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大楼，燕归云仿佛进入了另一个新世界。
高耸入云的钢筋大楼鳞次栉比，半空中一条条宽阔的马路穿行在一座座建筑之间，再往上还有较为狭长的空中通道，直入云霄，一辆辆飞车飞驰而过，速度奇快。
相比于天上，地上的景况就要落后得多。到处坑坑洼洼，垃圾遍地，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腥臭味，低矮破旧的房屋挤成一排排，像是一双双得了灰指甲的脚趾，造型丑陋，颜色各异，脏污狭小的门店上挂着亮了一半的霓虹招牌，路上车子不多，外形奇形怪状，有仅有一个轮胎的，有没有车窗的，有呈菱形的，还有像甲壳虫一样椭圆状的，共同点是空间基本上都挺小，目测仅容二人乘坐。
一辆土黄色的公交车摇摇晃晃地经过，车身锈迹斑斑，污点满满，上面用彩色喷漆绘了几个大字，颜色掉的有些模糊，但依稀能辨认出来——
欢迎来到第五十一城区！
燕归云踏上马路，只觉得这地方与原来的世界十分相似，但又很是不同。
她只在电影里见过这种场景。
这就是传说中的废土风城市吗？
看见高楼建筑上挂着的巨大显示屏，屏幕里播放着一则广告，卖的是纳米材料制成的衣服，耐腐蚀，抗高温，还可防刀刃子弹。
又有些赛博朋克风。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她是穿书了吗？
那为什么没有系统？
看别的穿书主人公都会有系统作为辅助的。
燕归云脱掉破破烂烂的冲锋衣，扎在腰上，只觉得空气中的潮湿黏腻感越来越重。
是不是要下雨了？
她周围的路人都是一副步履匆匆，神情惊惶的模样，就连空中路上的车辆也越来越少。
一场雨这么可怕？
结合四下破败得宛如遭了灾的环境，燕归云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名词。
她赶紧跟着人找了处躲避的地方。
她前脚刚进去，后脚天上就掉下了雨，一开始是一两滴，后来越来越多，成滂沱之势。
且仔细看去，就会发现那雨水竟是淡红色的，抬头看，天空更是红了一片，薄云如同红血丝一般漂浮在空中，颇有一种末日来临的压迫感。
周围人似乎都对这场雨见怪不怪，燕归云听到身边的卷毛大妈抱怨。
“这酸雨一天比一天大了！真是，说下就下！出门买个菜都不安生！”
燕归云看大妈垮着的篮子里的菜。
半颗马铃薯，一小碗玉米粒，还有一把小米。
她试探性地问道：“姐姐，你买这么点菜，家里人能吃得饱吗？”
一声“姐姐”叫得大妈是心花怒放，但她听清了燕归云的问题，又皱起眉，诧异道。
“这还算多哩！你不晓得现在菜价都贵成什么样子啊？半颗马铃薯要了我两百沙币！若不是今天我儿子从学校回来，我才舍不得买这么多菜。”
沙币？
傻逼？
这里的货币名字这么草率的吗？
燕归云挠挠头，脸上露出一抹憨厚的笑，“这样啊，姐姐，我刚来这里，不太清楚这里的物价。”
大妈上上下下扫视了她一遍，眼神慢慢多了些嫌弃。
“看你这模样，从哪个城区来的？肯定环境没我们五十一城区好吧？你是五等公民吧？最多四等！”
这里的环境……叫“好”？
看来还有更落后的地方。
而且……公民还分等级？
燕归云觉得黑户应该不属于任何一个等级，便点点头，诚实道：“对啊，我是五等公民。”
闻言，大妈离她更远了一些。
但瞥见她腰间挂着的蛇尸体，眼睛一亮，“你这蛇哪来的？”
“这个啊？”燕归云拿起部分尸体，“我在外面捡的。”
“哦呦！那你运气好得不得了哎！”大妈一副是自己捡了这条蛇的高兴模样，“这可是上好的长牙矛头蝮！异变后蛇皮蛇骨还有蛇毒能卖上大价钱啊！”
“运气好！运气好！”
燕归云敷衍了两句，避开大妈艳羡的目光，往人群后方退了几步，取下蛇尸体，重新绑在了里面，用冲锋衣盖起来。
城区里随便一个大妈都能一眼认出矛头蝮的价值，其他人肯定不例外。
财不露白的道理，燕归云还是懂的。
至于那什么异变，指的应该就是这条矛头蝮的毒牙突然长长。
看来动物异变在这个世界并不稀奇，甚至可以说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得想办法赶紧把这条蛇卖掉才行。
酸雨下了半个小时左右才停，人们陆陆续续地从躲避处出来，小心翼翼地避开水坑。
燕归云混在人群中，刚走出来，身边就凑过来一个黑短毛、厚嘴唇的大哥。
大哥长得年轻，气质却猥琐，对着燕归云就是一顿苍蝇搓手。
“美女，你想不想卖了你身上那条蛇？”
燕归云心下一凛，她刚才和那大妈的对话果然被有心人偷听去了。
她面色不变，斜睨他一眼，“怎么，你想买？”
“不不不，我可买不起。”短毛大哥话锋一转，“不过，我知道有个地方能买得了。”
“黑市？”
短毛大哥意外地看她一眼，“看来是行家啊！”
燕归云耸耸肩，心下微哂，随口一说，还真让她蒙对了！
感谢之前看的那些网络小说！
所有的付出都会得到回报！
她淡然道：“在之前的城区里多少做过点买卖。”
这下，短毛大哥看她的眼神里少了几分轻视和算计，多了两分犹豫。
燕归云看在眼里，不咸不淡地又道：“不过，初来这第五十一城区，不知道这里的黑市的具体位置，大哥若是得空，不妨给我带个路？”
短毛大哥眼睛一亮，“没问题啊美女，这城区里的黑市啊我最熟了！到了里面我还能给你带路！保管你想去哪带去哪！只是这报酬……”
“你想要多少？”
“就喜欢美女你这样的爽快人！”短毛大哥一拍大腿，又开始苍蝇搓手，“就…你卖掉那条蛇的价格的两成，如何？”
燕归云抬脚就走。
“哎哎哎！美女，别走啊！”
短毛大哥连忙追上，“一成，一成行不行？不能再低了！”
“一成的一半，不然免谈。”
见她态度坚决，大哥叹了口气，似乎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妥协道：“行，就一成的一半！算我良心好今天！”
二人达成交易，燕归云跟着大哥一路走，走的尽是阴暗幽僻的小道。
燕归云边走边暗暗记住路线，余光紧盯着身前大哥，以防他有什么小动作。
过了一条长长的昏暗的巷子，地面残余着许多暗红色的积水，大哥停在一堵毫不起眼的石墙面前。
燕归云看清了他敲的是往左数第三列第六块石头，敲了五下，一短两长两短。
刚敲完，石墙往两边分离，露出里面一道黑色金属门。
金属门直接洞开，燕归云等短毛大哥进去一分钟后，才抬脚走近。
门内的世界分外热闹，规模像个集市，一眼望不到头，熙熙攘攘，各种摊贩店挤店地挨着，偶尔有几家门店，卖什么的都有，粮菜、日用品、首饰、服装、家具、电器等等，叫卖声热火朝天。
狭窄的道路间流动着数不清的人，高矮胖瘦皆有，基本上从头到脚捂得严严实实。
短毛大哥回头，刚想招呼燕归云，就见她已戴上了一个黑色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
大哥了然地笑笑，随即继续带路。
燕归云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的摊位，部分摊主也是从头黑到脚，她特意多看了两眼他们卖的东西，各种电子产品、机械义体、一袋袋的像是血液的东西、枪支弹药、各类药品，甚至还有牌子上赤裸裸地写着赏金交易，只要给够钱，什么都能做。
她压下心底的骇然，跟着短毛大哥在一处摊位前停下。
这处摊位规模不大，占了五六平方米的位置，摊位上摆出了几张动物皮毛和一些细碎的动物牙齿，边上立了个牌子，言简意赅地写着“动植物买卖，价格好商量”，摊主从头到脚裹得严实，只露出一双灰色的眼睛。
燕归云看得分明，那不是一双人眼，而是一双机械义眼。
“客人买东西还是卖东西？”
“卖东西。”
“卖什么？”
“一条异变了的成年矛头蝮，你这里给价多少？”
闻言，摊主灰色的眼珠子略微一动，看过来，“需要看过实物后才能给出具体价格。”
燕归云没动。
摊主似是猜出了她心中所想，轻笑道：“客人放心，你既然到我这里来做交易，我自然会保护好你的人身财产安全。”
燕归云这才解下腰间的矛头蝮尸体，摆在摊位上，足有三米长。
摊主伸出手，细细抚摸着蛇尸体，口中念道：“蛇头没了，毒腺也就没了，但蛇皮还算完整，蛇骨也有部分留存，而且是异变过的，价格理当翻上一番，可惜牙齿和毒腺没了，那才是真正值钱的东西……”
他抬头看向燕归云，“六万一整条，客人觉得如何？”
燕归云摇头，“不如何，至少八万。”
她已经做好了讨价还价的准备，没想到那摊主只是讶异地看了她一眼，就点点头，“可以。”
这么爽快？
燕归云顿时觉得自己亏了，应该再加两万的。
可惜价已说成，再反悔未免太不地道。
“客人要现金还是光脑支付？”
“现金。”
光脑是个什么玩意儿？跟手机差不多的电子用品？
刚才走来好像看到有卖这种东西的店。
燕归云脑袋运转着，手接过摊主递过来的一个硬布袋。
“里面是八万沙币，每枚沙币的面额为1000，客人请仔细检查。”
不行，每次听到“沙币”都控制不住想笑怎么办？
燕归云拼命压下嘴角，面无表情地打开袋子，看似随便实则认真地扫了几眼，眼神忽然一凝，很快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没问题，这条蛇是你的了。”
交易达成，燕归云和短毛大哥往回走，期间把答应了短毛大哥的那部分收益给了他。
他高兴得眉开眼笑，“美女，既然买卖做完了，你沿着原路返回就可以了，我在这还有点事，就不跟你一块了，你慢走。”
燕归云余光瞥了一眼摊主的方向，心下了然，转身就出了金属门。
那短毛八成与摊主熟识，一个介绍生意，一个买卖生意，互惠互利，是很好的合作。
她以前也做过这样的兼职。
然而燕归云出了石墙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将头发披散下来，又原地等待了半个小时，才学着短毛的样子敲开了石墙，再次进入黑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