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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刚开始枝久还能安分的坐在椅子上等成绩,但后来枝久实在坐不住了,她悄悄的把自己的位置移到了今野身旁。

    一道利落漂亮的对勾。

    枝久眉头抑制不住的翘起。

    毫不留情的叉号。

    枝久又立马眉头紧皱。

    但今野心地善良,他很快的就把卷子批好了,没让这个过程持续太久。批完对错后,他翻转卷面的同时在心里算了一下分数。

    枝久在他身旁忐忑的看着自己的卷面,等他落笔。

    今野算完分数之后,并没有立即写在卷子上,他先是偏头看了眼枝久。

    感受到自己身上的视线后,枝久抬头,忐忑的看向他。

    一秒两秒,枝久忍不住了,她轻声问:“及格了吗?”

    今野看着她眼中盛着的慢慢期待,刚才自己心中的犹豫一闪而过,接着他低头迅速落笔,在卷头写上了两个数字。

    —85

    “……啊。”许是太过紧张,枝久盯着这两个数字看了半天,大脑才把她考试没及格的消息传送给她。她非常低落,身体不由自主的趴到了桌子上,这会儿的她是挫败的。

    脑中不由自主的回放枝萍一直以来对她说过的话。难道自己真就和她说的一样,离开家庭的支持后,什么都不是吗?下一秒,她又忍不住侧头去看卷面上那个红刺刺的数字,枝久又想果然自己也不会是个天才……

    心情在这一刻跌落谷底,她对自己再次产生了深深的怀疑,这股浓烈的情绪几乎将她淹没,此时的她甚至无法处理自己的负面情绪,更遑论去顾及身边的今野。

    今野坐在她身旁,没有说话,安静沉默的陪伴着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枝久实在无法忍受麻掉了胳膊,于是她动了一下身子,这时她才发现今野还在这里。

    “抱歉。”在内心挫败感的影响下,枝久开口的第一句竟然是道歉,话刚一出口,她就顿了下,接着她赶紧错过头去看时间,“都十一点多了,你快回去吧。”枝久语气匆忙的说着,然后她站起来,准备和今野道别。

    今野跟着她一块站了起来,不过他没有去拿一旁的书包,而是问枝久:“你这会儿困吗?”

    又是一个她没想到的问题,但枝久这会儿只想自己呆着,于是她点点头,没去深究今野的意思。

    今野垂眸看着她,两秒后说:“那你早点睡,我先回去了。”

    “再见。”枝久看着房门在自己面前关闭。

    “啊……”等人走后,枝久哀嚎一声,然后整个人像没骨头一样的躺在了沙发上。

    明明以前数学也没及格过啊。但为什么这一次没及格就这么难过……

    枝久睁开眼,看着悬在自己上方的明晃晃吊灯。答案在这一刻不由自主的冒了出来,她想起了上午枝萍在离开前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按照我给你设定的轨迹走,这才是你的最佳选择。”

    可能真的是这样吧……

    枝久想。

    从沙发上站起的那一刻,枝久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了餐桌上放着的试卷上,但她实在没有直面失败的勇气,于是她转身准备上楼。

    “叮咚—”

    被遗忘在角落的手机在此时突然响了一下,在这寂寥的环境里格外突兀。

    枝久站在原地犹豫两秒,最后还是走过去拿起手机。

    消息是今野发过来的。

    枝久顿了一下,怎么会是他发的消息……

    不是应该已经对自己失望了吗。

    有种说不出的情绪涌上心头,枝久一气呵成的解锁、打开聊天框,然后她发现今野竟然给她发了一个视频。视频的封面有些模糊,于是在等待加载的过程中,枝久的脑中闪过无数想法。

    不到半分钟的视频加载的很快,手机传出声音的那一刻,枝久立马暂停胡思乱想,低头去看。

    两秒后,枝久紧蹙的眉头突然舒缓。

    视频的内容……竟然是只小狗。

    枝久只看了个开头,就匆匆退出了视频,然后她打字问今野。

    【哪里来的小狗!】

    枝久非常喜欢小动物,幼时和父亲呆在英国的时候她曾养过一只哈士奇,但是回国后,因为联系不上父亲所以她就再也没见过她的小狗了。

    那边回复的很快,

    【就在你家门前的这条路上,你要出来看看吗?】

    看到消息后,枝久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她飞快打字,

    【等我,我马上就出去!】

    因为害怕小狗离开,所以枝久着急的原地晃了下,最后她只是拿起衣架上的羽绒服,就夺门而出了。

    屋外的冷气一下子涌来,枝久一边跑一边把羽绒服套上。有些着急,她拿了件没帽子的羽绒服,但时间紧急,她接着往前跑。

    跑出院子,枝久站在家门前的路上原地左右看了下。并没有见到人影,枝久有些着急,正在这时,手中拿着的手机传来振动,她赶紧去看。

    【出了院子后向右走。】

    枝久赶紧向右转身,沿着马路开始走。寒风凌冽,枝久觉得自己的鼻子已经失去直觉了,但她还是非常有目标的朝前走去。

    果然,这一次没有走很久,枝久就看到了不远处半蹲着的少年。她眼睛一亮,赶紧跑过去。离得近了,她怕自己吓到小狗。于是她放缓步伐,悄悄的走过去。

    听到动静,今野偏过头看了下,然后腾出了一个位置给枝久。

    这下枝久一下就看到了在地上卧着的小狗,她眼睛一亮,脚步很轻的走了过去。

    “哇。”枝久慢慢的走近,蹲在了今野身边。一直被乖乖撸毛的小狗此时见到生人,身体动了动想站起来。

    今野在这时无比熟稔的顺了顺小狗的毛,于是它舒服的又卧了回去。与此同时,他往枝久怀里塞了团东西,带着暖意。

    枝久低头去看,竟然是个围巾。

    “天冷,围上吧。”今野说。

    确实很冷,枝久只犹豫了一下就把围巾带上了。接着她继续兴奋的看着小狗,但是害怕贸然伸手会吓到小狗,所以枝久强忍着伸手摸摸的冲动,安安静静的蹲在一旁等着。

    就这么看了一会儿,枝久看出了不对劲。

    “它腿怎么了?”

    只见卧着的小狗,它的右腿一直在无意识的颤抖。

    “可能是打架受伤了,也可能是被过路的车压到了,”今野动作和缓的顺着小狗的毛。

    “……可能?”枝久看向今野。

    “嗯。”今野点点头,说:“它出现在这儿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最开始的时候比现在还要严重些。”

    是流浪狗啊……

    枝久心里瞬间有些难受。

    呆的久了,小狗好像适应了枝久的存在。于是枝久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轻轻的顺着它的脊背,是一条温热的生命。

    “我能把它带回去养吗?”枝久抬眸轻声问今野。

    今野听到枝久的话后丝毫不意外,他摇了下头轻声说:“它流浪久了,野惯了,养不到家里了。”

    枝久轻声“啊”了一下,没在多言。

    又过了一会儿,趴着的小狗不太稳的站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毛,扭头朝巷子深处走去了。

    看着小狗渐渐消失的背影,枝久问:“它的小窝在那边?”

    “应该是。”今野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腿,“它每晚都会往那边走,跟一会儿又找不着了,藏的还挺隐秘的。”

    枝久随后也站了起来。此时街道空荡,昏黄的路灯下就只有他们,安静的甚至连彼此细微的呼吸声都能听到。

    在此时,枝久刚才的挫败情绪又一点一点的冒了上来。

    “会难过吧。”今野在这时突然开口,声音明明很轻却异常清晰,“明明努力的很久却还是没达到目标。”

    枝久听到后,身体一僵,但大脑仍下意识的想要通过反驳来维持自己的自尊心,“我才没——”

    “枝久。”

    今野在这一刻转过身,正对着枝久。

    枝久反驳的话梗在嘴边,仔细去看还能看出她嘴唇在这一刻有些颤。

    “这是很正常的情况啊。”今野垂着眼,很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语气温和:“这个世界上的天才少之又少,所以每一个成功的背后其实都包含着巨大的努力。”

    枝久呆愣愣的看着他,半响她开口,此时连声音都带着颤音,“可是我也努力了啊……”

    今野听到后,语气温和,他肯定枝久,“是啊,你努力了,所以这次你的成绩比之前的都要好。”

    “可我,”枝久语气哽咽,然后她抬手很快的抹了一下眼角,“还是没有成功啊。”

    枝久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周末她变得这么爱哭。明明之前很少哭的,哪怕从未被枝萍肯定过,哪怕周围的同学都在背地里说她是个不学无术的关系户。她都从没哭过。

    眼泪又控制不住的往下流。枝久在心中又骂了自己一句,然后她抬手想要抹去。

    一个带着凉意却柔软的东西先她一步,温柔细致的擦去了她脸上的泪痕。

    枝久抬眸看去,看到的却不再是记忆里那双冷淡不耐的眼睛。

    少年正温和平静的看着她。

    “……抱歉。”枝久开口却是又道了一声歉,然后她接过了今野手中的纸巾,低头草草的擦了下脸。

    他应该也烦自己了吧……

    枝久心中冒出了一个想法。

    “枝久。”

    今野又喊了枝久一声。

    沉默的街道,昏黄的路灯下闪烁着微尘,少年此时开口,

    “我不知道你难过的原因,”

    少年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女孩儿。

    我可能穷尽一生都只能是你漫长人生中的某个微不足道的过路人。

    “但是枝久,”少年语气郑重,接下来的话一字一字的滴落在枝久心中。

    他说:“你要学着去找寻自身的意义。”

    “用自己找回自己。”

    枝久猛地抬起头,撞进少年赤诚热烈的眼眸中。

    ——但我仍然希望,在以后我碰触不到的世界里,你不会再受到外人干扰,健康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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