给杜鹃呢?“那你赔钱给我!”
郁城饶有兴趣地问,“赔多少?”
“当然是原价!”
郁城夸张地哇了一声,“看不出来你这么贪心啊,换个屏顶多五百,一万五的原价,这样你还多赚一万,又白拿一个手机,可以啊!”
“怎么回事?”祈年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了过来。
夏冬见他想要从自己手里拿过手机,连忙避过了,毕竟这事跟他无关。又见杜鹃也跑了过来,她不想把事情闹大,导致以后没法相处,或许也有点受自尊心和要强性格的影响,她觉得有点难堪,就把手机又放进了盒子里。
杜鹃问,“怎么了?”
夏冬抢着说,“没什么。”
“本来就没什么。”郁城立刻跟着说了句。
“真的?”杜鹃瞪着郁城,满脸的不相信,郁城呢则又恢复了伪笑的表情,只是偶尔落在祈年身上的眼神有些冷。
夏冬本能地想要逃离,“我还有兼职,得先走了。”
“你的东西忘拿了。”祈年却在这时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明明是提醒的话,听起来却是毫无情绪,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正常人难道不是会帮着把东西顺便带下来吗?夏冬第一次后悔答应杜鹃帮他进行所谓的“补习”。
“夏冬明天还来,到时候再来拿呗。”杜鹃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样子,轻巧地说着。
“啊,”夏冬在她热烈的眼神中,不得已又“嗯”了声,她现在没有钱买个崭新的手机还给她。
快要走到公交车站的时候,杜鹃又追了过来,远处祈年和郁城两人对立而站,不知道在说什么。
“夏冬,”杜鹃跑得太急,微微气喘,“你能,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当然可以,”别说一件了,十件都可以,夏冬当时就是这么想的。因为她内心底实在觉得有种无妄之灾的感觉,明明手机不是她弄坏的,为什么自己要背上一万多的债呢,两个学期的学费也才这么多啊。能不能不还?可真要不还,她就欠杜鹃好大的人情,所以无论杜鹃要她做什么,她都会答应的。
“你能不能不要喜欢上祈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