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1、荞麦面大赛

    乌野高校附近的商店街。

    一家名为“高田荞麦面”的小饭馆内,聚集着除乌养教练以及小武老师外排球部全员。

    此刻少年们正对着吧台桌一字排开坐下,从他们或是凝重或是轻松的神情中可以看出似乎在准备着什么的样子。

    吧台后,站着荞麦面店长,肩上搭着一条用来擦汗的白色毛巾,从他舒展的皱纹中发射出期待的情感。他将一块小黑板放至桌上,上面用粉笔写着:“荞麦面挑战~2分钟内吃完50碗及以上可以免单!”

    店门外也有写着同样内容的黑板,原目的就是聚餐的少年们看到后,就像广场上的鸽子被饲料吸引,询问了互相的意见后,便决定前来进行这个挑战。

    千夏与洁子对自己的胃口很有自知之明,只选择了普通的定食,也顺便被拜托成为了他们之间竞争的裁判。

    “预备,开始!”

    摆在面前的小木碗瞬间被服务员倒上了一口就能吃完的荞麦面条,原本就饥肠辘辘的少年们在被宣布开始后,开吃的速度就如同下课后瞬间前往厕所那般快速急切,没一会身边的小碗就高高叠起。

    其中西谷、日向及影山三人的速度更是快到一旁服务员加面的手都留下了残影。

    日向与影山对视一眼,看着对方的两双眼睛中冒出了熊熊烈火,热气似乎具现化,身旁的服务员瞬间大汗淋漓,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被热的。

    “嚯嚯。”

    见店外不断有客人被比赛中的少年们所吸引,走进店内,老板顿时乐开了花,擦了擦额间的汗水,他高声招呼着前来点餐的客户们。

    坐在西谷身侧的,是速度虽然慢了他半拍,但吃相同样狂放的田中。虽然他的木碗比西谷夕低了一些,可增加的速度其实并不慢。

    洁子的目光短暂被田中所吸引,见他吃得开心,脑海中不合时宜地想起了昨天在电视上看到的猿猴纪录片。

    三年组的吃相要更正常一些,泽村大地的动作颇有些律动感,筷子一擀,嘴巴一吸溜,很快他的碗便空了下来。非常平常朴实的吃相,但身侧的小碗也叠得小山一样高。

    孝支的吃相很斯文,真不知道为什么有人吃面也能吃出一种清爽的感觉。不过他的注意力似乎并不在比赛上,连续吃个几碗就放松下来慢慢咀嚼,呈现出一种莫名的潇洒感。他的眼神在旭身上停留了一会,与吃相糟糕的后辈们进行了反复的对比,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旭,你的吃相和外表真不符啊。”

    东峰旭坐在孝支身边,他的动作很缓慢,像是棕熊品尝蜂蜜一样仔细。至于为什么他的木碗增加的速度也毫不逊色其他人,可能是因为他的咀嚼很快速吧。

    千夏赞同地点点头,并不是第一次见到东峰旭如此认真细致的吃法。可和一旁与其说是吃,不如说是往嘴巴里倒面的后辈们一比,更是有种别样的震撼感。

    这就是反差萌吗?

    缘下因为一口气塞太多有点难以下咽,翻了个白眼,赶紧喝了一口水续续命,看了一眼成田以及木下的速度后,莫名感觉安心了许多。

    山口倒是意外的很有干劲,在他的后期发力下,似乎很快就能赶超田中了。

    月岛一副“比赛?那是什么”的平淡神色,细嚼慢咽,在一群开了5倍速吃饭的少年中显得格外显眼。硬要说的话,感觉他是以0.5倍速的感觉在嗦面。没一会就因为一直是同一个味道而露出了厌烦的神情,于是他往碗里加了点醋和麻油。

    千夏对此见怪不怪,相比起其他人来说,月岛萤完全就是普通的在吃饭。很符合他的性格。

    “唔唔唔唔!”

    日向开始疯狂捶打着胸口,被噎住的那股痛苦看得千夏感同身受,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连忙使劲拍了拍日向的背部。待他喘过气来,便递给他一杯水。

    “小心点吃。”

    日向翔阳一脸得救了的样子,不住地喝着水。

    “太感谢了,千夏同学!”

    马不停蹄的,道完谢后他又继续加入了嗦面小分队。

    “噫!好耶!”

    眼见自己的碗数与西谷齐平,得意忘形的田中将手伸向衣服,下一秒就要给大家表演一个脱衣助兴。

    划水的同时也在观察全员状态的菅原孝支大惊,赶忙站起来,双手从后背架住田中的双手,拦住了即将在大庭广众下裸露出上半身的田中。

    “慢着慢着!田中,别脱!”

    孝支的额下划过一滴冷汗,神色夸张地松了一口气,差点就要全员社死了,还好他有在关注田中的一举一动。

    “停止!”

    在孝支成功拯救了大家免受其他客人的怪异目光之时,荞麦面大比拼的两分钟时限也截止了。

    进入奖励结算画面。

    千夏在询问了店员参赛成员的数据之后,与洁子互相看了看,决定从最后一位开始宣布。

    “……孝支,29碗。”

    菅原孝支本来就在划水,对自己是最后一位的成绩毫不意外,察觉田中老实下来,他便松开了双手。

    “月岛,30碗。”

    本来就少食的月岛萤抽出纸巾擦了擦嘴巴,一副用餐完毕的样子。看来他已经吃饱了。

    “木下,40碗。缘下,42碗。成田,45碗。”

    距离免单其实很接近了,三人不免露出了遗憾的神情。

    “旭,47碗。”

    东峰旭因为被西谷指责吃相一点也不男子汉,此刻陷入了心碎状态。

    “山口,49碗。”

    “啊,就差一点了。”山口搓了搓发尾,因为就差了一碗,他的失落异常明显,呆毛也垂下来,可怜兮兮。

    “田中,52碗。”

    发现自己过线了,田中顿时扬起了头,目露期待地看着洁子。

    他的脸上写满了“怎么样?是不是很有男子气概?”,被洁子无视后仍然因为激动显得潮红。

    “大地,60碗。”

    孝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笑眯眯地一拳一拳捶向了身边的大地:“大地!干得不错嘛!”

    泽村大地被痛击,连忙求饶:“痛痛痛……菅!”

    “日向,影山,65碗。”

    居然打成了平手,两人不满地瞪视着对方,随后又因为吃得太多太快而面色铁青,双双捂着胃趴在了桌上,再起不能。

    “西谷,68碗!恭喜你,获得了胜利!”

    千夏率先为他送上庆贺的掌声,其余人也慢半拍开始鼓掌。

    “谷同学……不愧是你!”

    “nice西谷!”

    “噢噢!太好了,千夏同学!洁子同学!我赢了!”西谷感动地热泪盈眶,伸开双手就朝两人奔去。

    千夏一边微笑着鼓掌一边敏捷地避开了西谷的拥抱,西谷在遗憾的同时也对无处可逃,即将被他抱到的洁子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洁子同学,我……!

    “啪!”

    西谷捂着半张印着巴掌印的脸,浑身散发着祥和的气场坐回了田中身旁,引来了龙之介羡慕的眼神。

    坏了,好像被他爽到了。

    ……

    众人付完钱分开后,外头已经有些黑了。

    不过夏天的热意还是没有随着太阳的归去一同离开,稍微走了几步,从背后迸发的温度便使得额头生起了细细的汗珠。

    孝支与千夏并肩前行,一如往常。等他听见千夏发出长长的叹息,便从恰到好处停在一边的自动贩卖机中掏出两盒冰牛奶,递给发小后,目光瞥到一旁的咖啡厅,他的思绪瞬间闪到前些天与洁子还有及川的对话。

    【“我想,千夏害怕的原因应该是觉得压力很大吧?”

    由于千夏中午被叫去办公室询问未来的志向,天台上便只有大地四人一起吃中饭。面对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孝支怎么会放过,于是抓紧询问洁子。

    因为涉及千夏的内心,想来她应该不愿意被大家知晓,大地和旭一边说着“谈完了再叫我们”,一边离开了这里,顺带关上了天台的门,坐在屋内的台阶上继续吃起了午饭。

    “她之前有和我说过,怕在一起之后没法让你快乐,万一分手了会很难做之类的……我想是太缺乏安全感了吧?”洁子沉默了一会,推了推眼镜。

    “总之还是先和平常一样相处,不要给她太多压力比较好吧?千夏似乎无法率直承受来自你的夸赞,会让她产生一种被推到悬崖边上的感觉。”

    “明明之前不是这样的……”孝支垂下眼眸,眉头紧锁。

    洁子也表示同意:“她之前被你夸了会很直白的表现出高兴来,不过自从不久前发现自己的心意之后,就变成这样了。”

    总感觉,像猫一样。会主动亲近人,可当你也去亲近她的时候,就会开始对你产生抗拒。

    孝支不明白千夏心中的伤痕从何而来,不过即使能为发小做的事情很有限,他也想将自己的心情传达给她。】

    【“诶,我为什么要给不爽朗君当恋爱教练啊!明明前不久比赛还输给你们了……”

    商店街的咖啡店上,身着便服的及川与孝支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双方面前各摆着一杯咖啡。及川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拿着勺子在杯中不断搅拌,他盯着浅褐色液体中间形成的漩涡,撇着嘴抱怨道。

    “这还请你多宽容一下……”孝支好脾气地弯起眼睛笑了起来,他并没有记恨前段时间及川打断他告白的事,嗯,并没有。

    只是前不久和千夏去儿童排球教室接孝幸的时候,无意间碰到了带外甥的及川,才发现孝幸居然与及川的外甥成了好朋友。

    孝支也在瞬间意识到及川是个帅哥(虽然很不爽),应该对这些事情很有经验,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偷偷约来了及川。

    “为什么是我?乌野难道没有人有女朋友吗?”

    “呃……”对于及川不合时宜的敏锐,孝支露出了无法反驳的神情,于是他的嘴巴变成了3字形,夹杂着一种不甘心被看扁的心情,非常小声地说:“也、也不算吧……大地还是……有桃花的……”

    尽管大地一根筋直通排球,可道宫的单箭头已经明显到不行了。

    “这表情……我说中了?哈哈哈哈哈哈哈,虽然有预想了,没想到真的全员单身!怎么回事呀?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真是痛快,看在你们全员单……咳咳,你这么诚恳的份上,及川大人就勉为其难地帮助你吧!”

    及川猖狂地笑了起来,心想着自己一定要把这个消息散布出去,于是拿出手机开始编辑起了消息。

    然而得意忘形的及川忘记了,青城排球部除了及川也都是单身(指现在,曾经的和未来的不算!),所以他反而为自己招了一波仇恨。

    “多谢……!”及川总算松了口,孝支感觉肩膀处放松了下来,于是将自己遇到的问题说了出来。

    “所以,小教练是害怕未来,所以一步也不愿意迈出吗?”被青城众人用LINE骂了一通的及川瘪着嘴,将视线移到孝支身上。

    “是的……”

    “诶——真是看不出来,那个小教练居然这么胆小啊……虽然确实一副思虑很重的样子。”及川喝了一口咖啡。

    “所以我想问及川君,如果遇到这样的女朋友是怎样沟通的……”

    及川歪着头思索了一下,随后用一种单纯而且闪闪发光的神情说出了很糟糕的话语:“啊……这么说来,我的女朋友们几乎都没和我谈过这种事情呢~虽然我也没问过。”

    “诶?那及川君都是怎么和女朋友相处的……?”孝支大惊,端着咖啡的手抖了一下。

    “嗯……基本上都是来看我打排球,约会过程中也一直说排球相关的事情呢~不过那些孩子们还真奇怪啊,明明告白的时候说喜欢我打排球的样子,但是约会的时候一直说排球反而会生气呢,结果就是很快分手了……真搞不明白,既然知道我喜欢排球……为什么受不了排球排在她们之前呢?明明我和排球相处的时间比她们更久吧?”及川说着说着,鼓起了脸颊,看得出来他确实很困惑。

    “……嗯,可能女孩子更希望对象能多在意一点自己呢。”是不是问错对象了……及川君,意外的天然渣呢……

    孝支用咖啡杯遮住了苦笑的嘴角。

    “所以说啊,其实还是不谈恋爱比较好吧?虽然女孩子们都很可爱,我也挺喜欢的,但是一旦交往了就会很暴躁呢……啊,这一点我赞成小教练呢,嗯嗯,还是不谈恋爱比较好呢。”及川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思维在瞬间跑到了孝支所不能及的地方。

    “……”结果变成及川吐苦水大会了……果然还是选错对象了吧。

    及川彻大吐苦水,说了很多不理解女朋友为什么会生气的事情……

    孝支对此只能无奈地笑笑,他也无意评价及川的行为,只是不免在内心为付出真心的女孩子们感到可惜。

    光是听着,都觉得及川的女朋友们生气并不是不能理解呢……怎么说呢,真可怜啊,那些孩子们……

    喜欢上的对象完全没有开窍呢,或者说,他有着更值得自己去爱的事物,足以抛弃很多不重要的东西。

    “不过,有一点我是能说的呢。”及川突然严肃了神色,他单手撑着脸,语气却充满着漫不经心道:“即使最终以悲剧(大多是被甩)收尾了,但真实拥有过的快乐是确实存在的。”

    虽然不及排球,可及川彻确实,在多段恋爱中获得了宝贵的东西。

    他将视线移向孝支:“根本没必要瞻前顾后吧?只要可以享受当下就行了,如果做什么都像她一样,老是考虑之后会发生的最坏情况的话,什么都不会顺利的。打排球不也是这样?老是想着这一球要是丢了会怎么怎么样,犹犹豫豫的,就会错失最好的时机哦?你不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吗?为何不把自己的感受直接说出来?”

    只要享受当下就好了……我会给你最幸福的现在……只要将这些全部传达给那位害怕受伤的小公主,一切都将迎刃而解。

    孝支一愣:“及川……”

    “哼哼,这个眼神,是拜服在及川大人的睿智之下了吧?”

    “你居然能提供正常的意见……”

    “等等小菅,这话我可不能当做没听见……!我可是很靠谱的好吗?”】

    思绪回笼,他已经明白了自己该做的事情。

    “千夏。”

    孝支停住了脚步,柔和的目光中塞满了少女的身影。

    千夏侧过身来,熔金似的双眸充满了疑惑。

    孝支轻轻呼出一口气,回想着这些天询问过的对象,清水、及川、虽然狠狠调侃了他一同,但还是给出意见的黑尾,枭谷那个非常可靠的赤苇,以及,明明没怎么交流过,但莫名其妙出现在通讯录里的北信介。

    他们都无一例外,给出了真诚的意见。(虽然除了洁子、及川还有北,孝支都是以“我有一个朋友开头”)

    孝支很感激他们,也最终定下了决心。

    “我喜欢你,并不是因为你的优秀之处。而是因为,在你身边的我,感到非常开心与快乐。”

    孝支有些羞赧地用手指挠了挠脸颊,可他的眼神却直直打入千夏内心。

    “无论如何,这点都是不会变的。”

    所以别害怕了,不管怎样,我都不会改变自己的心意。

    突如其来的告白使千夏愣住了,沉默了足足好几分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啊啊,原来和我在一起,很快乐吗?

    巨大的安心感在一瞬间将她全身包裹住,宛若包着一床毛茸茸的厚被子。

    不是因为在他眼中的我有多优秀,不是因为在他心中的我有多特别,只是,相处起来很舒服……

    面对这么真诚的目光,如此真挚的话语,千夏却没有再升起一丝一毫想要逃避的心情了。

    没有什么比这句话更能磨平她的焦躁了。

    孝支并没有要求千夏给出任何回复,好像只是说出来,便心满意足了一样,对着千夏扬起一个笑容,重新迈开了回家的步伐。

    我也该做出些改变。

    不能只是一味地逃避了。

    为了不辜负他的话语,为了不糟蹋他的心意,自己也该尝试着,从厚厚的盔甲中走出来才行。

    注视着那个令她心生爱意的背影,千夏默默想道。

    于是她快步跟上了孝支,轻轻拽住他的衣角。

    面对孝支包容而疑惑的神情,可能是夏天傍晚的风太炎热了吧,千夏感觉自己的脸颊在一点一点地升温。

    她深吸一口气,用着自己以为很大,但其实异常小声的语调询问:

    “可以,等等我吗?”

    等我调整好自己的心态,等我对和你的未来生出一些信任感……

    在那之前,可以等等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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