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冰，又恰好月经后边来，古忻晚上饭也没吃，疼得坐着不舒服，躺着不舒服，趴着也很难受。

    最后从药箱里扒拉出一颗布洛芬，就着温水喝了。

    小腹从那会的抽疼变成了密密麻麻的持续疼，古忻觉得又把冰凌锥子在往小腹扎，下身又像火烤着。

    早知道不吃那根余下的冰了，她这会都有点想吐。

    家里的暖贴已经用完了，古忻从手机上点了个外送，顺便又买了点止疼药，手机一扔，手捂着小腹，半死不活地继续趴着。

    人倒霉凉水也塞牙，古忻倒霉是外卖员一路等红灯，中间还和人起了纠纷，赶到小区时单子已经快超时了，他手头还剩下五单没送。

    进了单元门，刚要乘电梯就发现电梯也坏的，小哥一看地址，又看看楼梯，咬咬牙一步三台阶，飞速上了楼。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古忻捂着小腹过去开门。

    外卖员还喘着气，把东西递给古忻，“尾号xxxx，您的外卖。”

    古忻看他这样，才想起电梯这茬，“谢谢，我给你拿瓶水。”

    外卖员摆摆手，“不用了，我还有单子要送，记得给个好评。”

    说完又是三步一台阶下了楼，比上楼还要熟练。

    古忻看了一会儿，感慨打工人的不易，转身关上门。

    幸好最疼的时间是在周末，这样也不用请假。

    古忻将暖贴撕开，小腹两边都贴了。一看时间已经七点了，晚饭还没吃，她疼得懒得动弹，要不就还是叫个外卖算了。

    还是缓一会儿了煮泡面？古忻纠结。

    走到橱柜边，打开看了下，不用纠结了，泡面都没了。

    还是点外卖吧，辛苦小哥跑一趟。

    胃口没有多少，又不能吃凉的，古忻想着待会点碗馄饨就行。

    暖贴热了后，古忻身上的那股恶心感好了点，药效这会也起来了，迷迷糊糊的，她趴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手机那会登完小号，忘了开免打扰，睡了十来分钟，古忻又被一阵铃声催醒。

    她没睁开眼睛，头侧在一边，手指摸索到手机，人这会晕乎乎的，“喂？”

    电话那头像是没想到古忻会接，顿了一会儿，才说，“古忻，我来s市了，周末见个面吧。”

    肚子又抽疼一下，古忻身上难受得紧，火气莫名一下上来，“陈绍，你和我现在就是陌生人，有什么见面的必要吗？”

    陈绍情绪低落下去，声音也弱了许多，“认识九年的陌生人吗…”

    古忻趴在抱枕上，看着白色的墙壁出神。九年，她之前以为这个时间确实很了不起，但是现在，九年有什么了不起的，时间是最措不及防的，人的心也如是。

    “挂了吧，我要睡了。”古忻闭眼，不想多谈，挂断了电话。

    这么一打扰，睡意是没了，古忻坐起身环顾一圈，突然就觉得这房间哪哪都逼仄，哪哪都憋闷，让人不顺气。

    古忻看了看时间，穿上鞋，拿起钥匙和手机就往楼下走。

    她想透透气。

    盛夏白昼长，这会时间晚，天缺还亮清着。古忻漫无目的地打转，不经意间又来到了那家小超市面前。

    要不就再买些主食类的吧，待会回去随便吃点。

    古忻拿定主意，掀开超市帘子，胖老板还没来，柜台处已经是那个年轻男人，不过这会他在专心看着电脑。

    听着声音，像是在看纪录片。

    古忻走到泡面的货架处，取了几包，口味混杂，接着又在下边挨着的货架上拿了几根火腿肠。

    “多少钱？”

    男人从电脑前抬起头，看了眼，“15”

    古忻把微信打开，这时忽然想起支付宝有个实体店支付红包还没用，又转到支付宝上，扫了码付款。

    “要袋子吗？”男人询问。

    古忻摇头，又点头，“要一个吧。”她懒得抱了。

    装袋的功夫，古忻手机又响，上班时手机就是个会亮的板砖，下班了就是热线接线员。

    古忻无奈，点开接听。

    “喂？”

    电话那边一阵欢呼，古忻把手机拿的离远点。

    男人把袋子递给古忻，古忻接过，“谢谢。”

    她提着袋子走出去，应该是打错了吧。

    刚要挂电话，那头又大声喊了句古老师。

    古忻这才又接上，“没听出来声音，都是谁啊？”

    “老师，我王博啊，还有咱们班的明楚行，赵辰，他俩这次没回家，在我家玩呢。”

    “都给家长说了吗？”古忻拿出门禁钥匙，推开单元门。

    “说了说了，爸妈都知道。”

    “怎么知道我号码的。”古忻路过电梯口，维修的牌子撤开了，几个人穿着工服在忙活。

    “害，我们是谁啊，这都小意思。”

    楼梯间的感应灯亮了又暗，古忻慢慢爬着，无意识地甩着塑料袋子，把食指勒出一个印子，“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边神神秘秘的，“老师，打王者吗？”

    古忻:“……”

    “挂了，厨房水开了。”

    没等那边吼起来，古忻挂断电话，划下菜单栏，将多余的清了，点开微信。

    她还没从小号切过来，界面又有一个好友申请。

    “我是许科。”

    古忻没有犹豫，直接拒绝，然后把申请权限都关了，然后切回工作号。

    古忻爬到七楼，抬头看到门口站着的两个人，又很快垂下眼，把袋子换到另一只手上提着。

    “怎么过来了？”古忻拿出钥匙，打开门，侧着身让她爸妈先进去。

    刘语霞进门，洗了个手，先把提着的一袋冻实的饺子和一些鸡腿放进冰箱，边往里塞边说:“最迟明天把饺子吃了，别放坏，鸡腿给你冻着，你周末这两天想吃就做着吃了。”

    “这怎么买这么多雪糕，你少吃凉的，之前调经的中药都白喝了。”

    说完转过身，这才注意到古忻手里提着的泡面，皱起眉头，“别老是吃这些东西，你也是懒，开个火也不费多大劲，二十几的人了，还要我跟在你后面唠叨。”

    古昌平洗了手出来，没有搭腔，坐一边刷起了短视频。

    古忻无波无澜，犹如死水，她早就习惯了这些毫无意义又重复上演的独属镜头。

    “天气热，你们包了就吃了，不用给我拿，超市可以买速冻的。”古忻到厨房，把柜子打开将东西都放了进去。

    刘语霞跟着进来，“我知道你不爱听妈说话，妈也是为着你好。你现在挣了钱了独立了，家也不爱回，来一趟也没个笑脸，我和你爸来一趟每次都要受回你的气。”

    古忻沉默着，把火腿肠取下来又一根一根往上摆。

    刘语霞把手重重拍了两下，拂去并不存在的尘土，一边拍一边埋怨，“一天死耿耿的，也不知道谁惹着你，你就因为你的脾气，谈了几年的对象人家也不跟你好了，还不知道改一下。”

    古忻数到最后一根火腿肠，把柜子关上，“古尹晚自习还没下，你们不回去给他做夜宵？”

    刘语霞出了厨房门，“你还知道有个弟弟，给你打个视频，接都没接过，发了工资也不说给你弟有时候发点红包，当姐是你这样当的。”

    古忻笑了下，觉得挺有意思。

    短视频的声音放得很大，客厅里都是刺耳的重复笑声和嘈杂的背景乐，她像个不入流的演员，被迫承受着聚光灯。

    刘语霞气不打一出来，站在门边指着古昌平，“老古！把你那东西放小点，你夸样子呢吗？”

    古昌平摆摆手，一副妥协样子，“好好好，关了关了，不看了。”

    “走了，死皮赖脸赖在这儿干什么，把人家水电费都费了。”

    刘语霞说完这句，先出了门，又把门重重关上，抱着手臂站在过道等古昌平。

    “你妈就那脾气，一年年的就那样，刀嘴豆腐心，你别往心里去。”

    古忻嗯了声，“路上慢点，我不照你们了。”

    “你歇着吧。”古昌平看看古忻，看着一副忧愁到不行的模样，叹了口气，这才出去了。

    楼道隔音不好，他们在外面还在争执，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小。

    等声音完全听不见，古忻进了卫生间，拧开水龙头，就站着看着水流。

    过了几分钟，水流慢慢小了，然后一滴一滴往下落，最后归无。

    古忻这才响起水表卡的钱还是三个月之前充的，这个老小区不支持网上缴费，区里办理卡的物业人员周末是不上班的。

    古忻蹲下去，额头抵在手机上，刚缓解的经痛又卷土重来，古忻深呼吸了一下，觉得莫名难过。

    铃声又招人烦的响起来，是刘语霞的来电。

    古忻把手机重重甩出去，砸到地板上，她埋下头，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无声地流泪。

    卫生间又闷又热，古忻将自己缩成一团，觉得疲倦。

    九点的时候，姚佑接到电话，是小超市的老板马东凯。

    他让姚佑不用帮忙看了，他一起的朋友已经到了小区门口，马上过来。

    姚佑寒暄两句，没再推脱，等到老板儿子后，拿了自己的充电线和手机出了超市。

    他是昨天到的s市，经过熟人介绍联系到了马东凯，也算是他的房东。

    他在隔壁小区买的新房已经能入住了，这边小区的这间就以低价租给了姚佑，逢着他今天有事看不了铺子，临时拜托姚佑给他看了会儿。

    姚佑刚到单元门跟前，几个小孩从里面推开跑出来，其中一个还撞到了姚佑腿上。

    他退到一边，等他们都走开，才转身进去。

    电梯已经维修好了，姚佑用钥匙按了电梯键，7楼的按键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