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完钱，老板娘还给古忻送了两瓶豆浆，古忻推脱不过，道了声谢，一同放进袋子里。
“那我先走了。”古忻对姚佑道别。
“好，拜拜。”
“拜拜。”
老板娘换上一锅新的小米粥，问姚佑，“小帅哥要点什么？”
“嗯，胡萝卜包吧，要两个。”
“好，马上出锅给你装热乎的。喝的要不要？”
“不要了，包子就行。”
姚佑说完，又想到刚才古忻的点单，“阿姨，那我也要个小米南瓜混着的，少糖。”
老板娘给姚佑装好，递给他的时候，一阵眼神询问，“和那姑娘认识啊？”
“邻居，我刚搬来不久。”
老板娘意味深长哦了声，“好，好着呢。”
好什么了……
姚佑哭笑不得，“多少钱？”
“四块五。”
姚佑找到一个长椅，先喝了口粥，除了有点甜其他都还不错，包子确实好吃，他将两个都吃完了。
他妈发过来一个视频通话邀请，姚佑几口喝完粥，戴上耳机接听上，“妈。”
“吃着呢啊，嘴里还动着。”
姚佑笑笑，“早都下肚了。”
“明天报道去呢吧，讲课别紧张，去了多问人家老教师学习，人家第一次就看你带的成绩呢。”
“我知道，你别操心这些，我又不是15岁，都26的人了。我爸呢？”
视频那端翻了个白眼，“除了打麻将还能干嘛，迟早让他把麻将子嚼着吃了。”
“姚湘干嘛去了？”
“谁知道啊，早上翻箱倒柜的，背着两根发光棒出去了，说是看什么组合的会去了。”
姚佑被老妈的语气逗笑，“看偶像啊。”
“一天一换的偶像，三分钟热度。”
“由着她去吧，成绩没下就行。我得回去了，先挂了。”
“挂吧，吃饭别凑合，天热多喝水。”
姚佑隔着屏幕点点头，“你们也是，我挂了。”
古尹早早在客厅候着，古忻一到门口，他听见动静很快打开门，“姐，我的紫薯黑米呢？”
“都在里边，”古忻把袋子递给他，你和爸妈分着吃了，把奶奶叫出来我带她去扎针，陪完她我就回了。”
“啊，你这就走了啊。”古尹一脸失望，他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停水，这个周末他是不会在家见到古忻的。
“我回去再备备课，明天好几节。”
古尹郁闷地咬了口包子，“你不用带奶奶去了，你走那会姑姑来了，她陪着去了，估计忘了和你说。”
“也好，那你吃着，走了。”
古尹提起袋子站在门口，慢吞吞喝着粥，“那你下周还过来吗？”
古忻把一缕碎发卡进皮筋圈，回道:“再说吧。”
“姐……”古尹看着古忻，欲言又止。
“怎么了？”
古尹摇摇头，“没什么。”
只是觉得，以后你可能回家是对于我的一种奢侈了。
古忻并没有回自己小区，和何周琪路上闲聊的时候，提了一嘴停水，何周琪让她去自己的宿舍睡。
本来要拒绝，何周琪一句“你啥大款啊，要拿买的水冲马桶吗？”
古忻就闭嘴了，乖乖拎着包过去了。
女老师的宿舍在操场后边，何周琪的宿舍在三楼。
古忻提着买的两杯果茶和一些杂七杂八的零食，公交一路晃晃停停，到了校门口。
学生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今天大门大开着，古忻没刷卡，直接进来了。
走到操场边，之前给他把打电话的那几个学生在打篮球，发现了她，转着篮球朝她跑过来。
一个个脸上都红扑扑的，颈间都是汗，王博呲着一口白牙，“老师好。”
古忻把背包带子往上提了提，回说:“不热吗？”
王博把篮球放手指上转了转，连着哎了好几声，“您不懂，就爱好这个。”
“那你们慢慢打着。”
“哎哎哎老师老师，你提的啥好吃的啊？”
几个人随声附和，古忻无奈，原来搁这儿等着呢。
“上课没见你盯知识点眼睛这么尖过。”
说完把袋子里的一半吃的分给他们，“吃完垃圾别乱扔。”
几个人欢呼一阵，拿着分了，给古忻道句拜拜，又一个两个追着打球去了。
操场这会除了学生，还有一些老师在散步，有一些认识的，还有一些新面孔，想来是住校的新老师已经搬进来了。
古忻走到楼门口，正好何周琪下来扔垃圾，她用手掩着嘴打了个哈欠。
古忻把果茶递给她，“刚睡醒啊？”
何周琪把吸管扎下去，喝了一口，“哪能啊，躺床上看剧给我看瞌睡了。”
“唉，周末为什么这么短啊，我不想上班不想上班不想上班啊。”何周琪望天长叹，“赶紧放暑假吧……”
“不上班没有钱花，走了。”
房间里空调开的很足，古忻一进去，被暑气燎烤的闷热感顿时缓解。
何周琪往床上大字型一躺，“明天又不得闲，我们组的新老师公开课放在下午第一堂了，我早上满课，下午还得写听课笔记，开小组会。”
古忻洗了个手出来，喝了口果茶，“往好处想，又多一篇听课笔记了。”
何周琪翻过身，趴在床上蹬腿，“烦烦烦。”
古忻拿了一包果脯吃着，夏季天气变化快，刚刚还晴朗无云，转瞬就是乌云密布。
古忻走到窗前，抬头看了下，“要下雨了。”
“下吧下吧下大暴雨，直接热死我，这破地方下雨比晴天还像蒸锅。”
何周琪话音刚落，雷声乍起，没有一点过渡，大雨倾盆如注。
古忻的手机震动，是一个陌生号码来电。
“喂你好。”
电话那端背景声很嘈杂，来人却沉默着没有开口，古忻只能听见呼吸声。
“喂你好。”她重复一遍。
“我刚到你学校门口，见一面吧。”
听到熟悉的声音，古忻挂断电话，雨点打在窗户上，无端惹人心烦。
何周琪偏过头，“谁啊？”
“没什么，推销电话。”
手机又一次响起来，何周琪没回头，说道:“你直接给拉黑。”
古忻再挂断，用来工作的微信号新增了一天好友申请。
“我等你。”
古忻看着那条消息，手指一直落在那个界面。
雨势越来越大，几乎如倒。
古忻收回手机，问何周琪，“有伞吗？我出去一趟。”
“这么大雨干啥去？”
“见个人。”
何周琪起身去找伞，“谁啊这么大雨还找你，我这好像只有一把伞。”
“就一把。”
“我自己打。”
古忻打着伞出门，大门已经关了，她从警卫室那边的小门刷门禁出去。
斜对面的公交站亭下站着两三个行人，陈绍在最左边。
古忻把伞面压低，过了马路站在亭外，和陈绍隔着些距离。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去咖啡厅坐吧。”
古忻把伞面抬起来一点，只望了陈绍一眼，又很快收回视线，“不用，你有什么事就说，一次说清楚，下次别再打电话了。”
雨点打在亭顶，陈绍的声音听着闷闷的，他朝古忻走近了点，“对不起。”
古忻把伞面完全抬起，对上陈绍的眼睛，这次没有收回视线。
“我……”陈绍像是有点为难，顿了下继续说，“我那天不该对你说那样的话，不该提分手。”
公交车恰时来了，旁边的行人陆续上车，站台前余下他们两个人。
古忻脸上没有多少表情，看了他许久，“陈绍，我后来看过一句话，人不能同时拥有青春和对青春的感悟，我并不遗憾，因为我不能否认我的那段仅属于我自己构画的人生阶段，我只是后悔。”
后悔在你身上，押了我那几年的时光，到最后却一文不值，什么都没剩。
古忻觉得心累，“像你说的，我自私敏感，不会看眼色，一天也没有多少笑脸，什么事情都喜欢和你划清界限，让你在你朋友面前有时候很丢脸……”
陈绍听着古忻重复他那天说的原话，用力捏着手机屏幕，指关节都泛了白。
“所以不要勉强了，我们都是二十几的人了，还想着像十几岁那样拎不清吗？”
古忻说完这句，转身欲走，陈绍上前拉住她，手腕被捏得很紧。
“许科说他会给你道歉。”
古忻没接话，陈绍手上减轻了点力度，又补上一句，“我家里让我带你下次还去吃饭。”说到最后，声音变弱，他自己也没有底气。
古忻笑了，看着陈绍手上的那块手表，那是他十八岁生日的时候送他的礼物。
“许科的道歉你留着听吧，替我听了也行，你那么听他的话，估计觉得什么都好听，什么都受用。吃饭让他陪着你去，他口味清淡，你们家的饭他会喜欢的。”
古忻把手甩开，“你断了吧，陈绍。你今天勉强自己说这句对不起，不是为着我，只是为着你，为着你不习惯少了我单独为着你一个人转，不习惯我从认识你开始对你的仰慕不减。”
“你要做的不是来找我，而是去找其他人，什么人都行。让那个人去填补你的不习惯，满足你这份待人久了生厌，无了空虚，追来续厌的心。”
古忻一口气说完，陈绍慢慢松开手，“打扰你了，你回学校吧。”
古忻没有再看他一眼，打着伞过了马路。
陈绍注视着她的背影，古忻的头发很长，雨幕中被风吹起来。
高三的时候，为了收拾方便，她一直留的短发。
每下晚自习，陈绍都是这样看着她背影，古忻到对面总是会习惯转身，眼神寻到陈绍后，对着他笑一下。
陈绍半个肩膀被雨淋湿，喉咙有些发紧。
他知道，他不会等到古忻的转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