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哥儿微微颔首，转身向孙长老示意，后者铁青着脸，冷哼一声便拂袖而去。哑哥儿随即抬了抬手，一人从腰间掏出一藕色小瓶，从里取出药丸。另一人立刻默契地掰开青衣小厮的嘴，饶是他再如何挣扎，终究是徒劳。药效发作极快，不过须臾，青衣小厮便瘫软过去，全身上下只余下眼睛还保持着清醒。一身形高大的玄衣人走上前去，将其一把拎起，扛在肩上，其余几人立刻护于左右，警惕四周。哑哥儿没再多言，转身向我点了点头，腾空掠起，我紧随其后，同他一起向天阙院奔去。

    还是那一片竹林，看似荒芜的一隅。

    只是，此时的每一片竹叶纹丝不动，仿佛半空倒悬的利刃，森然凌厉。连穿林而过的风似乎都带着一股肃杀之气，让我不由绷紧了神经。

    入林前，哑哥儿取出两张竹青色的符纸，一张贴在青衣小厮的身上，一张给了我：“林中有阵法，待会儿跟紧我，千万别用灵力，否则会触发机关。”哑哥儿的提醒很是及时，我赶紧将火璃珠放回了乾坤袋。

    “用这个。”哑哥儿不知从哪儿掏出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明明莹莹的光在黑暗中尤为引人注目。踏入竹林没几步，浓雾渐起。夜明珠的光被吞噬了大半，此前几人的身影早寻不见，抬头只看到哑哥儿宽厚的肩膀。我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穿行在竹林之间，生怕自己走错一步，四周静得只能听到竹叶在风中的沙沙声和我们自己的呼吸声。

    就在我们即将穿过竹林的时候，突然，一阵急促的破空声传来，紧接着是尖锐的利器刺入竹干的声音。只见竹林深处，无数细小的竹箭从四面八方射出，形成了一道密集的箭网。这些竹箭速度极快，若是被射中，恐怕非死即伤。哑哥儿一言不发，带着我灵活地穿梭在箭网之间，每一次都险之又险地避过。

    穿过了箭阵，已到竹林尽头，眼前豁然开朗。开阔的空地中央立着一道石雕牌坊，上刻“天阙院”三个大字。高低的几处院落依山所傍，飞鸟时鸣，云烟缭绕，如与世隔绝的一处桃源。牌坊前，数十人清一水儿的玄色劲装，缚着同色面巾，见了哑哥儿，齐刷刷地跪地行礼。

    “恭迎执首！”

    “谁动的阵！”哑哥儿声如寒冰，并没有让他们起身，在场的人只得继续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

    “我再问一次，谁动的！”哑哥儿的声音较之前大了不少，隐含的怒意让我的心头都颤了一颤。

    忽见他的眼神落在左前方一人身上，我心知哑哥儿已觉察出端倪——再如何努力地克制内心恐惧，无论是微微发抖的手，还是僵直的身子都会出卖他，抑或是她。

    看样子，在这天阙院我也不怎么招人待见。

    “你想杀我？”我径直走到那人身前，缓缓问道。轻扬的裙裾扫过伏在地上的手，她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真不像天阙院的人。我蹲下身抽出她的腰牌一瞥，黑字牌，呵！最低阶的胆子却是最大的。

    “不！不……不是……”

    听这颤抖纤细的声音，果然是女人。

    没等她说完，哑哥儿发话了：“拖下去吧！”

    “是！”

    两个健壮的男子上前便粗暴地将她架起。看着眼前瘦弱发抖的身子，脸上横飞的泪水，我仿佛又看到那个初入幽月宫被冤枉受罚的自己，不由心下软了几分。

    “慢着！”我出声制止，转身看向哑哥儿，“事有蹊跷，不如一块儿问问？”

    哑哥儿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人带上，走吧！”说完，领着我穿过众人，向前方一座祠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