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有什么不同——
倪慕笙站在落地窗前眺望着屹立在善水江上的善水江大桥,桥身被刷成了橙红白三色,桥下的江水与罗春江一样泛着泥沙的黄。
但显然它要平静温和许多,只有在游船驶过时才会被马达卷起一些涟漪。
“这倒是不错。”倪慕笙点着头,满意的在这间民宿里转了转。
“罗春江平常也挺文静的。”苏瑾僖一边翻着行李箱,一边为家门前的那湾江水说着话。
话毕,抬头和倪慕笙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忍不住噗笑出声。
“你这护内程度已经囊括到方方面面了。”倪慕笙抱臂啧啧两声。
台风已过,沿海的雨还没吹进山里就停了,重渝的天明朗又深远。
她们落地已经是下午了,这会整顿完行李也差不多到了吃晚饭的点。
拔了房卡出门,坐了两轮下降的电梯才到了一处可以向外走的平地。
“就去善水江大桥附近吧。”苏瑾僖一边在手机上打着车,一边对倪慕笙介绍:“善崖洞正好在那一块,吃完饭可以去那里看亮灯。”
倪慕笙没有异议,无条件配合一切行程规划。
重渝的出租车司机还是那么健谈,两人一坐上车司机就自来熟的搭话:“妹儿,第一次来哟?”
两人回了句“是的”,没说什么苏瑾僖以前来过这种话。
八年的时间已经把一座高速发展的城市翻新成一种全然不同的模样,虽说几个地标建筑仍屹立在原地,但本就不太熟悉的街景早已无法让她从中摘取出一些久远的回忆。
司机一听这话就主动化身成了导游,一边自豪的向她们安利着家乡不可错过的景点,一边又严肃的告诫着她们不要去踩的一些坑。
人是有分辨善恶的能力的,所以对方话里话外的真诚两人也听得出,忙连声道着谢,认真记着他所说的红黑榜。
已临暑假,不少放假早的学生也都跑来了这座城市游玩,又是晚高峰的时间,她们坐的这辆车毫无意外的被堵在了半路。
“要不你们在这儿下车?往前再走个八百米就到了。”司机探头看了眼前面水泄不通的车流,回过头对两人道。
“行,谢谢师傅。”不少人都提前从出租车上下来,堵车的时间看不到尽头,还是靠自己的双脚来的快了。
不太宽的人行道两步一人,那点微薄的山风都不够分,没走一会儿,人们的额上渗出了细密的汗。
“来的有些不是时候。”倪慕笙用手作扇,为自己的脸庞降着温。
苏瑾僖也不是很喜欢这种人挤人的场合,若是平时定然会刻意避开旅游的高峰期。
“既来之则安之。”好在两人都能迅速的调整心态,只抱怨了几句就开始四处打量这座城市的街景。
“其实跟我以前来的也大差不差。”苏瑾僖同倪慕笙说着,扫了几眼只觉得就变得新了些,更科技了些,大致的布局没怎么改。
“废话,也就八九年。”倪慕笙丝毫不意外,在琅斯福的大部分角落甚至原封不动的保持着一百年前的格局和布置,就算是普通的小店,也没挪移过分毫。
八九年对一个人来说是过了很长的时间,但对这个世界来说不过是短暂到可以忽略不计的一瞬。
跟着人群走到了善水江大桥的一侧,它的斜对面就是善崖洞。
善崖洞既是一个景区,又是一个商业区。两人出示完提前购买好的电子票就可以入内了。
进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就近找了家火锅店,完全忘记了方才在车上司机师傅提醒的不要在景区里吃火锅。
在重渝的第一顿可不能只吃鸳鸯锅,倪慕笙斟酌片刻大手一挥,在纸质的菜单上勾下了“微微辣(专为外地游客设置)”的选项。
趁着菜还没上,先去调了两碗蘸料,苏瑾僖左手拿了碗花生麻酱右手拿了碗葱蒜麻油,眼巴巴的等着锅开涮肉。
她还挺馋这一口。
店里虽然开了空调,但耐不住人多锅气重,在冒着热烟的白雾后,大家都大汗淋漓。只是没有人觉得汗黏不适,愈是流汗食欲反倒愈开,不知不觉有一种畅快之意。
“这一顿吃下去又有些负罪感又很有满足感,怎么个事?”倪慕笙揉着自己饱胀的肚子,带着松懈后迷蒙的眼神望向苏瑾僖。
“我也是,”苏瑾僖靠在椅背上,手里还没放下那双长长的筷子,小声打了个嗝又继续道:“重渝是个让人很放松的地方。”
这一顿饭吃了快一小时,干完了一壶西瓜汁和一壶酸梅汤,轮流着去了两趟厕所,总算是扶着腰站起了身。
苏瑾僖擦完了嘴问倪慕笙是先在这里面逛逛还是先去外面看亮灯。
倪慕笙懒得绕进绕出,于是两人先在这景区里逛了起来。每一处被商业化的古镇或景点,里面所贩卖的东西都大同小异,苏瑾僖甚至怀疑它们的进货源都是同一处。
当是消食般的走马观花,对店家卖力的吆喝左耳进右耳出,囫囵的逛了一圈就向外走去。
赶得正巧,两人一走出善崖洞就看到身侧的灯屋被点亮,此刻天还未黑透,高空泛着盈蓝色的光,和金灿灿的灯相互印衬着,有一种民俗又梦幻的美感。
随着暮色渐深,灯屋的光亮的更耀眼,屋脚下的车水马龙使这一切更显繁华热闹。
苏瑾僖和倪慕笙找了个位置互相拍了几张照,在游客都涌来前离开了这里。
转脚走上了善水江大桥,足够长的桥身能容纳足够多的人,苏瑾僖趴在栏杆上,发丝被江面上吹来的风拂起,轻轻的在空中晃着。
她抬手将它捋了捋,轻快的感叹了句:“不用跟人抢空气的感觉真好。”
倪慕笙靠着栏杆背对着江面,向后仰了仰头赞同道:“在这生活还挺舒服。”
有吃有喝有风景,有热闹也有清净,比临城还多些亲近的市井气。
苏瑾僖还蛮喜欢有很多人都讲着方言的城市的,这是专属于它们的特色,也是这座城自古流传的根。
很可惜在临城除了亲戚聚餐,平常已经很少有人会讲方言了,一方面是从外地来发展的人越来越多,一方面也是不自觉地只教小孩用普通话沟通,说的少了,于是会说的人也就少了。
“那是不是有人在卖艺?”倪慕笙拍了拍苏瑾僖的屁股,打断了她面对着善水江的沉思。
苏瑾僖回过神,顺着她下巴示意的方向望了眼,是在桥的对岸,看上去是有两个人在调试音响。
“去看看?”倪慕笙的话是询问的语气,但手已经拽着苏瑾僖绕路去对面了。
待她们走到时那两人也刚正好开嗓,苏瑾僖站在距离他们大概十米的地方,安静的听了会儿歌又开始打量他们的模样。
是还没长开的小男孩,估摸着也就刚上初中的年纪。
“唱的挺认真。”倪慕笙中肯的评价了一句,算不上好听,确实只能说唱的很诚恳。
“这么小能有勇气在路边表演挺不错了。”苏瑾僖把目光移回江面,没太在意的接着话。
“这俩不会又是那什么丰杰娱乐的练习生吧?”两个路人的窃窃私语传进了苏瑾僖的耳朵。
这个公司名怎么这么耳熟?她忍不住疑惑的开口道:“丰杰娱乐?”
倪慕笙动作迅速的在手机上百度着,得到搜索结果后同苏瑾僖说:“哦,就是柏曙礼解约前的那家公司,我还以为早倒闭了。”
“那这两个小孩怎么又是他们公司的了?”苏瑾僖仍是不解,那两个路人是如何看出来的。
“谁知道,或许那公司就是有把练习生扔街上路演的癖好。”倪慕笙关了手机,胡乱的猜着。
“行吧。一入娱乐圈深似海啊!他们要真是练习生的话,也只能祝他们好运了。”苏瑾僖吹够了江风,对这俩还没变过声的小孩唱歌也没什么兴趣,用眼神示意了下倪慕笙便揽着她的胳膊下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