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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整个城市都陷入了安静,路上很久才有一辆车轰鸣着从她身边扬长而去。

    枝久一直竭力控制的情绪,在对面男生话音落地的时候,再也绷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她压抑在心中许久的难过与疑惑,在这一刻仿佛终于被人听到了。

    听筒的对面十分安静,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只有枝久,她可以让自己的情绪放肆的涌流,而不用去顾忌任何东西。

    似乎过了很久,枝久渐渐安静下来,短暂的发泄后,她觉得堵在自己心中的那块重石,好像在不知不觉间慢慢消褪了。

    她吸了下鼻子,想要站起来,这时她突然想起了什么——

    “你……”

    这一刻枝久又纠结起来,

    她不希望自己糟糕的一面被人发现,却也……不希望在这个脆弱的夜晚,她是孤身一人。

    “还在吗?”

    枝久在这个有些寂静的夜里,听到了自己从身体里发出的声音。

    “我在。”

    几乎是下一秒,听筒里就传来了男生的声音,平静却有力。

    枝久食指屈起,摸了下鼻子。

    却没有说话。

    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表露情绪,她心里有些尴尬又有点后悔。

    枝久觉得自己失态了。

    过了两秒,今野率先打破沉默,他问:“你是回京市了吗?”

    枝久大脑还处于有些缺氧的状态,她下意识的“嗯”了一下。

    “好。”今野说。

    枝久又“嗯”了下,这时远处的道路上传来了一声短促的喇叭声,枝久抬头看去,发现是辆头顶带着两个绿色大字“载客”的出租车。

    枝久本能伸手去拦。

    坐上车和司机交代了地址后,枝久想起了还未挂断的那通电话。

    车厢内的暖意让枝久的思绪渐渐回温,这时她想起了今野刚才的回答,于是问他:“什么好?”

    “我刚才在买车票。”今野说。

    枝久下意识问:“你要去哪?明天你不考试了吗?”

    今野在手机上订了最早一班到京市的火车,一个小时后发车,此时他站在书桌前,简单的往背包里放换洗衣物。

    “去京市。”枝久说话的时候,他总是会先暂停手中要做的事情,去听她要讲的话。

    “啊?”枝久震惊,她问:“你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必须来这里办吗?”

    那边短暂的沉默两秒。

    “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对面回答。

    “什么事情?是必须本人到场吗?”枝久想说,如果能代办的话,她可以帮忙。

    “必须本人到场。”今野语气认真,他说:“我的朋友好像不太开心。”

    是枝久从没想到的答案,但下一秒,男生的话语又接憧而至,他说:“我想去看看她。”

    枝久大脑宕机了一秒。

    “到了诶姑娘。”

    出租车停稳,前排的师傅迟迟等不到后排的女生的动静,于是师傅朝后视镜看去,心想不会撞鬼了吧。

    “……噢,好!”枝久反应过来,她看了眼计费表,然后低头从钱包里抽出张一百,“不用找了师傅,麻烦您了。”说不出来的感觉,下车的时候枝久觉得自己内心充盈的快要飞起来了。

    另一边,今野已经收拾好了,他拎着书包走出房门,见母亲已经睡了,于是他在餐桌上留了张纸条。

    “你到了吗?”

    电话一直没有挂断,今野轻轻阖上房门,然后问。

    “到了。”枝久已经到公寓门口了,但她站在原地迟疑了一下,然后拐到了一旁的小路上。

    “你真的要过来吗?”枝久站在路灯下,此时将近凌晨,寒气渐渐从地下冒出,手有些冷,她两只手换着拿手机。

    “嗯,”那边今野下楼的脚步未停,但他却没给枝久任何压力,只说:“如果不会打扰到你的话。”

    “不会打扰我。”枝久低下头,她有些纠结的说:“就是,明天不是还要考试吗?而且我后天应该就回商市了,你来回跑感觉还挺麻烦的……”

    今野停下了脚步,语气里带着点儿惊讶,像小孩子突然被奖励了一颗糖一样,“你还回来?”

    枝久莫名其妙,说:“我不回去还能去哪啊?”

    今野低头忍不住笑了。

    另一边枝久听不到他的声音,于是又冲着话筒“喂”了一下。

    “我在。”今野的声音很快通过听筒传来。

    “你不会是以为我不回去了吧。”枝久恍然大悟道:“你放心吧,我周日就回去了,你就别跑了。”

    没听到今野的回答,枝久继续劝道:“我们学习不好就算了,要是连考试都缺席,那岂不是太说不过去了?”

    然后她听到了今野很轻的笑声。

    枝久一下子站直身体,她觉得经过今晚的事情,她在今野面前的人设已经尽数崩塌了。

    “听见了吗?今野。”枝久试图用命令的语气强行给自己挽尊。

    “嗯。”能听出来今野在憋笑,但下一秒,他就忍不住,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笑意,他说:“遵命,公主。”

    这通时长为一个半小时的通话,让枝久再想到酒店的事情时,都觉得恍若隔世。

    她心情好了很多,哼着歌走进了空荡荡的房子,房间有些黑,枝久却头一次没有开灯,轻车熟路的上了二楼自己的房间。

    奇怪,明明已经快要凌晨了,枝久却依旧十分精神,她一下子扑倒在床上,过了两秒,在床上打了个滚之后,她麻溜的又坐了起来。

    「是缘分吧。」

    枝久心里想。

    「原来有朋友的感觉是这样。」

    枝久伸长胳膊,一把捞过旁边的大熊,抱到怀里后她戳了戳大熊的鼻子,说:“小熊你知道吗?你现在是一个有好朋友的小熊!”

    说着,枝久的唇角又控制不住的翘起。

    平复下激动的心情后,枝久下床去洗漱,泡了个很舒服的澡后,她神经气爽的准备睡觉。给手机充电的时候,枝久发现今野半个小时前给她发了一条微信,她疑惑着点开。

    【今野:睡了吗?】

    枝久打字【还没,怎么了?】

    本以为对面已经睡着了不会回复,却没想到刚发出,枝久就收到了消息。

    【今野:方便开一下视频吗?】

    枝久更加疑惑了,她正准备打字问,今野的下一条消息就发过来了。

    【今野:给你看烟花。】

    枝久眼睛一下子亮了,她火速给今野拨了个视频通话请求,对面很快就接了。

    今野那边很黑,枝久凑近屏幕去看,却仍看不清东西。

    她无法掩饰自己的快乐,问:“你现在是在哪啊?”

    “一个河滩。”那边传来了今野的声音,混在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中,却格外清晰,他说:“等你回来带你过来玩儿。”

    “好啊。”枝久有些兴奋。

    “准备好了吗?”今野那边的动静慢慢消失,此时陷入了一片寂静。

    枝久屏住呼吸,她目不转睛的看着手机屏幕,然后很轻的“嗯”了一下。

    “咔哒。”打火机清脆的声音,有些摇晃的镜头,以及无法忽视的脚步声。

    “咻——”

    无比黑暗的天空之中突然窜出了一道靓丽的亮光,这道亮光飞速的上升,照亮了周围的天空。接着,无数道彩光从四面八方一齐攀升,它们璀璨异常,枝久只觉得眼前一亮。突然四周的声音停滞,已经到达指定高度的烟花,也短暂的滞了一秒,呆在天空,照亮了大地。

    枝久呆愣愣的看着手机里的场景,下一秒“嘭——”

    无数道彩光在天空炸开,开出了一朵朵漂亮的花儿。

    烟花炸开的声音向重重的鼓点一般敲击在枝久的心上,她的视线却只停留在正中间的那朵烟花上——那朵暖黄色的不容忽视的太阳花……

    这一刻她想起了自己初到商市的那一晚,吃完晚饭回去的路上,看着路边玩仙女棒的小孩儿,她忍不住感概:“好久都没见过烟花了啊。”

    京市禁放鞭炮好多年,枝久自从回国之后,就再也没见过漂亮的烟花了。

    “是吗?”走在身旁的今野却听到了她无意识的喃喃自语,下一秒他开口,很自然道:“下次放烟花给你看。”

    本以为是不经意的对话,却没想到竟然真的会有人,认真的记住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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