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事结束后,所有队伍走到出口。
有欢笑声,有鼓励声,也有哭泣声。
秋渔然他们队伍属于失败方的胜利,获得了季亚军。
冠军和亚军队伍离得很近。
变故发生的那一刻,所有人始料不及。
仿生人记者还在录着直播。
“嘭!”
“嘭!”
周围忽然爆出许多烟雾弹,浓白雾在顷刻间便将入口处包围。
人群中有人说:“发生了什么?是彩蛋吗?”
直到下一刻。
“咚——”
截然不同的响声,经常用枪的人就知道,这是星磁枪响。
有人在雾中开真枪了。
工作人员大声喊道:“情况突发!大家都散开!不要聚集!”
大家都意识到了不对,都往四周跑去。
因为这是入口处,后面不断有参赛选手走出。
往回跑不太现实,因为人很多。
广播声很安静,似乎也被控制了,没有响起警报。
枪声越来越密集。
那位叫大家散开的工作人员在说完话后就被杀了。
现场混乱不堪。
所有参赛人员手上什么武器都没有,等于活耙子。
在烟雾弹爆开时,余听禾便觉察出了不对劲,但是还是迟了一刻,她还没说话,第一道枪声就响了,所有人都发现了不对劲。
路简苏转身时便没不见余听禾的踪影。
秋渔然第一反应是拉着余听禾一块躲进墙后,好几处的镭射枪子彈都袭击过来。
从这些一路追来的子彈来看,这群袭击的危险/分子应该戴着特殊眼镜,能直接透过浓雾看清人。
他们是在针对优秀生,进行一场清剿,冠军队伍最危险。
余听禾冷静下来,她对拉着她手的秋渔然道:“往西南方向去,这里很危险,变故发生时还在直播,会有人来支援的,在此之前我们要保护好我们自己。”
像是出于生死的本能,秋渔然依旧是她的搭档,他依旧只听她一人的指令。
她们待的位置属于中心,若危险/分子聚集,她们想跑都没机会跑了。
“我掩护你,他们的目的你应该分析出来了。”秋渔然眉眼间浮现一抹焦急。
他很怕,害怕他与她刚相遇没多久,就要面临永远的离别。
早知道,就多看她一眼好了。
余听禾开始倒数:“嗯,三……”
“二……”
“一……”
倒计时结束时,两人迅疾往西南方向跑。
子彈橫飞,大雾弥漫,她们从大雾中穿行,奔跑。
硝烟气味缭绕,寒风袭脸。
两人目标坚定。
周围的喧嚣被她们抛在脑后,她们尽了全力。
秋渔然刻意遮挡余听禾,可还是有人注意到了。
蒙着面具的危险/分子看见了正在逃跑的两人,他锐利的眸子一眯,眼中流露出阴鸷之色,他用对讲机通知一位人,“西南方向,有冠军队伍的人,而且是个很值得杀的人呢,她获得了不少奖项。”
“明白。”那位人冷冷地道,他调试着枪,瞄准西南方向。
烟雾是有毒的,能影响人的神智。
烟雾弹的白雾淡了些,秋渔然满脸戒备,他望着四周,隐隐能在白雾圈中看见人影。
他的目光扫向北侧时,瞧见一位人影,人影举着枪,枪对着他的方向。
又或者,是对准了余听禾。
秋渔然猛地拉着余听禾一块扑下。
躲过子弹后,两人立马起身继续往西南方向跑。
余听禾陡然扯了秋渔然一把,一颗子彈飞行而过。
两人互相救了一次。
快了,就快到了。
时间根本没给人准备的机会。
秋渔然见左侧还有个人瞄准,危险降临时,他只是下意识地,下意识地挡了。
不想要和她永远分开,他不能没有听禾。
她要活下去,她不能留在这里。
“快跑!”秋渔然喊道。
镭射枪的子彈只是在眨眼间就破开了皮肉,威力巨大,鲜红的血肉燃炸,镭射子彈是会爆炸的。
濒临死亡的前两秒,所有记忆像是被揉杂成了一团,以飞快的速度在脑中掠过,然而记忆却十分清晰。
最后他眼前出现的是大雪纷飞时,朝他笑着说一起回家的听禾。
“听……”秋渔然一瞬间痛到无法呼吸,他完全失去了行动力,他艰难地喊着,但他的声音却是无声的。
禾。
他眼睛闭上时,也不受控地倒下了,他的手再也没法继续牵着余听禾。
余听禾感受到手腕上的那只手脱落后,她朝身后看去。
一切都太快了,像是按了加速键。
短短四秒。
只是短短四秒。
她眼中涌起的情绪,与喉间难以抑制的苦涩都无法改变什么。
好像有什么……渐渐远去了。
她能找到吗?
她没哭……
是情绪湿了眼。
是白雾遮了眼眸,是风掩了面容。
她没哭的。
他说会等她原谅他的。
……
五天后……
距离那场事故已经过去了五天,在秋渔然倒下时,有人赶来救她们了。
赛场入口放出的烟雾弹的雾像普通的烟雾,但是含有毒。
关于危险/分子的事,已经被上面重点关注,他们也会付出重大的代价。
参赛人员都被送入了治疗舱治疗。
有人永远留在了那儿。
秋渔然并没有死亡,他被救活了,这个时代科技发达,他装上了改造过的假体,与真实肌肤并没多大区别。
她竟是治疗最久的,因为她不能使用治疗舱治疗。
第三天,秋渔然到了病房去看她。
余听禾:“……”
她应该是白哭了。
秋渔然提着水果,他在果子上雕了三个字:原谅我。
随后,他看了她几眼。
他跟她讲起了以前的事。
她也从他口中得知了另一个版本。
……
她的版本:
秋风萧瑟,枫叶渐红,她与秋渔然一同走在路上。
两人沉默寡言。
她与他没有好好交流过,也不知道该怎么提,她与他在各个方面都很默契,唯独赛事。
对于她们这行来说,搭档是很重要的,就像是合身的衣服。
“两人不适合做搭档”这是许多教她们的教练说过的一句话。
她和他并不适合做搭档,哪怕是好些年的搭档,越往上越艰辛,两人要往上,只能进步,两人之间存在的问题不同,到了后期,对手也更加强大,她和他无法磨合,她们往上的路越来越难走,就像是一棵树已经分裂,这棵树无法再缝合了,随时会倒下,只是外人以为这棵树还好好的。
这一行讲究天赋,越往上,越能明白问题的关键。
她与他继续下去,只会互相折磨。若是分开,两人将会变成对手,成为敌对竞争关系,最后一人会将另一个人彻底挤出这个圈,输的人所获得的都会成为赢的人的养料。
单人组并不需要两个人,她们也无法与其他人成为搭档,除非重新来过,重新来过从时间上来说,她来不及了。有时候她也后悔过,后悔一开始没选单人组,她对她学的通学并没多大把握。
现在的她只是与那个家族决裂,她想要彻底离开那个家族,必须强大,唯有一条路,她要得到官方的保护。
没有第三个选择。
直到一次比赛,那次是她和他最后一次搭档的赛事。
她才明白,原来树不仅仅是分裂,树中还起了虫,两人都没有错。
比完赛后,教练再次把她们喊到训练室。
谈话结束后,她和秋渔然走出了训练室。
两人的脚步略显沉重。
“要不我们就这样……算了吧。”余听禾轻轻叹出一口气,将斟酌过良久的话说出,她竟然感到了一丝轻松。
秋渔然苦笑着,“你可以把我当成养料的。”
她以为他只是随口一说,后来,秋渔然真这样做了。
他完全是自毁式,不顾一切,导致被她所决裂的家族利用了。
所有矛盾堆积,像是用泡沫堆积的房屋,一戳就破。
她离开那天,他隐在黑夜中,眸中浓郁的悲伤快要将黑夜吞噬。
他说:“我想要和你走同一条路,一直,永远。”
“我说过,你可以把我当养料的。”
“但是我没想到,那群人会利用我去阻止你,对不起。”
他察觉到自己被利用后,立马反击,才没给她带去伤害。
但是她已经离开了。
……
余听禾晚上回想起秋渔然的那句‘我从没有背叛过你,你可能不知道,你走后我学医去了。’
她和他都不属于那种即使有误会也不会解释的。
她和他之间更多的是搭档之间无法改变的矛盾。
“他被利用”的那件事,只是属于引爆的工具,她并没有受到一点伤害。
可能两人一开始就走错了路,她学统学,他学医,生活竟然更好了些。
……
第六日,是放假日,她身体痊愈后直接回了清月星,颜雪棠和原亦舟都还没去找她,她就回家了。
颜雪棠和原亦舟都不知道她们参赛人员集体住院的事。
危险/分子放烟雾弹那一刻,就将直播的机器人给摧毁了。
看直播的人并不知晓有事发生。
她和颜雪棠在清月星游玩时,秋渔然时不时偶遇她。
而路简苏这段日子时不时送她一些东西。
这两个时不时,都指的是一天七到十次。
颜雪棠觉得这两人都很奇怪,一个每次见着听禾就面色泛红,送很多东西。
另一个,她发现她和听禾走哪条路都能撞见那个人。
余听禾沉声静气地道:“他是我说过的竹马之一。”
颜雪棠:“?”
她怎么觉得听禾拿的好像不是她以为的那个什么校园文里的女配剧本?
余听禾与颜雪棠和原亦舟去了一场生日宴。
她们都与宴会主人认识。
余听禾淡定地待着,直到颜雪棠说要表演一个节目。
颜雪棠当场唱起了生日歌。
余听禾倏地看向对方。
语言咬字清晰,语调很准……
颜雪棠下台后,余听禾还怔在原地。
颜雪棠见余听禾脸色好像不对劲,她问:“怎么了听禾?”
余听禾心中炸起一朵巨大的烟花,久久怔愣不已。
她和雪棠一起相处这么久,竟然一直没有发现。
原来她和雪棠能成为朋友,是有原因的。
“雪棠。”余听禾用穿来前的语言喊了颜雪棠的名字。
这下轮到颜雪棠怔在原地了,她顿时露出震惊的目光,内心情绪轰然翻滚,犹如火山爆发。
她木木地看向余听禾。
余听禾用穿来前的语言道:“你唱的是生日歌很好听。”
颜雪棠听后再也憋不住了,她的眼泪止不住般往下落,刹那间,她将身前的余听禾抱紧。
颜雪棠越哭越控制不住,她谨慎地看了下四周,她压低声音,“我以为,这里就我是异世的,我一个人,熬了很久,才渐渐接受的,我当时好害怕,害怕被发现,然后被抓去研究,我根本不敢表现太多。”她的语气都有点抖。
余听禾的手一顿,见颜雪棠哭的很凶,她努力搜刮了脑中的用词,安慰道:“现在是我们两个人,别怕。”
……
生日宴散场后,她们从生日宴中离开了。
原亦舟又像是喝醉了,他语气含糊不清,“我好久好久没见过你了,听禾。”
余听禾:“……”
“你喝醉了?”
“没有,我只喝醉过一次,就是上次,我和你一块参加宴会时喝醉过,之后没有了。”原亦舟作出发誓的手势,他声调携着懒散。
看上去更像是在比耶。
他的眸光朦胧,并不太清醒。
余听禾确认了,他就是喝醉了。
他喝醉后还是一如既往的难缠。
原亦舟眉眼弯弯,“听禾,抱一下我吧,你好久没抱过我了。”
他又向她讨要拥抱。
她怀疑他一喝醉,就会想念抱枕。
“抱完就回去。”余听禾声音有些无奈。
原亦舟点点头,“嗯,去……”
余听禾轻轻地抱了他一下。
原亦舟接着道:“去看花,我要带你去看花海,花开了。”
他的神情一下子像是很认真,一下子又恢复迷糊的状态。
余听禾被原亦舟带去了一个庄园。
庄园离家很近,她一直没去过。
庄园中种满了花,一大片千里星月花。
原亦舟道:“都是你的,很多吧,我种的可比其他人种的多。”
沉默须臾,原亦舟目不转睛地盯着余听禾,十分认真地道:“祝你万事顺遂。
勇敢向前走吧,听禾。”
余听禾不知道,她和原亦舟拥抱时,路简苏也在场,他在路边看了很久。
路简苏还记录了今天的心情。
[x年xx日,天气晴朗,心情极差。
今天她跟借住在她家里的原亦舟拥抱了,她看不出原亦舟是故意跟她拥抱的。
她问我有事吗?其实我有事,我也想抱她。
我的一切都属于她,希望她的视线能多停留在我身上,不要再去看那些不相干的人了。]
他的记录会将真实心情写下,并不会像平常表现的那么含蓄。
……
大剧院中,话剧表演开始,不止是英莲学院里的学生买了票,还有校外的人也买了。
余听禾是最先出场的角色。
白月光,出现在书中最开始那一幕的白月光。
她静静地坐在白椅上。
夜色灯光眷念,她仍然像干净的明月,像是纯白茉莉花,裙摆微扬,好像从不会为任何人停留,所有人目光被她吸引着,一如初见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