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捧她》2023.12.1

    —

    慈善晚宴也并不引得老天垂怜。

    一到傍晚,燕京城降下磅礴大雨,阵雨后空气湿冷如丝,黯淡的车尾灯在等候区闪烁。

    光的范围内,映出还在下坠的水珠,如同流星般划落晦暗深夜。

    魏妤行坐在公司配备的保姆车里,助理张惠在泡花茶,朝冒着白雾的保温杯里投几颗冰糖,摇匀了再递给她。

    PO杂志慈善晚宴,国内最具影响力的慈善典礼,年年都是众星云集,举世瞩目。排场办的大不说,在邀嘉宾也囊括商界名流。

    “姐,茶泡好了。”

    张惠将保温杯递给身旁的魏妤行,又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翻开看信息。

    “瑶姐说叫咱们换备用礼服,说是跟任嫣撞款了。”张惠脸色忽变,蹙眉看向魏妤行。

    惺忪睡眼的女星,肌肤瓷白。

    瘦小骨架,拢在毛绒盖毯中只露出一颗脑袋,五官上抹了秾丽的红毯妆,也并不显得隆重,明艳醒目,反而相得益彰。

    毛锋抵着精致下颌,殷红唇瓣微张,还沾着一层晶莹的花茶水渍,魏妤行闻言霎时清醒过来,睡意一驱而散。

    她双眸停顿,漆黑的眼瞳里雾蒙蒙一片,咽下茶水,神色有些仓皇。

    “现在?距离上场还有几分钟?”

    “我们的顺序还有五分钟,衣服在后备箱,我去拿。”

    张惠说着就打开车门,翻身下车。

    冷风倒灌,魏妤行往毯子里一缩,她盖好保温杯,透过半敞的车门,朝等候区外看去。

    不远处灯火通明,全是预备进场的明星团队。

    魏妤行在英娱出道仅仅两年,只参演过一部内制贺岁档电影《唐蛇》的女四号,名气不大,更是第一次来这种场合。

    任嫣是英娱的台柱子兼半个老板娘,现今三花之一,不是简单能得罪的人物。

    名利场上,各位表面都佯装慈眉善目,背地里却都斤斤计较,撞了造型,相当于打人的脸,况且资历相差悬殊。

    要换也是她换。

    张惠的薪资是月八千,行动力也值这个价钱,赶紧找来了团队准备的备用礼服,将车门紧阖。

    这鬼天气。

    魏妤行将身上的黑色长款礼服褪下,换上了一袭浅绯修身短裙。

    “礼服是不是有点大,这也没有别针,怎么办?”张惠抓了抓头发。

    原本的造型在酒店里就弄妥了,偏偏捱到这个时候才叫换。

    经纪人金瑶不会老犯这种错误,那就是那位任嫣又在耍手段了。

    魏妤行与张惠对视一眼。

    看来是去年《唐蛇》上映时结下的梁子还没翻篇。

    同公司的女艺人之间斗法,纵然经纪人金瑶对她还算可以,还是免不了趋利避害,站队英娱的未来老板娘。

    任嫣与魏妤行的团队都是金瑶在带。

    二人皆是英娱的艺人,参演《唐蛇》时,一个女一号,一个女四号。

    却贡献了电影播出后最爆的两条话题:

    #任嫣求你别演绝世美人#

    #魏妤行艳压#

    也是她这辈子唯一上的热一。

    魏妤行饰演任嫣的侍女,总共三页台词翻来翻去。

    她出现的片段,却被人一帧帧截图,与同框中的任嫣有鲜明对比。

    引得路人嘲讽英娱台柱子以后不要再演绝世美人,热搜挂了三天。

    某瓣回旋镖小组,甚至细数出起任嫣前些年的艳压通稿,嘲她也有今天。

    任嫣脸面丢尽。

    自那之后,公司内部里泾渭分明,对于魏妤行,资源降级的严重。

    得罪了英娱的半个老板娘,魏妤行每天都在后悔为什么大学毕业时要答应金瑶签十年约。

    十年,从二十二岁到三十二岁。

    一个女演员的整个青春都在里面。

    但如果解约,按照合同,她需要赔五千多万违约金。

    英娱的法务部以毫无败绩著称。

    魏妤行出道两年还没攒够零头,只能认栽。

    “不用别了,就这样吧,也能穿。”

    她抬手在保姆车后座拽出化妆包,从里头翻找出木簪,将适配大礼服的长直发盘起,挽在脑后成一个髻,稍显利落。

    雨还在下,在深秋夜里浸透空气,无异于酷刑。

    先在候场区打卡,等主持人念名字再进。

    十米开外,各大媒体的长枪短炮严阵以待,镁光灯陈横半空,刺目而冷冽。

    已经到了典礼的后半场,魏妤行冻到麻木,乌黑的灵动双眸却始终带笑,四肢纤细骨态修长,莹白如玉的肌肤裸露在空气中,叫鲜艳的衣着一衬,倒有玫瑰垂露氤氲之感,耳畔摄像机响了一阵。

    候场区的人是主办方安排的结队次序,是个大众眼熟的男艺人,他视帝在手资历颇深,与她明显不是一个level。

    二人见面皆是一愣。

    “小魏,这会儿怎么是你?不是任嫣吗?”

    “我经纪人安排的。”魏妤行低声道,她并没什么走红毯的经验。

    视帝显然有些无措,他扭头看向候场区,霎时明白一切,任嫣与陆昭仪这是为出场次序掐起来了。

    她顺着视帝的目光看去,只见不远处停着对家公司欢艺首捧大花,影后陆昭仪的豪车。

    陆影后车窗打了半截,遥遥望着这边,目光落在魏妤行身上瞬时,眉头一蹙又将窗升上,似乎不准备下车。

    魏妤行借到的礼服肩带很细,几乎是一点风也挡不住。

    她双手在身侧紧握手包,明白过来后垂首深呼吸,鼻尖通红。

    任嫣这个颠婆!

    为了与陆昭仪抢压轴,竟然拿她出来当炮灰。

    主办方的工作人员也看出端倪,赶忙从后场绕出来,询问情况。

    “兴许是弄错了吧,麻烦你们谁去催一催任姐,不行我先进去。”魏妤行双眸明亮,面色纹丝不动,歉笑着圆场。

    视帝勉强点头,没人忍心为难这样的示弱。

    魏妤行正想着走为上策……

    手包里的电话响了,她避开目光拿出来,以为是张惠有什么事。

    按开屏幕,却闪着任嫣二字。

    只有短短一行。

    “劝他和你一起走。”

    “……”

    魏妤行将手机塞回去,抬眸瞧瞧视帝,人家显然也面带不悦,这怎么好让她劝,可要是不按任嫣说的办,又要扯什么头花。

    时间逐渐流逝,主办方似乎与两位大花皆交涉失败,陷入僵持。

    阵雨又有复燃之趋势,附近的员工通道忽然驶来一辆低调的黑色商务车,车牌是干净的五个0。

    蛰伏在黑夜中的场外记者霎时骚动起来,纷纷对转炮口朝那辆车凑近,但很快被十数名安保拦下。

    魏妤行的注意力被这难以掩盖的骚动拉去,她逆着冷调聚光灯将视线投去。

    只瞧见层层叠叠的工作人员,戴着对讲机白手套,撑伞开门,呈一字排开正襟侍候,像是迎接某个不得了的人物。

    整个外场氛围都忽然变得混杂。

    视线尽头。

    一抹颀长的身影被雨伞遮盖,从车里走出来。

    纤尘不染的西服轮廓清晰而挺括,勾勒出幅吸睛的宽肩窄腰,浑身上下,一举一动皆透着矜贵气质,非礼勿近。

    贺怀顷对媒体微微颔首,透过透明伞面,穿过人潮罅隙,忽的与不远处那抹亮色对上。

    面孔熟悉而又陌生。

    是贺怀顷。

    新闻里最近才归国的顶豪继承人,他们共同的金主。

    视线交错一瞬,魏妤行率先收回目光。

    她捏了捏手包,抿唇对视帝说道:“前辈,那我先进去了。”

    至于任嫣要怎么抢压轴,随便吧。

    魏妤行签名完毕,被侍者引入场内安排到了一处靠后的座位。

    手包里不断穿出信息来讯,她都没看。

    舞台上方,主持人在念祝词,但任嫣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在前排。

    不多时,魏妤行果真看见有两个工作人员朝她过来,面带拘谨凑近说道:“魏小姐,贺总想请您喝杯咖啡。”

    “嗯,带我去吧。”她起身,点头披上场内为嘉宾准备的毛毯。

    这一面,相差了五年,早晚也是要见的。

    穿过狭长走廊,登进电梯,来到了位于二楼的看台,前方传来几位中年男女倩笑的声音。

    魏妤行被带至门外,工作人员上前打开门,朝众人簇拥中心的贺老板说道:“人来了,各位先请吧。”

    闻言,屋子里端着酒杯的各位老板接踵离开,与魏妤行擦肩而过,不少探究的视线落在她低垂的下巴尖。

    兴许以为她是来给金主做金丝雀的吧?

    魏妤行走进了这间屋子。

    鞋上仍有水渍,从后跟滑落,落在浅色地毯,留下一圈水痕。

    “好久不见。”

    魏妤行深呼吸,平视前方。

    贺怀顷双腿交叠端坐在沙发里,身影笔挺,触及她时目光幽深。

    五年过去,他的面孔变化不大,皮肤晒黑了些,更显得眉宇冷峻。漆黑的双眼,神色略显淡漠,削薄的嘴唇微抿,一如五年前飞往美国前在机场里望着她。

    克制而又饱含复杂的审视。

    “好久不见。”贺怀顷说。

    “坐吧。”他抬起指尖,点了点身旁的空位。

    “前些时候,我回C城与刘姨见过一面,她说你并没有留下做老师,而是当了演员,为什么?”

    贺怀顷肉眼可见的成熟了许多,说话间不经意便引人沉思。

    魏妤行刚坐下,关于过去的回忆瞬间被言语拉起,又被她压抑住,嘴角溢出涩笑。

    “缺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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