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管事的知遇之恩晴川莫不敢忘。实不相瞒，我也曾怀疑过惊鸿楼的那几次闹剧是观里刻意安排，但接到任务却是入了内院之后的事。”晴川认真回忆道，“入院后某个夜里，我回房休息时在枕边发现了一张纸条，让我留心妖元魄的消息。”

    “那纸条……”素凝还没说完，晴川立即明白她的意思：“雪烟纸，用灵力方可显现，随之化为烟尘。”

    “雪烟纸我当然知道，不用你解释。”素凝脸颊微红，没好气道，“我想问的是，你可曾见到过给你纸条之人？”

    “这……”晴川低着头，有些迟疑。

    “怎么，不愿说？”素凝有些着急了。

    “姑娘误会了，并非是我不愿说，而是此人我几乎未曾与之打过照面！”

    “此话何解？”

    “通常情况下，那人都是在我离开房间时将信笺放在我的枕边。但有一次，我临时有事须回房取东西，发现一黑影越窗而出，追了数丈还是被他逃脱了，返回后发现了下达指令的信笺。此人穿着黑色披风，戴着兜帽，当时又是夜里，依稀只见背影。所以我才说几乎未曾见过面。”

    素凝沉思片刻，不解道：“那人只是给你传消息么，若你这边有了情况如何传给他？”

    “负责将消息传出的是寒枝，他的傀蛇便是信使。当我知道观主安排他也进入了兰香坊，而且是天阙院时，惊讶之余有种不详的预感，不明白观主是何意。他曾告诉我，上面交给他的任务便是天阙院的巡防安排。每日子时，他便让傀蛇将第二天兰香坊的巡防布置送去城西郊外的破庙里。”

    “你说的那条傀蛇该不会是……”听晴川这么一说，我仿佛知道为何寒枝看我的眼神都飞着利刃。

    “对，就是那日你劈的红眼傀蛇。”晴川苦笑道，“符傀之于我们，犹如子女于父母，尤其是生出几缕灵识的符傀更是难得，你瞬间就让我们数十年的心血付之一炬，叫我们……”说完长叹一声，无奈道，“或许，这就是命吧。”

    听上去确有些惋惜，可我生不出同情：“只能说，你们的符傀之术还有待精进。你们的归白师傅可不会将符傀偷摸放别人院子里听墙角吧。”

    晴川瞳孔一震，惊道：“你们……不对！”他猛然直起身，急急问道：“难道前辈一开始便发现我那两只符傀，之后的消息也都是……都是故意让我知晓的？”

    无人应他，但答案显而易见。

    “哈哈，哈哈，”晴川笑得颇有些几分绝望，“前辈好手段啊，今日即便我侥幸不死，也回不得天祈观了。”

    “你不算太笨，但回不了天祈观并非你的消息有误。而是，你们那位观主压根儿就没想让你们回去，更不想让归白回去。”柳落白今日十分有耐心，慢慢解释道，“归白向来不喜俗务，只好山水琴瑟，这一点他是聪明的。但也因如此，他在那个人面前是最不讨喜的。在那个人的眼里，你们都是弃子。你们是否拿到妖元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是‘你们’做的。而归白无论知情与否，都要担罪，无论是管束门人不力有辱皇家颜面，还是纵容徒弟行凶以获私利，当然，还有修习禁术，条条都是重罪，摧灵台，抽灵识，毁灵骨。以他的性格，他将会承下所有，保住你们的小命。可，你们的小命真能保住么？”柳落白说得轻柔，可每字每句却力如千钧，压得晴川痛苦地喘不过气来，额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顺着双鬓滴落。

    我忽然觉得很是残忍，不是因为柳落白的话，而是因为他嘴里那个人的算计。

    “师傅……师傅……”晴川红着眼睛，从嗓子眼挤出喑哑的声音，“徒儿害了你啊……”

    “这齐观主吧，老夫之前见过几面，看着十分和善，不似那等奸佞小人之辈啊。”岳老头满脸的不相信，“柳公子，你这话说得会不会夸大其词了些？”

    柳落白嘴角轻微上扬，眼里却浮上一丝不悦，趁他还没有开口，我忙对岳院首行礼道：“岳院首历经世事，心思却如此纯善，想必是常年流连音律，寄情山水，心中才自得一方净土。小女极为佩服，甚为羡慕。”

    “呵呵呵，你这丫头的嘴……”许是突然明白我话中之意，岳老头原本堆在脸上的笑容顿时烟消云散，用力一拂袖，指着我怒道，“跟你家公子一样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