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六姑娘一脸困惑，可是有什么疑问？”月华见微知人的工夫实在难及。

    如今大厅只得我们几人，我也不藏着掖着了：“确有不通之处。其一，晴川与寒枝在这其中起到的作用有限，都接触不到关键有用的信息，大费周章地将他们安插进来，撇开陷害归白门主的目的，图什么呢；其二，且不论寒枝顶了谁的身份入的天阙院，理当不应如此。墨麒心思通透，这么久还看不出自己的人被掉了包么？其三……”

    “问题一个一个地问，一个一个地答，可好？”柳落白面带笑意，伸手制止道。

    锦瑟替我端来一盏茶，笑道：“坐会儿吧，站了这般久，公子该心疼了。”

    这番调笑让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瞟了瞟柳落白，见他神色如常，有些好笑自己的反应，反倒自如了些。

    “他俩被派到这里，主要是利用符傀收集信息和监视。管事级以上的住所，都设有灵帐，你怕是颇费了一番功夫。”

    晴川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是，那人让我将每日所听所见，事无巨细都报与他。正如公子所言，探听消息在兰香坊实属不易，灵帐破坏起来极易被发现。我试了多次，才让几位管事住所的灵帐破了小口，稍大的符傀进不去，但体型小的没有问题。只是这位姑娘的灵帐实在是严密，若非趁着抬热水时放出符傀……”晴川看了看我，声音忽地越来越小，我努了努嘴，有些同情他。

    “没看出来，你年纪不大竟有些手段，连‘妍春苑’的灵帐都可以破开。既然听了我的墙角，怎么，没有发现那个人么？”锦瑟谑笑道。

    随即，当初伤我的符傀蜘蛛的脚被扔在他面前，晴川狐疑地捡起来看了看，忽然手抖得厉害，声音颤抖：“这……这！他也来了？！”

    “哦？”柳落白见到晴川的反应，顿时来了兴趣，“你认识他，他也是归白的弟子？”

    “不！他不是！”晴川红着眼，咬牙切齿道，“他不配！”他激动地站起来，持着那半截断腿：“还请各位前辈告知，他人在哪？！”

    “你都不清楚，我们就更不知道了。”我取出一瓷瓶，拔开瓶塞，置于方桌上，金檀木的香味深沉厚重，极易抚慰人心。

    果然，晴川慢慢冷静了下来，自顾自地说起话来：“此人名叫苍桧，论辈分算得上是我和寒枝的小师弟。他天赋异禀，制做的符傀极为精致，战力惊人。同样是鸟，他做的飞得最高，同样是狼，他做的跑得最快。但师傅不喜欢他，说他自带三分邪性。直到有一天，他突发奇想，带回一具尸体，在上面画上符傀的符纹，看能不能驱使，结果竟然让他成了！可是，尸体并不受控制，伤了好些师兄师弟，最后师傅将其控制后，便毁去了。本来要将他逐出师门，驱出天祈观。可观主惜才，出面将他保下。之后，苍桧安生了一段时日，本以为日子就要这么平平淡淡地过下去。哪曾想，他竟然暗地里用活人炼符傀！师傅大怒，领着我们便要去拿他，结果居然让他给逃了。”

    “所以归白常常不在观中，也为找寻他的下落？”柳落白问道。

    “是，师傅很是自责，觉得自己的术法成了害人之物。从此便不再收弟子，自己云游四荒，其中最主要的原因便是找寻苍桧的下落。”

    “难怪之前见到他时，他说自己最大的孽便是入了天祈观。”

    “前辈果然认识师傅，我师傅他在哪？他还好吗？！”晴川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急急问道。

    “现在尚不是时候，之后再说。你方才说他用活人炼符傀，你见过这种活人傀么？”

    晴川点点头：“没见过。但是听苍桧说，他的活人傀不完全是真正的傀儡，只是将他们的意识炼成一个晶球，他不但可以窥视对方的所见所知所感，还能利用那个晶球操控对方。这些都未曾见过，想来是他的无稽之谈也说不定。”

    柳落白沉思片刻，忽然问：“今夜谁守着他和红泪？”

    锦瑟忙应道：“是凌儿！”

    柳落白剑眉一蹙：“糟了！”

    话音未落，身形已如电般掠出大厅，只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和空气中未散的急迫气息。我与月华、锦瑟等人紧随其后，心中皆是焦急万分，全然顾不上大厅里被缚仙索捆住双手的晴川。

    很快，众人来到“霜清楼”不远处的一座假山前。

    不用柳落白开口，我起了灵帐。为防万一，我又在灵帐不同的位置布下数颗天雷子。锦瑟见状，立马转动一假山石上的木雕小亭，地面瞬间打开一个洞口，现出一条向下的步廊，与之前天阙院的暗道异曲同工。

    我想都没想，便要抢在柳落白前面往下跳。

    “急什么！”柳落白一把将我拖到身后，“跟紧点儿。”

    “是。”

    极少见到他这般严肃的模样，我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紧跟在后面跳下洞口。

    柳落白应当不是第一次来，他轻车熟路地穿过好几个岔口后，停在一道石门前。见我们都到了，伸出双手抚上石门，随着灵力的缓慢注入，石门缝隙纹路紫光闪烁，轻轻一推，门便开了。

    当看到石门后的情景，我惊得嘴都合不拢了。

    终究，还是迟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