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以前叫人家老师，现在叫人家大哥了是吧？】

    ……

    Yolo：【现在的重点是这个吗？】

    周循一:【那你把我当成谁了？】

    什么叫她把他当成谁了？搞得是什么虐恋情深的替身文学似的。

    梁知蕴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实在没法冷静下来把这件事说清楚。索性直接放下手机，到厨房里猛灌了半杯凉白开。

    口腔里薄荷糖的余味和凉白开碰撞在一起，冰凉清新，让她的头脑得以恢复清明。

    梁知蕴回到房间后深吸了一口气，没急着回复他，而是将整件事在脑海里理了一遍，又组织了一下语言，才拿起手机。

    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用文字描述出来发送给Z，最后，她总结了一句：【这是一场很阴差阳错的巧合。】

    对方过了很久才回复：【所以？】

    估计他一时间也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既然错了，那就不能一错再错。梁知蕴沉思了一下，决定将一切搬回正轨。

    Yolo：【转账500】

    Yolo：【这是本来和卖家商量好的，既然这一个月是你辅导我，那请你收下。】

    Yolo：【这段时间很感谢你。】

    话外之音大有给了钱一刀两断的架势。

    Z：【你想清楚了？】

    梁知蕴被这句话问得心里说不上来有些闷。先前她不知道，这下知道了总不能腆着脸让人家继续辅导吧？本来是雇佣关系她可以心安理得，可现在有了这么一道隔阂，她实在抹不开面子，况且于情于理说不过去。

    Yolo：【嗯。】

    对方再没有回复。

    梁知蕴鼻尖没来由一酸。

    -

    那比转账一直到过期他也没收，又原路返回到梁知蕴的账户。

    她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本来场面就说不上好看，她再去提“这钱你收下吧”，一副谁也不欠谁的态度，只会闹得更加难看。

    但事情总要有个了结，不能这么不明不白。

    梁知蕴烦得不行。

    周五的最后一节晚自习是没有老师的，老孟来交代了一些事情就离开了。老孟走后，教室里的氛围渐渐活泛开。

    同桌柯敏原本正在跟人小声聊着八卦，余光看到梁知蕴保持着写题的姿势，手却动也不动，眼神直直的，明显在神游。

    她轻轻屈指敲了一下桌面，问：“发什么呆呢？”

    梁知蕴回过神，有点不太好意思说出真实理由，应付了句：“在想这题怎么写。”

    “鬼扯。”柯敏眯着眼睛看她，眼神写满了洞察一切的机智，“你这一副活像失恋了的表情，告诉我你在写题？我看着很好骗吗？”

    这个形容……

    梁知蕴细眉拧在一起，连忙矢口否认：“没有。”

    可脸颊却不由自主地发热。

    “你这反应不对劲啊？”嗅到八卦的味道，柯敏笑眯眯问：“说说，到底是那个男人居然能让我们梁大美女情场受挫？一班那个班长？还是私立的校草？”

    梁知蕴是典型的美人胚子。

    鹅蛋小脸，眼睛大却而灵动，很甜妹的长相，但身材却极具反差，身高168偏偏骨架又小，骨架小吧竟然还有不容忽视的胸，简直是得天独厚的条件。

    用柯敏的话说就是“你不在娱乐圈发光发热简直可惜了！”

    “都不是。”

    梁知蕴摇摇头，这事压她心里好几天了，找个人说说也好，“就是在网上——”

    她没说完，柯敏瞪大眼睛：“网恋？！”

    “你小点声。”

    此刻教室里闹哄哄的，有读书声也有聊天声，都在忙各自的事，也没人注意到她们。

    柯敏压低声音：“糊涂啊，蕴蕴。你居然顶着这张脸网恋？”

    梁知蕴强调：“不是网恋……是在网上错误地认识了一个人。这事主要原因在我，反正就是现在拨乱反正了，我们两个不联系了，但我莫名其妙觉得很烦。”

    “你上头了。”

    柯敏斩钉截铁。

    “上头？”

    “对。”柯敏顿时化身感情大师，“在网络上聊天一段时间是很容易聊出感情的，当你习惯了对方的陪伴，就会产生依赖心理。这时候你就上头了。而突然的断联，会让你生出一种落差感，会不适应，会心烦气躁。”

    居然，真有一种被说中了的感觉。

    梁知蕴：“大师，那我该怎么办？”

    “很简单，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柯敏用比了个剪刀的姿势，还配了个音效“咔嚓”。

    “这……不好吧……”梁知蕴眼神有些犹豫，小声嘟囔，“怎么说他也算有恩于我。”

    “犹豫就足够说明，其实你自己心里已经有选择了。”柯敏故作高深，“理性上，我挺不希望你网恋的，毕竟高三了。但感性上，我希望你能勇敢尝试。”

    “都说了不是网恋……”梁知蕴笑了一下，“算了，谢谢啦。”

    -

    北市。

    附中旁边有一条年代久远的胡同，是北市很有名气的小吃一条街。

    附中没有晚自习，放学后有不少学生聚集在小吃街。闫恩连前两天听说这地新开了一家饭馆，麻小做得特劲辣，非要拉着周循一过来尝尝。

    周循一这几天本来就烦，再加上他这人不爱吃辣，一路上表情臭得不行。

    饭馆刚开业人气火爆，里边位置都坐满了。门口支了几张折叠桌，闫恩连大咧咧坐下，豪气地点了一百只麻小，考虑到周循一不爱吃辣，让做成一半麻辣一半蒜蓉的，又要了一桶招牌的鲜榨气泡果汁。

    这地的小龙虾都是论个卖，一百个大概就是五斤左右。

    十一月份的天，周循一上身穿了个灰色卫衣，裤子还是附中的蓝白校裤，脚上踩了一双被炒到天价的限量球鞋。他人高腿长，坐在略显廉价的塑料椅上显得格格不入。

    表情也说不上好看，眉眼都透着不耐烦，“怎么不找你对象陪你来吃？”

    提起贺宜宁，闫恩连忽的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说：“我怕打扰她学习，这不是高三了吗？”

    周循一挑眉：“合着我就不怕打扰？”

    闫恩连：“你个A大保送生还怕被打扰？”

    小龙虾端上来后，闫恩连先拍了个照发给他对象。贺宜宁是四中的，他俩是年初时候在西山滑雪场认识的，冰天雪地愣是天雷勾地火谈了场恋爱，一直谈到现在还天天腻歪。闫恩连恨不得事事都跟她报备，简直没有新鲜感过期这一说。

    周循一还因为这个吐槽过他恋爱脑。

    闫恩连反驳说“你不懂，这叫深情”。

    小龙虾的香气四溢，顺着鼻腔上窜。

    周循一对一切辣的东西都提不起太大兴趣，闫恩连以前还笑过他“吃辣程度一点不像北方人，倒像是广州人”。

    本来蒜蓉的他还可以接受，但最近几天因为网上那姑娘甩了500块要了断这事，他心烦意乱连带着胃口也不佳。吃了几只就把一次性手套一摘，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手。

    闫恩连：“这就不吃了？”

    周循一垂眸有一搭没一搭地划拉手机屏幕，头也没抬说：“歇会。”

    “你最近状态不太对啊。”闫恩连正在剥虾，想了一下问：“不会是因为前一段你说那姑娘吧？”

    前一段周末闫恩连约周循一出去嗨皮，被婉拒了，理由是要给人辅导功课。闫恩连当时瞳孔都要惊掉，周循一这家世还需要给人当家教？

    一问之下才知道，是微信上有一姑娘加他，上来就丢了个数学题，结果他还真给人解答了，还一连辅导几个星期数学。

    放别人身上闫恩连绝对不信，但是周循一他还真是能干出来这种事的人。

    问他原因，人当时特漫不经心来了句“生活乏味无奇，天才指导菜鸡”。

    真，很装。

    但又觉得周循一就应该是这样。他这个人对学习也说不上多用心，可常年稳居第一。家世又好得出奇，时常能在财经频道看到他爸的人物志。本人呢，又长了一张你死缠烂打也绝对追不上的脸。

    总之，他再怎么张扬高调，也让人认为确实有这个资本。

    ……

    周循一这下抬了抬眼皮，问：“你说她是什么意思？”

    “她是什么意思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闫恩连顿了一下，眼神暧昧：“陷入爱河了。”

    就知道听不到什么好话。

    周循一瞥了他一眼，说：“不可能。”

    “你别不信，感情这事哥们我有经验。”闫恩连剥好一大盘虾肉，用牙签一个一个扎着吃，边吃边说：“期待一个人回复消息就是爱上她的前兆。被一个人轻易影响情绪就表明你陷进去了。不是吧，周循一，你这条件需要上赶着网恋？你可是咱们附中最带劲男人榜榜首。”

    他这话惹来不少目光。

    有女生看过来，然后挡着嘴小声和身旁朋友议论：“那个人好像就是周循一。”

    周循一坦然接受四面八方的视线，丝毫不为所动，问：“榜二是谁？”

    闫恩连：“我。”

    “……”

    周循一哼笑一声，点评道：“这种没有公信力的榜，果然登顶了也毫无成就感。”

    闫恩连：我怎么觉得他拐着弯在骂我。

    “不过说真的，你要是喜欢就主动出击，别等着人家姑娘主动。小姑娘脸皮薄，都不好意思的。”

    “主动？”周循一鼻腔里溢出一丝笑，说：“谁主动我都不会主动。”

    闫恩连摊了摊手，说：“无所谓，反正到时候后悔的又不是我。”

    周循一：“……”

    他磨了下后槽牙，有股想揍人的冲动。

    -

    那天晚上回去，梁知蕴登上微信，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后，编辑了一条消息发过去。

    Yolo：【在吗？】

    Z：【嗯。】

    Yolo：【我想跟你说件事。】

    与此同时，远在北市的另一方。

    周循一想，她都已经先找我聊天了，那就不算我主动。

    于是，

    Yolo：【要不你以后还继续辅导我数学？】

    Z:【想让我跟你恋爱？】

    两条消息几乎同时出现在聊天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