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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中有话

    “多谢世子,那么温迎就先……”

    话语还未说完,却又再次被季郇萧给打断了,“既然与华阳公主相遇那便是缘分,不知公主是否赏脸,坐下聊聊?”

    温迎心里顿时生起戒备,在此之前,她和这位世子只有过一面之缘,这突如其来的邀约,当真只是出于礼节吗?

    内心虽然万分抗拒,但理智还是告诉她不能拒绝。这深宫之内,多一份交情总好过多一份恶意,“不知世子想要聊些什么?”

    “华阳公主似乎很紧张?”

    “……没有。”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季郇萧的脸上虽一直挂着笑意,但却不达眼底甚至透着一丝冷漠,“此地僻静周围皆是密林,难道华阳公主就不怕哪里突然冒出个魑魅魍魉,把你吃掉吗?”

    听出他话中有话,温迎只能微笑以对,“这世上可怕的东西多得是,而最可怕的也不是魑魅魍魉,我想世子应当也深有体会吧?”

    季郇萧那双温柔的眸子,透出来的却尽是寒意,“确实如此。华阳公主的胆子果然很大。”

    突然,他收起笑容话锋一转,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以后若在下有难,还请华阳公主能够出手相助。”

    温迎愣了愣,被这突如其来的请求弄得一时反应不过来。

    “不是温迎不愿,只是我在此本就无依无靠,恐怕想帮也无能为力。”

    “此言差矣,华阳公主机敏聪慧,兴许哪天我真的有事求公主呢?”

    温迎对上季郇萧那似笑非笑的目光,不知他故弄玄虚究竟是什么意思。

    “倘若真有世子需要温迎帮忙那日,温迎自当竭尽所能。”

    “好,那就一言为定了。”

    温迎被迫无奈地点点头。

    “时辰不早我也该离宫了,那么……后会有期了华阳公主。”

    温迎站起来对他微微施礼,目送他离去。

    顾慈恩皱眉,“公主,这个世子……好像怪怪的。”

    “姑姑也看出来了。”

    “公主以后还是多提防着他吧。”

    温迎点头,“嗯。”

    往年俞国的除夕宫宴,温迎均不在出席之列,但今时不同往日,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如今她在此处都有了一席之地。

    温迎到时宫宴尚未开始,不过放眼望去,里面已然坐满了人。

    “怎么今日宫宴比上次多了那么多人?”温迎小声询问着顾慈恩。

    “听闻是陛下恩准,凡三品以上大臣今年皆可携家眷参加宫宴。”

    “怪不得。今天来的多为女卷,且看上去都是未出阁的女子,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看来诸位大人的心思也不安分。”

    温迎许久没见过这么多人了,虽穿红着绿看着一片喜气,但也更加嘈杂让人觉得闹得慌。

    “公主,太子妃在看您呢。”

    温迎抬眸向前望去,姜栀正朝她示意让她过去。

    “太子妃。”

    “妹妹来了,快坐吧。”

    众人陆陆续续都已入席,温迎此时也只能和她打个招呼不便多叙旧。

    正准备就座,那随性的晋王世子目光便扫了过来,他的位子在太子身后一排,正好是温迎的斜后方。

    “世子今日来得倒是很早。”

    “那是自然,今日这么热闹的场面,肯定是不能错过。”

    温迎笑笑转身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她正对面之人依旧是一身玄衣的萧士骄。

    气宇轩昂的男子,在明亮烛光的映衬下,平添了几分贵气。但他此刻却微敛双眸,仿佛没有看到温迎一般。

    “陛下驾到!”

    李公公尖细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皇帝身边伴着皇后和仪贵妃一起出现,众人纷纷起身恭迎。

    许是病情尚未痊愈的缘故,皇帝的精神看上去远不如上次那么好,“平身,都起来吧。”

    皇帝既然来了,那这宫宴便算开始了。

    也不知是不是皇帝龙体欠佳的原因,今日除夕宫宴祝祷之词皆由礼官来念,待念完之后李全才将皇帝面前的酒樽递给他。

    众人不敢轻慢亦纷纷举杯。而温迎经过上一次的事情这回便留了个心眼儿,将早早准备好的帕子垫在下面接住酒水。

    “父皇您身子尚未痊愈,太医叮嘱不可饮太多酒,您可千万要以身子为重。”

    许是近日季枡阳将朝政之事处理得不错,皇帝同他说话的语气也多柔和不少。

    “无妨朕心里有数,你和太子妃抓紧,早日给朕生个小皇孙,朕比什么都高兴。”

    季枡阳向后回眸与姜栀对视一眼,两人面上皆是羞涩之意。

    “是,父皇,儿臣记下了。”

    季請和季妤两人就坐在温迎的斜前方,她稍稍抬眸便看到此刻季請脸上写满的阴郁。

    也是,大哥本不受宠却因娶了亲,不仅得以加封太子,还讨了父皇欢心眼看着又被催生小皇孙,他却连个王妃都没有怎能高兴?

    “陛下,可要奏乐?”

    皇帝低低应了一声,“嗯,众卿随意即可,不必拘束。”

    乐声响起众人觥筹交错,宴席才慢慢活跃起来。

    皇后一言不发端坐在位子上,倒是那仪贵妃左瞧右看的,似乎在打量什么,“陛下,今日似乎来了不少女卷,您瞧,连大司空都带了他的掌上明珠前来赴宴。”

    皇帝提出让三品以上大臣携家卷参加宫宴的意图,众人心知肚明。不就是为了给端王选妃吗?仪贵妃此等玲珑心思自然也懂。

    闻言,皇帝朝大司空身边望了望,虽看不真切,但也能瞧出是个端庄秀丽的女子,“嗯,不错。”

    皇后也朝这边看过来,微笑道,“陛下,臣妾觉得若只是奏乐未免有些乏味,所以便早早命人排了一支舞,陛下可要看看?”

    皇后虽不得宠,但毕竟是一国国母,该有的面子皇帝还是会给的,“好,皇后有心了。”

    悠扬的琴声响起,数名舞姬踩着莲花步而来,虽说个个身段玲珑,舞姿优美,但也毫无新意。

    众人正觉无趣,突然这些舞姬围成一圈,挥舞水袖。

    最后竟从中间出来一位身着红衣的蒙面女子,宛如盛开的莲花一般。只见那女子随着琴音翩然起舞,宛若游龙,柔美异常。

    有了此女子的出现,整支舞瞬间变得熠熠夺目。

    不少人心中都已经开始暗自猜测,究竟是哪家千金在借此机会大展身手。皇帝更是一眼便明了皇后的意图,“皇后……安排的何人?”

    “陛下,是谏大夫张直之女,这孩子不仅精通琴棋书画,还擅歌舞。”

    “只不过张直官阶低微,臣妾又不想埋没了这么好的孩子,所以便破例让她进宫献舞。陛下瞧,端王正看得入神呢。”

    皇帝点头应了一声没再多问,仪贵妃却满脸不屑,“凭区区一支舞,就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吗?”

    皇后冷声,“仪贵妃慎言,张直虽官阶不高,但依旧是我朝重臣,他的女儿怎么也不能用那衔泥燕比之。”

    仪贵妃的脸色变了变,听出皇后言下之意是在暗讽自己出身民间,身份更加低微。

    但眼瞧着皇帝没什么反应,仪贵妃也不敢在宫宴之上太过放肆,只好忍住这口气,“皇后娘娘说的是。”

    一曲舞毕众舞姬纷纷退出大殿,只有张直之女跪在中间,只见她轻挑耳后,面纱缓缓落下,闭月羞花的容貌展现在众人眼前。

    “民女张婉意拜见陛下,拜见皇后娘娘,仪贵妃娘娘。”

    皇帝点头,“跳得不错。平身吧。”

    张婉意

    “谢陛下。”

    皇帝仔细打量着她,“张婉意……今年多大了?”

    “回陛下,民女今年年方二八。”

    “嗯不错,张直也算是教女有方。”

    “是啊张姑娘舞艺超群,竞连宫里的舞姬都比下去了呢。”

    听出仪贵妃言语不善,张婉意的脸色也有些难堪。

    “对了陛下,臣妾听闻大司空之女可是弹得一手好琵琶,今日正巧人也来了,不如让她献上一曲如何?”

    这话算是说到皇帝心坎上了,他早先就有意亲上加亲,后来与那姜国太后议起联姻一事,便只能将这个念头暂放一边。

    如今自己每日病恹恹的,想继续与姜国商议此事也有心无力。但端王妃一事不能再拖,即便正妃人选一时无法定下,好歹也先纳个侧妃。

    “嗯,爱妃此意甚好。”

    “既然陛下和娘娘都有雅兴,那小女杜若便献丑了。”

    说完大司空朝杜若挥挥手,后者从容地离开位子来到大殿中间弹奏。

    随着杜若的轻轻拨动,阵阵琵琶声从她手中的那把凤颈琵琶中传出,清澈明亮,柔和又不失淳厚。

    等她奏完,众人的耳边还久久系绕看曲子的回音。

    季請赞叹,“先前有幸听杜小姐弹奏过一曲至今难忘,没想到今日再听一曲更胜从前。”

    “端王殿下过奖了。”

    这杜若姑娘眸含秋水,眉如新月,清丽脱俗。与方才献舞的张婉意站在一起,一个明艳,一个雅致,真是让人无法取舍。

    但看方才端王一脸的漠然,此时却主动开口夸赞杜若,难不成是更中意她?

    “杜姑娘不仅才艺出众,人还这么谦逊,实在是难得。”

    这仪贵妃和端王一唱一和的,温迎大致也明白了,只怕是仪贵妃进宫时日尚短,没有子嗣,而端王又无母妃依仗两人便暗中结党了。

    皇帝坐在上座,此刻精神似乎好了一些,爽朗大笑几声,“好,好!来人,赏杜家姑娘和张家姑娘金镶玉头面各一套,云锦各十匹,另再加黄金百两。”

    两人立刻下跪谢恩领赏,大司空亦快步走出席间叩谢皇帝。

    温迎在席间一直默不作声,不想让人注意到自己。待酒过三巡之后才寻了个由头,起身出去透透气。

    今日除夕宫宴,奉天殿周围来来往往都是宫人,温迎想找个清静点的地方,索性便走远了些。

    “今日宫宴上收获倒是不少。”

    “公主看出什么来了?”

    “先前我还想不明白这仪贵妃为何突然向陛下提起我,让我参加宫宴。原来她早就和端王结为一党,在给他铺路呢。”

    “看他们今日的所作所为,似乎已经属意大司空之女为端王妃了?”

    “十有八九,我倒真希望能早日定下个端王妃来,这样他们也就不用再打联姻的主意了。”

    “华阳公主。”

    正说着,萧士骄的声音突然响起。

    “大司马怎么过来了?”

    “我看华阳公主起身离席,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便跟出来看看。”

    上次宫宴之事,心有余悸的不止温迎一个,“姑姑,你在前面帮我守着些。”

    “是。”

    待人走后,温迎才开口回应,“我没事,只是觉得里面闷得慌所以出来走走,有劳大司马挂怀。”

    “那宴席中的酒菜你可有碰?”

    温迎摇摇头,“没有,那酒我偷偷倒掉了,菜肴更是一口未动。”

    “嗯,还是谨慎些好,每每想起还是后怕。”

    “大司马这等常年征战沙场,又不畏权贵之人,也会怕?”

    这倒是有点出乎温迎的意料,她还以为萧士骄天不怕地不怕呢。

    “我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怕你……”

    一句话脱口而出,萧士骄赶紧截住话头却已经来不及了。

    温迎愣了愣,“怕……怕我什么?”

    顿时两人相顾无言,气氛有些尴尬。

    想到姜栀说自己现在变得婆婆妈妈,萧士骄干脆直言,“我时常在想,那人要陷害的究竟是谁?若那晚进入偏殿的不是我,后果又会是怎样?我不想你受到伤害。”

    温迎何其聪明,一下便明白了萧士骄的意思,“你…你……”

    萧士骄轻咳一声继续说道,“三年多前,彼时你年纪尚小比现在要矮上许多,即便跳起来,也还是够不到玉兰花树的枝叶。”

    “那次我班师回朝后进宫复命,远远就看到一个小姑娘在树下又蹦又跳,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最后你竞还想爬到树上去。”

    “可那树太高,未免你摔下来我便悄悄用石子砸中了一条枝丫,当时你看到玉兰花落下,脸上露出的那抹欣喜就这样一直留在了我脑海里。”

    忆起往事,萧士骄的目光不自觉地柔和起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初一看到那个小姑娘,心间便似有清风拂过。

    温迎只觉“轰”地一声,有什么东西炸得她眼花耳鸣。

    见她愣在原地许久,萧士骄有些紧张,眼底满是懊恼,“我…我是不是太过唐突,吓到你了?”

    温迎思绪慢慢恢复,咬了咬唇,“为…为何……偏偏是我?”

    “什么?”

    萧士骄也是第一次动心,第一次对姑娘表露心意,现在的他也着实不太明白温迎在问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了解我吗?明白我想要什么吗?知道我喜静还是好动吗?最重要的是你清楚我们两人之间的差别和身份吗?”

    “我虽是个公主不错,但这公主却连普通人家的女子都不如。你堂堂俞国大司马,不仅位列三公,还手握兵权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何必……何必要来戏弄我。”

    萧士骄一听就急了,“今日我所言,一字一语,皆出肺腑!你方才所说这些我的确思虑不足,但这绝非是出于戏弄,而是令我倾心的,只是你这个人。”

    温迎哑然。萧士骄说这话时,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紧紧盯着自己,喜欢就是喜欢,同旁的一切都没有关系。

    纯粹,磊落,赤诚。大概真的是内心明净之人,才能做到没有半分杂念吧。

    “可是……我不能什么都不想。”

    萧士骄当然明白她的顾虑,何况,他只是表露自己的心意,也没想着温迎能有什么回应。

    “你不必觉得困扰,我只是想告诉你,在这俞国你并非无依无靠,还有个人会尽力护你周全。”

    这下温迎彻底没了反应,萧士骄知道自己就算再怎么解释,今日怕也是吓到她了,刚想开口提议回去,就听到顾慈恩的声音,“公主,世子来寻你了。”

    萧士骄猛然回头,只见顾慈恩带着世子已经走了过来。

    温迎匆忙缓过神来,向他问了声好,“世子找我,有什么事吗?”

    “太子妃见华阳公主离开许久未回有些不放心,所以我便代她出来看看。”

    紧接着,季郇萧的视线落在萧士骄身上,“大司马也在啊,你们……认识?”

    知道萧士骄此人不会扯谎,温迎连忙开口,“我正要回去,恰巧在这遇到大司马,便打了声招呼。”

    打招呼需要把两个侍女都支开吗?

    季郇萧心知肚明,此时却不急着揭穿。反倒对温迎温柔一笑,宛如春风,“原来如此。”

    “未免太子妃忧心,我这就随世子回去吧。大司马温迎告辞。”

    温迎转身向季郇萧走去,两人并肩同行,剩萧士骄一人独自在后面紧紧拧着眉毛。

    “华阳公主,我很可怕吗?”

    季郇萧突然没由来地冒出一句话。

    温迎不解,“世子此话何意?”

    “方才同大司马在一起时,华阳公主不还有说有笑的吗?怎么换了我就板着张脸?”

    有说有笑?她方才明明是满脸尴尬,不知所措。

    “世子大约看错了,我一直这般。”

    季郇萧笑笑,接着又说,“华阳公主,手段的确高明。”

    温迎蹙了蹙眉,侧目望向他,“世子有话不妨直说,不必打哑谜。”

    顾慈恩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只能听到两人交谈,却听不清究竟在说些什么。

    “分明已是姜国太后的一枚弃子,在我朝又与公主恩怨颇深,看似是个死局但一眨眼就能得皇后娘娘庇护,与太子妃交好。”

    “如今又结识了我朝大司马,华阳公主你的野心,已经不止于想回国那么简单了吧。”

    “世子抬举我了,一切不过是巧合而已。”

    “哦?华阳公主的意思是……我想多了?”

    见温迎不说话,他又步步紧逼,“其实,华阳公主才是那个一直打哑谜的人吧?对我这么善良的人,华阳公主有话不妨直说,或许我还能帮你呢?”

    温迎停下脚步,学着他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哦?不知世子这尊泥菩萨,想怎么帮我?”

    季郇萧眼底的眸光微闪,长眉一挑笑眯眯地问她,“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泥菩萨也是菩萨、若能成全他人,即便牺牲自我,又有何妨?”

    “但这前提是,我必须得知道华阳公主到底所求为何?”

    温迎的预感果然没错,这个晋王世子对自己一再试探,其心思必不简里,“不管世子信与不信,我只是想回到自己的故乡而已。其它的我没想过,也没本事。”

    丢下这么句话,温迎便再不多说其它,也不管季郇萧跟没跟上转身便走。

    温迎回到席间不久,萧士骄也回来了,两人坐在彼此对面,皆是别别扭扭不敢直视前方。

    姜栀小声询问,“妹妹,可是出了什么事吗?”

    “没……没有,就是有些累了。”

    “约摸也快结束了,辛苦妹妹再忍忍吧。”

    温迎点点头,“方才出去久了些,让太子妃担心了。”

    ……

    翌日,顾慈恩一边替温迎簪着头发,一边开口,“公主,如今咱们既然已经和太子妃、端王侧妃,还有大司马等人结识,以后慢慢都会好起来的。”

    顾慈恩还不知道温迎和萧士骄先前发生的那件事,只道自家公主聪慧过人,连如此油盐不进的大司马都愿意帮她。

    “公主,来看看。”

    顾慈恩将她收拾妥当,递了一面铜镜过来。

    温迎平日是没什么心思打量自己的,听到“大司马”三个字,她又开始思考此人究竟看上自己什么了?

    一双桃花眼认真盯着镜中的自己,眨呀眨的,甚是娇憨。顾慈恩看了都忍不住轻笑一声,“公主这是瞧什么呢?是有哪里梳得不对吗?”

    “姑姑,你说……我长得好看吗?”

    顾慈恩一怔,随后脸上笑意更甚,“我当是怎么了,原来我们的小公主长大了,也开始在乎自己的容貌了。”

    温迎小嘴一噘,竟撒起娇来,“哎呀,姑姑你快说,我要听真话,不许糊弄我!”

    见她问得认真,顾慈恩只好回答,“我们公主明眸皓齿,朱唇粉面,生得这样灵动娇美,已然是好看得不能再好看了。

    听她说得如此夸张,温迎脸都红了,“姑姑这分明是在取笑我。”

    “奴婢说得可句句属实,公主这楚楚动人的模样,哪个男子看了不会心生怜爱呢?”

    原来……是这样吗?

    “不过公主怎么会无故问起这个?难不成……是有心上人了?”

    顾慈恩感觉她今日不太对劲,有些担忧地试探道。

    “才不是!姑姑别乱说!”

    “真的?”

    “当然是真的!”

    顾慈恩这才松了一口气,“其实,公主也到了年纪,若是还在姜国,这会儿也差不多该为公主选驸马了,可……”

    “奴婢又多嘴了,总之,等咱们回了姜国,陛下定会为公主选门好亲事的。”

    “什么驸马不驸马的,我才不在乎。”

    “好好好奴婢不说了,公主快来用早膳吧。”

    温迎坐到桌前,刚吃了两口,又想起一事,“上次大司马传来消息说之前所查之事有了些眉目,具体如何,我还没机会问他。”

    “正好过两日就是上元节了,皇帝和文武百官那日都会去琼玉楼,与百姓一同观灯会。姑姑帮我递个话给大司马,届时我要见他一面。”

    在舒窈离开之前,他们就已经摸索出可以私下相见的法子,如今传个话对他们而言已经不算什么难事了。

    而之前温迎与他发生的那件误会,顾慈恩本是不知道的,但后来传了几次消息,便也瞒不住了,“好,说起来这大司马为人倒还挺正直的,当初也没有趁人之危对公主不利”

    “嗯,是啊。”

    温迎应了一声。

    “这些奴婢都会去做的,公主眼下当务之急,是趁饭菜没凉之前快些多吃几口,公主如今太过清瘦。”

    温迎总是这样,一想起什么事来就着急先安排好,往往等她说完,饭菜已经凉透,然后……她就有了正当的理由不必再吃了。

    “唉…每日都是这些,着实没什么胃口。”

    顾慈恩知道她挑剔,时常遇到不合她胃口的菜肴,但她每次能吃上几口,全是因为不想辜负自己这份辛苦,“上次从长秋宫带回来的红枣还剩下不少,要不奴婢去给公主熬碗红枣羹?”

    温迎喜甜,听到这话眼睛都放亮了,立刻点了点头,“那就有劳姑姑了!”

    顾慈恩无奈摇摇头,有时她觉得温迎精于谋算,过分稳重,可有时又跟个孩子似的,一碗红枣羹就能高兴半天。

    说到底……还不是没得选。若是可以,大概谁也不想活在无尽地算计中吧。

    上元节可是俞国最热闹的节日,整个京城灯火如昼,大街小巷人流涌动,相比过年都要隆重不少。

    可皇帝最近是愈发不爱动弹了,今日如此盛景也只是坐在里面,透过门扇来观望两眼。

    而今日聚集在琼玉楼的众人,主要以观灯为主,加上皇帝没有拘着大家,少了些规矩,每个人脸上的笑容自然也就多了几分真诚。

    正好,这倒方便了某些另怀心思的人趁机相见……

    “我已经查到当日宫宴在奉天殿当值的人中,有一名叫陈平的内侍,自那晚后,便消失不见了,多半就是带你离开的那人。”

    温迎皱眉,“消失不见了?”

    萧士骄点头,“嗯,此人没有任何出宫记录,也未曾告假,就是凭空消失了,我猜要么是事后偷溜出宫,要么是……已经被灭口了。”

    温迎隐隐担忧,“事情已经过去近一个月了,无论是哪种可能,现在想要找到他,已经不是那么容易了。”

    萧士骄脸上露出几分歉意,“宫内事宜非我职权之内,查起来有些畏手畏脚,的确是耽误太久了。”

    温迎一听,连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大司马掌军政大权怎可插手内宫之事呢?尤其又不能打草惊蛇,想暗中查些什么绝非易事。”

    “能有今天这个结果,我相信大司马一定费了不少精力。”

    萧士骄直勾勾地看着她,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来,随后心头一暖,“你且放心,无论多久,我都会将此事追查到底。我说过,会给你一个交代。”

    温迎微微点了点头,心中又暗自感叹:大司马啊大司马,话虽是好话,但……我也不想多在这里耗费时日啊。

    “大哥!”

    一声高喊,令温迎神色一变。转身就发现身后一位约摸十三四岁的少年朝他们跑来。

    “到处找不到大哥,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咦?这位姐姐是…”

    萧士骄看看萧戎策,又看向温迎,这才开口解释,“华阳公主,这是小弟戎策。孩子家贪玩,想来看看京城的灯会盛景,所以我便向陛下讨了个恩典,带他一起来了。”

    “原来是令弟,怪不得这意气风发的样子那么像大司马。”

    萧戎策见他只顾着和旁边这位姐姐说话,却不理自己,不由皱起眉头,拽了拽他的袖子,小声嘀咕,“大哥,她还没跟我介绍这姐姐是谁呢?难道……是我的新嫂子吗?”

    萧戎策自觉声小,但因他声音本就洪亮,所以温迎还是清楚地听到了这句话萧士骄赶紧打断,“别乱说话,这是姜国的华阳公主,还不快给公主请安。”

    “原来这就是大哥之前提到的那位姜国公主啊?”

    萧戎策双手抱拳,大咧咧朝温迎行了个不合规矩的拱手礼,“公主姐姐好。”

    萧士骄在一旁看着萧戎策没大没小地叫着她姐姐,不知说什么好,正想向温迎赔礼解释,就见她笑盈盈地开口,“大司马提起过我?”

    “当然!”

    温迎看了萧士骄一眼,觉得他那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很是有趣,便继续问道,“那……你大哥都说了我些什么?”

    萧戎策还算机灵,用余光瞟了一眼萧士骄,察觉到他的神色不对,便也不敢乱说话。

    “哎呀,这……我有点记不清了。大哥你都说了些什么,自己跟公主姐姐再说一遍吧。”

    “谁许你这般无礼,华阳公主的弟弟乃姜国国君,这声姐姐岂是你能叫的?”

    “无妨无妨,孩子家心性简单,怎会考虑这些呢?一个称呼而已,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萧戎策朝萧士骄得意地挑了下眉,“看吧,还是公主姐姐善解人意。”

    啊!

    萧士骄摇摇头,以示无奈。正准备带他离开,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尖叫。

    温迎问道,“那边好像发生了什么事。”

    “我过去看看,戎策你陪着华阳公主。”

    萧戎策点点头,“嗯,好。”

    萧士骄离开后,温迎走到栏杆旁四处张望,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

    “公主小心些,别靠太近。”

    “好像皇帝皇后都过去了,一定不是小事,姑姑我们也去瞧瞧。”

    顾慈恩担忧,“那边情况不明,公主还是别去了,万一有什么危险呢?”

    “不行,这个节骨眼儿上,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能错过,我必须要知道发生了何事。”

    “可……”

    温迎安慰,“放心吧,这不是还有非攻在吗?”

    萧戎策惊讶,“啊?我?”

    “大司马能放心让你留在这,定是对你的身手认可。有你陪着我很安全,对不对?”

    萧戎策挠挠头,嘿嘿一笑,“我虽然比不上大哥,但是……应该也还行吧。公主姐姐要是想去,我陪你过去就是。”

    顾慈恩拗不过她,只好点点头。

    温迎到时,这里已经围满了人。听议论好像是有人不慎掉入池塘,等捞出来的时候已经气绝身亡了。

    有人说是溺亡,有人说是摔死,也有人说许是被活活冻没了。

    萧戎策在前方开路,带着温迎挤到最前面,这才看清是什么情形。该到的人都到齐了,皇帝面色铁青地站在前方,疲惫的神色中难掩悲愤。

    有几人回头看到温迎来了,脸色也各有不同地变了变。其中就包括萧士骄和季郇萧。

    后者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便附耳向太子嘀咕了几句。太子听后立刻唤来禁军,将无关人等清离现场。

    皇帝震怒,“究竟怎么回事!大司空好端端的怎么会……”

    大司空?!

    温迎心中一惊,没想到地上那块白布盖着的人竟是大司空。如此重臣突遭横祸,也难怪皇帝脸色如此难看。

    大司徒回道,“陛下,据方才第一个发现大司空的宫女回禀,她看到池中有人浮在水面上,且已经不会挣扎便知大事不妙,所以尖叫了起来。”

    “附近的人闻声赶来将大司空捞起,可此时大司空已经没了气息。等陛下随行的太医赶到时,早已无力回天。”

    “平白无故的,大司空为何会掉落在池塘里?!”

    大司徒低头,“这……臣尚未查清缘由。不知端王殿下对此事是否了解一二?”

    众人齐刷刷将目光投到季請身上。

    “这与端王有什么关系?”

    仪贵妃抢先开口,季請反倒不紧不慢地解释,“本王今晚一直和侧妃待在一起,怎会知道大司空的事?”

    说着,季請转头望向身边的侧妃,看上去眼中尽是爱意。若有心人仔细观察便能发现,方才帮他说话的仪贵妃,脸上竟有些不悦。

    “是,殿下原本的确与妾身在一起,后来大司空说有要事与殿下商谈,妾身便回避了。”

    众人似乎没想到侧妃竟如此耿直,端王方才的话明显是想让自己置身事外所以暗示侧妃替自己说话,结果她却完全不理睬。

    季請嘴角也扯住一抹不明的意味,正当众人觉得有些好笑时,又听侧妃继续说道,“不敢欺瞒陛下,今晚殿下虽与大司空有过交谈,但由于殿下怕冷落了妾身,所以只过了片刻的时间便来寻妾身了。”

    “而这里离我们方才所待之处相距甚远,殿下绝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候内往返的。”

    季請眼神中露出一丝意外,方才不尴不尬的表情也得以缓解。

    大司徒说道,“侧妃误会了,臣并没有说大司空之死与殿下有关。只是想问问殿下,大司空今晚可否有什么异常?”

    “毕竟……臣方才欲找大司空一同观灯饮酒时,发现他正与端王殿下相谈,似乎还起了些争执,臣不便打扰便离开了。”

    皇帝问道,“哦?請儿,怎么回事?”

    季請脸上露出些许为难,似乎不愿开口。

    “怎么?说不出来吗?!”

    “这…父皇,不是儿臣不愿如实相告,只不过此事说出来,怕是有损大司空和其女杜若清誉,所以……”

    “但说无妨。”

    季請点头,“是父皇,其实大司空找儿臣,是为了杜若姑娘。他说……说杜若姑娘倾心儿臣,甘愿为侧妃入端王府。”

    “大司空许是心情欠佳、来找儿臣时有些醉意,言语不敬,与儿臣起了争执,但儿臣念其爱女心切,不与其计较,便离开了。”

    皇帝面露不悦,连瞥向地上那摊水渍的眼神也带了几分嫌弃。

    “方才所言,可有人能证实?”

    季請摇摇头,“当时并没有其他人在场。”

    大司徒倒也没有继续咄咄逼人,直言他是片面之词,死无对证。

    “若殿下所言属实,那大司空极有可能是自己醉酒,失足掉落池塘,最后酿成惨案。”

    “但这也只是臣的猜测,具体如何,尚需仔细调查。毕竟大司空位高权重,也难保不会有人借机蓄意加害大司空。

    皇帝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冷风吹的,连着咳了几声,“好好的上元节,被搞得乌烟瘴气。查!给朕好好查!势必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是。”

    失足落水?这话温迎可不信。

    方才她靠在二楼的栏杆张望时,隐约看到了一道黑色的身影从池塘方向穿过竹林,鬼鬼祟祟地离开。

    那时所有人都朝这边小跑着聚集,什么人反而会想要离开呢?这也是温迎执意要过来看看的原因之一。

    当时她还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所以没有贸然出声。但现在……她也不打算将此事说出来了。

    “大司马。”

    “臣在。”

    皇帝冷声,“着人加强各宫防卫!此事若是意外倒也罢了,万一是哪个胆大包天的贼人所为……万不可让此事再次发生!”

    “是,臣遵旨。”

    “大司马,别忘了增派点人手保护华阳公主,毕竟是我们的贵客。”也不知季郇萧是有意还是无意,突然开口插了一句。

    “……世子说的有理。”

    “萧儿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朕了。那上阳殿偏远,的确应该多派些人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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