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去食堂吗？”姚佑和新老师说完一些公开课的事情，过来问古忻。
古忻退出小说界面，“嗯，这会去，你还没办饭卡吧？”
“中午办吧，这会不急。”
“也行。”
食堂离得不远，十几步路就到了，古忻要上同事的餐，又给自己拿了份手抓饼，加了很多生菜。
姚佑站在后面，低头能看见古忻的发旋，“不拿喝的吗？”
“不拿了，办公室泡茶。”
“你还要再看看吗？”
食堂其实算不上大，姚佑也只是来看看一楼有没有合自己胃口的，看好了中午买着吃一份，他懒得上楼。于是便说:“看差不多了，我上去办公室看看去，你在哪个办公室？”
“401，你呢？”
“我402，那就在你隔壁了。”
古忻咬了一口手抓饼，“没有，在对面。”
“你在这里任职很久了吗？”
“不长，去年来的。”古忻又咬一口，感觉今天的生菜有点蔫。
姚佑见她吃得香，定好了明天早餐也吃这个。
“感觉待着怎么样，待遇各方面的。”
“就那样，还行吧。”几口吃完了饼，古忻顺手把袋子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边。
姚佑再次不接话，古忻便给自己又添上把天聊死的标签，补了一句，“就工资还行，能养活住自己，暂时不买房买车的话。”
姚佑失笑，看着古忻的反应觉得挺有意思，“你买手抓饼加肠还是鸡柳。”
古忻回得很快，“鸡柳，好吃。”
“那我明早要个鸡柳的。”
不是在说工资么……
怎么转到吃上面的。
上了四楼，转过楼梯角，廊道里有一些站着罚背的学生，里面有几个是古忻带班的。
看到古忻和姚佑一块上来，冲着她挤眉弄眼的，用书挡着笑。
古忻看他们表情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她懒得管。
倒是姚佑看见了，问她，“你班里的学生？”
“嗯，比较调皮的几个。”
两个人路过那几个学生，有个寸头高个的男生冲古忻吹了声口哨，眼带调侃，旁边的几个男生嘻嘻哈哈地笑。
古忻停下来，转过身，冷眼瞧着那群学生，那群人见状又收住笑，“刚谁吹的口哨？”
没人回答，这会仿佛书里有钞票，都低头埋着。
“最后一遍，谁吹的口哨？”
寸头那个男生站出来，举着手，“我。”
古忻看他，并不是自己带的班的学生。
“还挺光荣的是不是？你哪个班的？”
男生偏过头，皱着眉很不耐烦，调子拉得老长，“1班的。”
1班是张卓宇的班，也就是古忻办公室群里那个一片黑，昵称打工人的老师，他兼着班主任。
“你不用背了，走，和我去见你们班主任。”
旁边的几个学生头埋得更低，恨不得要把书吃了，谁不知道张卓宇的可怕，那人是罚了你家长都要说谢谢的程度。
寸头男生觉得没面子，突然大声，梗着脖子对着古忻喊，“你又没带我们班！多管什么闲……”
事字没出口，姚佑过来把他肩膀按住，那男生只比姚佑低半个头，这会只觉得肩上像铁爪扯着，挣脱不得。
姚佑脸色平静，一只手稳稳按着一只手腾出来把他的书抽了。
“做人都没学会，还背什么书？尊重老师这四个字是被你吃了吗？幼儿园的学生都比你有素质。”
那男生瞪着姚佑，两只手往下扒姚佑的胳膊，怎么也扒不动。
姚佑嗤笑一声，“不仅不会做人，还是空头本事，皮囊空空脑子空空，温良恭俭让没一个占着。就你这样上什么初二，应该去幼儿园重造一下。”
姚佑骂完，扶了下眼镜，猛地收回自己的手，那男生就使劲咳嗽，“不服气你就去给你们班主任说，给年级主任说，别在这显摆能耐。你长这么高个子最好能有个配得上的脑子。”
那男生哼哧哼哧喘着气，眼圈也憋红了。
这学校里像他这样的学生向来欺软怕硬，惯常欺负女老师，男老师不会主动招惹，招惹了知道惹不过就会撤。
姚佑无动于衷，看向那几个还埋着头，耳朵却支楞着的学生，满脸冷漠，“自己摸摸自己的脸热不热。”
古忻见姚佑的这几次，他都是给人温和的感觉。今天这发火的表情，别说学生，她看了也有点ptsd，想起她上高中时被数学老师训的阴影。
见那几个鸵鸟确实怕了，古忻过去拉了下姚佑的挎包，“走吧。”
姚佑嗯了一声，又看了那几个学生一眼，满是警告之意。
到了401门口，古忻说了句谢谢，也有点惭愧，自己来了半年多了，处理事情还没有新老师妥帖。
“不要惯着他们，他们见你脾气好才会这样。”
古忻点点头，“我知道了，今天给你添麻烦了。”
姚佑皱起眉，一贯平和的情绪生出一丝丝无法言说，又很快压下去。
“这不算什么麻烦，往后我在学校有什么问题还得多问你了解。那我先过去了，再熟悉一下公开课的流程。”
“好，不要紧张。”
402的办公室余了两个空位，姚佑挑了靠窗户的那个。
办公室是一个老教师，三个新老师。
姚佑给过纸巾的那个也在这个办公室，坐在他对面，剩下两个都是生物老师。
胖的那个老师叫独成，他把一包湿巾扔过去让姚佑擦桌子，问他，“你今天公开课什么时候上？”
“今早第四节。”
“比我还早，我的在下午，不过是第一堂。”
姚佑把抽屉拉开，也一块擦了，纸团团在一块扔进垃圾桶，从挎包里取出平板，打开课件重复熟悉，“挺好，多了时间准备。”
“唉我倒是想早死早超生，数学组的都要来，十几个人，想想都紧张。”
姚佑改掉文本框里的错误，抬起头朝独成笑了下，“加油，平常心对待就行。”
独成看见姚佑专心忙着，也打开自己的电脑编辑着课件，加了几个问题。
新老师们为着自己的第一堂课，都埋头忙着。
古忻因着昨天晚上备了好几节课，翻着一看，教案也写完了，作业也都打了阅号，没有事情做。
她接了杯水，泡了杯茉莉花茶，坐着放空。
过了一会儿想起给常诗溪的消息才发了一半，又点开消息框回复起来。
刚打字过去，常诗溪就是一顿输入，语音火速被发了过来。
古忻正要听，冷不防被视频通话的声音吓了一跳，看到头像，古忻神色复杂。
来电是陈绍妈妈，古忻加她微信很早，和陈绍分手后，只删了陈绍的联系方式。
刚开始想过和他有关的都删了，但是后来又犹豫一瞬，也就那样搁着了。
古忻放着不想接，铃声却一直在响。
她直接挂断，安静了一会儿，铃声又响起来，这次是语音电话。
古忻无奈，按下接听键，“喂，阿姨？”
电话那头嗓音有点哑，听见古忻叫她，连着答应了两声，“小忻啊，是不上班呢，阿姨打扰你了吧？”
古忻刚想说自己这会没有课，话到嘴边，想了想，又拐个弯，“今天满课，周一就是比较忙。”
“阿姨就说两句话，很快。”
古忻喝了口茉莉花，舌头被烫了一下，“您说。”
“那个，小忻啊，这周末和绍儿来家里一块吃个饭吧。你上次走了后，绍儿他爷爷奶奶一直惦记你呢，念着你的好，让你多来玩呢。”
念着我的好……
古忻自己都觉得有点好笑，“阿姨，可能陈绍没跟您说，我和他已经分手了。”
电话那端没有惊讶，像是早就知道，“小忻啊，年轻人磕磕碰碰正常的呀，别为着一点小吵小闹就把分手挂到嘴边上。我和你陈叔年轻时候就因为这个闹过不少火，最后都还是一样过来了。”
“您就不劝了，这是我们俩共同的决定，我这边还要忙，我就先挂了阿姨。”
陈绍妈听见这话，突然就转变语气，声音变得尖细，“小忻，我们家陈绍一直都把你当他结婚对象的，这么多年就谈了你一个，别的谁也没入他眼睛。你这轻飘飘的说分就分，怎么就不能为着这么多年情分，为了他忍让一下，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情况。”
念着情分，情分又不是金汤，金汤尚且可崩，情分又为什么不能消失殆尽，何况散了这情分的又不单单是自己。
“陈姨，”古忻依旧语气平静，“您抬高我了，我不是念情分的人，主要也没什么情分可念。我就是一个普通的自私人，没了这桩缘，陈绍总会找到下份缘，您安心等着就行，不用在我这儿为着他给我发牢骚。”
没想这句话触动了陈绍妈哪根神经，直接开骂了。
“你说的那叫什么话？你家里人就是这样教你尊敬长辈的？亏你还当的老师，就你这死德行放以前都是搁妓院伺候男人的。还教书？你这样还教什么学生，教出来的学生也是偷鸡摸狗的下流货色。”
陈绍妈语速飞快，一句比一句难听。
古忻沉默着听完，舌头上应该是烫起泡了，有点疼。
“你是不是以为，这样就不尊敬长辈了？”
“什么？”
“那我告诉你，不尊敬长辈是怎么个不尊敬法。”
“于佳月，我操你大爷的，你他妈趁早一头撞死卷席埋了吧，你他爹的活着就是在加重地球的垃圾污染。”
姚佑站在门外，手里的A4纸落下几张。
古忻听见动静，身体一僵，回头对上姚佑的眼神，难得直视一次。
她随手抓起茉莉花的茶包，小声嘟囔，“喝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