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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1

    “春天,是精神疾病高发的季节。对于精神正常的人,春暖花开,万物复苏,代表着新生与希望。而对抑郁症、狂躁症患者来说,则恰恰相反。美好的春光有时反而会刺激他们做出一些相当过激的举动……”

    钢笔笔尖在白纸上落下轻浅的沙沙声,初春的阳光从窗外枝桠缝隙里透进来,照在温蓝莹白的小脸上,纤毫毕现,她脸颊上的汗毛隐隐闪着细碎的光。

    她用力握着笔,在本子上快速写着什么,看上去和在场的大多数心理系学生没有什么不同。

    额头上悄悄渗出冷汗,愈用力控制愈抖个不停的手……

    直到一张白纸上都被相同重复的两个字填满,温蓝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她这辈子都逃不开这两个字。

    ——闻晏。

    几乎力透纸背。

    手心的汗水滴落在墨水上,洇出一团黑色的网,似要将她团团困住。

    闻晏自杀的时候,正好是春天。

    消息传到温蓝耳朵里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月以后。她早就不跟闻晏来往了,对他去世前的那段时日也不甚了解。

    只记得和他最后一次见面。

    那天晚上,雨下的特别大。

    他冷沉着一双冰凉的眼,平静地站在雨里,紧抿着唇,面沉如水,一动不动注视着她和别人激烈拥吻在一起。大雨一阵一阵泼洒下来,很快便浑身湿透了,他却仍不为所动。那张好看到极致的面孔,面无表情、极度冷静的时候,竟能叫人从心底生出战栗。

    后来,温蓝实在演不下去了,拉起身旁的男生落荒而逃。

    这天之后,闻晏便在她的生活里消失了,消失的一干二净。

    再后来,听到的便是他自杀的消息。

    他是溺水自杀的。一点点沉入夜晚的海水里,缺氧、窒息,直至不能呼吸,就如同他曾经给予她的感受一样。他以一种极端痛苦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如今,距离闻晏的死,已经过去整整两年。

    这两年,温蓝常常来蹭心理系的课,以此来说服自己,闻晏本来就不是个正常人,他选择自杀,并不完全是因为她。

    可是,无论她怎么欺骗自己,闻晏的死还是像一根尖锐的刺,始终扎在她荒凉的心上。

    -

    二零一二年秋。

    滢城一中的高一新生刚刚开学一周。

    雾气弥漫的清晨。

    温蓝穿着蓝白色裙装校服,纤细白净的小腿上套着过膝腿袜,手里捧着一杯温热的珍珠奶茶,往校门口走去。裙摆随着她轻盈的步伐微微晃动。而那雾蒙蒙眼睛底下的两坨乌青,是她还没能适应高中生早六晚十的魔鬼作息。

    前方有个背影隐隐透着股熟悉。

    温蓝加快脚步。

    走的近了,才瞧清楚那人的长相。

    的确是她那不太讨人喜欢的同桌。

    然而她还是礼貌地呲开嘴笑。

    “早上好呀,闻晏同学!”

    天还没大亮,雾又浓,奶茶热气腾腾,温蓝的笑容在暗淡的光线里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过了半分钟之久。

    对方的不吭声与面无表情,让温蓝脸上的笑逐渐凝固。

    闻晏只是稍稍顿了顿步子,又继续往前走了。显然,在他眼里,她跟空气没有任何分别。

    一股热血涌上头顶。

    温蓝冲着他不紧不慢的背影狠狠挥了几下拳头。

    “哪个班的?上课铃声都响了多久了?还在外面乱晃!”

    这声音,温蓝吓得一激灵,瑟瑟回头,果然是以严厉著称的教导主任。

    “七,七班的。”

    话一出口,教导主任拎小鸡一样把她扔到了七班门口,对上班主任凌厉的视线,温蓝一瞬间恨死那个叫闻晏的家伙了,都怪他,要不是他,她怎么会迟到!

    温蓝在冷风中站了整整一节课。

    回到自己座位上,奶茶已经凉透了。

    她本来不想说话,见闻晏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刚消下去的火气又升腾起来。

    “哼,你倒是坐的挺舒服。”

    此时闻晏正漫不经心地将钢笔芯放进墨水瓶里转动吸墨,吸满墨汁后,又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干多余的墨,再慢慢和钢笔盖转到一起。他的手指白皙纤长,神情专注,整个动作看上去赏心悦目,差点让温蓝都忘记了生气。

    不行,不能被他的美色迷惑了。温蓝定了定神,又“严肃”道,“闻晏同学,你再不跟我说话,我可要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他依旧没看她,薄唇翕动,终于开口,却是轻飘飘来了句,“你不是每天都在生气吗?”言下之意,她生气是太正常不过的事,跟他可没什么关系。

    温蓝气的一时语塞。

    她是话很多的女生,话匣子一打开,能叭叭说上几小时不带停的。可倒也没话多到要热脸贴别人冷屁股的程度。

    一连过了好多天,温蓝没主动跟闻晏说一句话。她以为,闻晏会是先忍不住的那个。结果别人每天神色如常,也没了她在他耳边叨叨,似乎更清净了,眉头都舒展了不少。

    算了,不憋了,别人没啥事,反倒把自个憋出病来,那多不划算!他不是想要清净嘛,她偏不让他清净!

    初秋午后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温蓝舒服的伸手撑了个懒腰。窗外的天空又高又蓝,仿佛一张巨大的蓝色幕布,偶有白云在其间缓缓飘荡。

    她一边支着下巴,一边指着天上的云,“欸,闻晏,你看那朵云,长得像不像一只正在睡懒觉的喵喵?”

    “你的钢笔挺好看的,在哪买的啊?我已经好多年没见过还在用钢笔的人了。”

    “今天下午有体育课,开心,终于可以出去玩咯。”

    以上种种,都是温蓝一个人的独角戏。她现在已经不管闻晏有没有回应她的话了,她只知道,她憋的实在太难受了。只是偶尔她会调侃他,“闻晏同学,不说话装高冷是吧?莫不是想以此吸引本小姐的注意?”

    这时,他才会微微侧过头看她,略带讽刺地道,“小姐,你真无聊。”

    -

    周五不上晚自习,下午快放学的时候,天突然由蓝转黑,伴着轰隆隆的雷声,一场急雨纷然而至,天像是被撕碎了道口子,雨水哗啦啦倾泻下来,把紧闭的窗户打的噼啪作响。

    本来白天教室是不开灯的,这会外头天色不好,白炽灯白晃晃的光线下,教室里乱哄哄的,大家都忙着收拾东西,联系家里人来接送。

    只有闻晏迟迟没有动作。像一尊佛,无情无绪的佛。然这无情无绪的面具底下,似乎偷藏着某种窘迫。

    同学们三三两两的结伴离开,很快,教室里就没剩几个人了。温蓝的死党苏依依是隔壁班的,此时正站在七班门口等她,眼神时不时往闻晏身上瞥,却也不敢偷看的太明显。

    温蓝背起收拾好的书包准备走,又默不作声地从书包里拿出自己的伞放在闻晏的书桌上,才往门口走去。

    等温蓝和苏依依走得远了,闻晏才抬头往她们离开的方向看去。斜落下的急雨冲刷着走廊,溅起泛白的水珠。校园里早就没几个人了。

    校门口私家车排起长龙。温蓝和苏依依坐在温爸车后座。一人手里拿着一个热腾腾的红薯,狼吞虎咽的啃起来。就是过了很多年,温蓝也忘不了记忆里高中周五放学吃到的红薯的味道。

    车子终于开始挪动。周围的景物缓缓后退。街道两旁的霓虹灯散发着冷光,让雨雾里的一切显得多少有点不真实。

    温蓝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戳着窗玻璃,在潮湿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单手骑车的少年,另外一只手举着她给的粉红小猪雨伞。雨实在太大了,伞能起的作用微乎其微。他的袖口,裤脚像从水里捞出来的,白净清秀的脸上沾满水珠,薄唇在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殷红的血色。两眼直勾勾的看着前方,却像是什么也没看,空洞无物。

    空洞。这是温蓝脑子里第一时间迸出的词语。倒把她自己给吓了一跳。空洞。她怎么会想到用这个词语来形容一个人的眼睛?

    等温蓝想再往那个方向看去时,街上哪里还有什么骑车的少年,只有空落落的雨声,和泛着冷光的潮湿街道。

    -

    闻晏骑车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晚上八点了。他家离的远,每天上下学都要骑一个小时左右的车。这一带远离市区,大多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盖的矮楼,墙皮早都剥落,露出钢筋水泥的本来面目。连路灯也没有,只有楼上窗帘缝里透出的暧昧暖光,红的紫的黄的都有,伴着耳热的吟声,在黑沉沉的夜里,不得不引人遐想。

    闻晏几乎是摸着黑把自行车放进楼道里的。跺了几下脚,没见着灯亮,想来是楼道里的灯又坏了。他轻叹了口气,扶着楼梯上楼,打开门,那股热辣的声浪几乎就充斥在耳畔。努力控制心神,不去听一门之隔的房间里的声音,朝着厨房走去。

    晚饭早就凉透了。

    说是晚饭,其实就是一点用咸菜干炒的剩饭,没什么营养不说,口感还又咸又硬,叫人难以下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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