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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公主到访

    一阵急促的宣召,让我隐隐担心。

    美其名曰的宣召,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我的右眼从那个来宣旨的太监之时就一直跳个不停,让我的心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伺候好玉珍更衣后,便匆匆前往储秀宫。

    踏进储秀宫的门槛,我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口这里了,一种压抑沉闷的宁静扑面而来。慈禧端坐在上方,脸色铁青着,难看之极。今日独不见荣寿公主。皇后嘴角带着一丝冷笑。瑾妃还是那一如既往的平静的样子,仿佛是超脱于这个皇宫之外的,皇上喜不喜欢已经无所谓了,慈禧喜不喜欢也无所谓了,反正就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但是我却不相信,在这后宫,再怎么与世无争,也不可能做到清清白白,心中清净。就连我,也做不到。

    玉珍俯身请安后,便立在了一旁。

    半晌,落地可闻针声,皇后却是率先发话:“老佛爷,您要给臣妾做主啊!”手帕掩面,半含哭泣带幽咽,慈禧抬目微微一瞧,将她那娇小委屈之样尽收眼底,面色平静道:“好了,皇后,自己没本事留住皇上,怪谁?”

    一句话就叫那个苦瓜脸皇后说不出任何话语了,皇后看着上方的慈禧,眼中尽是委屈,有不甘,有怒气,还有对老佛爷的一丝无奈!

    玉珍连忙起身跪下,“请老佛爷息怒,都是臣妾的不是,冲撞了皇后娘娘,还请……”玉珍的话还未说完。

    慈禧猛地一拍案几,喝道:“只是冲撞了皇后吗?后宫不得干政,这条规矩你总该知道!”说到后面的那两句话,慈禧似是已经怒火中烧了。

    玉珍仍是跪在地上,等着慈禧的下文,没有任何的言语,只是在地上静静的跪着,而我的心里却是有一阵不好的预感,今日,慈禧是怎么了,怎么会无无缘无故的提起后宫不得干政的事情?正在思索间,又听得凝慈禧大声喝斥责:“珍妃,不要仗着我对你的喜爱就可以插手朝堂之事!”丝毫没有把在坐的后宫之人看在眼里。

    玉珍俯身叩头,“回老佛爷,臣妾没有”,玉珍的话尚未说完,就被慈禧打断,“还敢说没有,你鼓动皇帝左右朝堂上的事情,文廷式和志锐是对日主战的核心人物,难道这不是你的功劳吗?”说到后面最后一句话时,似是已经触碰到她的底线了。

    什么,我心中震惊,慈禧现在说这个到底是什么意思?现在的朝廷和日本,本就是水火不容之势,以致于后来发生的一切,都终将不可挽回。可是为什么今日她会说后宫不得干政这事情呢?难道是玉珍,我不敢再往下细想,抬眼悄悄的看了一眼我眼前的玉珍,如寒风中独立的一枝梅花。

    “老佛爷,臣妾并未左右皇上,也并未插手朝堂上的之事”,玉珍挺直了身子,并且用着非常笃定的语气说着,“臣妾只是将有才之人举荐给皇上,为大清和朝廷出力,臣妾并未干政!”玉珍的声音丝毫无慌乱,甚至还有些响亮,皇后以及后宫众人都不约而同的悄悄看向跪在地上的她,玉珍虽是跪在地上,但却是一脸的无惧之色,仿佛这是最平常之事。

    “珍妃,你可知罪!”

    “臣妾并未干涉朝堂,臣妾无罪!”

    “你,放肆!”慈禧蹭的一下立起身来,吓得所有的人都立即起身,站在原地低着头,一言不发。

    过了几秒,慈禧又发话,“珍妃,念在你往日无多大差错,今日先暂且不责罚于你,你给我回景仁宫好好的闭门思过!”话毕,已在李莲英的搀扶下离去,众人连忙跪下恭送,一阵“恭送老佛爷”的跪安之声过后,只余珠帘清脆的碰撞声音响起,一如我此时的心情一样,又杂又乱。

    只有慈禧走后,我的心才算是暂时放下了,看着跪在地上的玉珍,身体有些隐隐的颤抖,我整理好心情,连忙起身过去扶起玉珍,她见着我时才缓缓长舒一口气,眼里积满了害怕和恐惧还有慌乱,我轻拍她的手,递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至少暂时没事了。

    而这时,皇后、瑾妃以及众人也都已经起身,皇后看了一眼立在中间的玉珍和我,似有愤恨、有委屈还有不甘无奈。而瑾妃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我和玉珍,仿佛没有发生多大的事情,皇后和瑾妃一走,余下的众人也都各自离去。

    我心中有很多的疑问,我很想问,想问玉珍慈禧所说的干政是指的什么,一路之上,我的思路都是混乱的,真的有很多的问题,难道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吗?

    以往回景仁宫的时候,总觉得很慢,为何今日这么快!红墙高瓦在眼前呼呼的飞过!

    怡宁和小禄子见我们回来,却见着我和玉珍脸色都不太好,一副喜庆的脸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你看我,我看你的一脸不明所以,他俩本想问什么,被我挡在了外面,我想问玉珍一些问题,便让怡宁和小禄子在外面把守,这样,我也放心一些。

    他俩见我神色有些异常,也不敢再多问,连忙领命去了。

    待我安排好后,我紧闭房门,看向正坐在床边的玉珍,以手掩面,似在哭泣又似在沉思。我慢慢走过去,挨她而坐伸手慢慢的握住她的小手,她抬头看着我,眼里积满了泪水,却是没有溢出来,见我看着她,一下子就扑倒我的怀里,幽咽的哭了起来,我轻拍她的后背,安慰道:“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玉珍更是哭的一发不可收拾,连带着我也是不自觉的哭了,我含泪问道:“你真的涉足了前朝的事情吗?”我只想知道是还是不是,我不想玉珍成为慈禧眼中的焦点。

    玉珍听见我问他,慢慢抬起头来,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和着脸上的胭脂,映出淡淡的痕迹,哽咽道:“姐姐,你也知道,皇上的处境有多艰难,我真的只是给皇上推荐了有才之人,为大清出力,我真的没有干政!”眼泪又像断了线的珍珠,不住的流下来,我忙用手帕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没有干政就好,幸好只是让你闭门思过。”

    “姐姐,不管我做了什么,我都是为了皇上,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是为了皇上,至于干政这一说”,说到这里,玉珍从我怀里起身,看着我,眼睛的目光直直的注视着我,“大清自开国以来,也没有后宫干政这一说,那为什么老佛爷又要垂帘听政呢?如此说来,那老佛爷岂不是大清后宫干政的第一人了吗?”神思恍惚间,我听见玉珍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吓得我一身冷汗,忙制止住她的那个口不择言,慌乱问道:“珍儿,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玉珍吸了吸鼻子,看着我,很认真的说:“姐姐,难道不是吗,老佛爷说后宫不得干政,可是现在老佛爷的所作所为不就是在干政吗?”

    她的这话让我哑口无言,的确,是这样的,可是能说出来,敢说出来的或许只有玉珍了,我道:“珍儿,有些话,心里明白了就行了,你这样说出来,万一让老佛爷听见了,你不是又要被责罚了吗?”

    “我不怕,只要是为了皇上,我什么都愿意!”话中透着的坚定是我从未听到过的,正想再问她什么,门外响起了扣门声,我问道;“是谁?”

    “姐姐,是我!”我一听就知道是怡宁的声音,我都已经嘱咐过不能来打扰,可是怡宁现在还是来了,想必一定是有事情,便问道:“什么事?”

    “姐姐,荣寿公主来拜访珍妃娘娘!”怡宁在外面说的很清楚,我们在里面也听得很清楚,我心中纳闷,荣寿公主怎么会来了,而且还是在这个时候?我看向玉珍,问道:“若是你不想见,我去回了公主!”

    玉珍用手帕擦去脸上的眼泪,“不要,快请公主进来!”

    我连忙吩咐了怡宁,怡宁领命而去。趁着这空档子,给玉珍简单的补了妆,可是那两眼还是红彤彤的,很明显就是刚刚哭过,怎么也遮不住的。

    今日的荣寿公主看起来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我和玉珍进来时,她正优雅的喝着茶水,见着玉珍进来,行了礼,她深深的看了一眼玉珍,又看了看一旁的我,我不经意间抬眼,看了公主正在打量着我,然后视线又移到了玉珍的身上,玉珍也看着公主。

    “你们都退下吧!”玉珍静了一会儿突然这么说。我便俯身告退,带着所有的人,全部退出来!关上房门,我让其他人都退下了,自己守在房门外,今日公主来访,我总感觉有些怪怪的,而又刚好今日玉珍被责骂了,本不该是我多心的,可是这么巧合的话那就不是巧合了。

    我也只是在房门外当值,可是里面我实在是听不见任何声音!

    好久好久,真的感觉像过了好久,我才隐隐的听见里面有点声音,我凝神侧耳一听,好像是哭泣声,再一听,又好像没有了,悄悄的看了看这身旁的这扇门,一门之隔,两个世界。

    玉珍这么好的人,这么年轻就入了宫,成为后宫妃嫔之一,像她这样有才华、有美貌的女子,是在是不应该被束缚在这红墙高瓦中,并且,还有慈禧这样的婆婆,又是太后的身份,如何能在后宫中安然度过余生?想到这里,心中一个冷颤,竟然不敢再去想以后的日子,生怕再想就想到一直不敢去想的事情。而且我所知道的也就那么一点点的事情,至于这后宫我是真的一点也不知道。

    这时,有听得屋子里传来一阵稀稀疏疏的谈话声,还有伴随着一些幽咽声,我心中着急,却又无法,只得在门外安安静静的守着。过了半晌,里面终于有了动静,玉珍唤我进去,我连忙收拾好心情,推门而入,俯身请安行礼,玉珍道:“依云,送公主!”

    “是!”我矮身行礼领命。悄悄的看了一眼玉珍,眼睛仍是红的,好像比刚才更加红肿了,不敢再多看。连忙随着荣寿公主出去。

    本以为只是将公主送到门口就好,没想到到了门口的时候,一贯话不多的荣寿公主开口道:“你随我来!我有事要问你!”

    什么?我一听,脑袋立刻如被冷水泼了,正想问什么,要跟你走,至少也要跟玉珍报备一下,就这么走了,万一玉珍找我怎么办?她似乎是看到了我的顾及,又道:“出来的时候,我已经跟珍妃娘娘说过了,所以她才同意让你来送我!”话毕,她人已经走了,我略微沉淀了一下心,看了看玉珍的屋子,深吸一口气,提步跟上了上去。

    我默默的跟在后面,也不敢开口问什么!忽然,她让扶着她的侍女退下,让我去扶着她,我不敢违拗,只好照做,并且是万分的小心伺候着,刚走几步,她又回头对着她身后的丫鬟小太监说道:“你们不必跟来,在这里等候就可以了。”

    众人领命!站在原地看我扶着荣寿公主缓步走着。

    我心里也很奇怪,今日她来拜访景仁宫,我就有些不明所以了,现在又让我单独跟她出来,说有事情问我,是什么事情呢?扶着她的手,眼角不自觉的瞟过她,她微微一侧头,我立马低下头,再也不敢看她,耳边却是传来一阵低低的轻笑!我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但又不敢再去看。

    “这么半天都不问我叫你出来时什么事情吗?你还沉得住气?”荣寿公主忽而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我,我一惊,立马跪下,“奴婢愚钝,请公主明示!”我真的不知道她叫我出来是为什么事情,现在又问我,我更加不知道了。

    “起来罢!”这三字说的很是有气无力,却又那么的平常。

    我缓慢起身,依旧扶着她,两人就这样缓步走着。今天的天气也还不错,似乎就该这样闲庭漫步。“今日,珍妃被老佛爷责骂,你应该知道吧!”不经意间,荣寿公主又来这么一句。

    我却是想告诉她,我何止知道,我根本就是在现场亲身经历过!

    可是,我还是回答了:“回公主,女婢当时是和珍妃娘娘一起去储秀宫请安的!”

    她听到我的回答,并没有多大的惊讶,也没有多大的反应,“你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话吗?”

    听她这么说,我略微回想了一下,是那次在御花园的时候,她突然跟我说了一些让我觉得很不着边际的话!我立即回答:“女婢记得!可是……”

    我可是的话还没说完,她就接口道:“可是当时不明白,是吧!现在也还有些不明白,是吗?”

    她居然一语就说中了我想说的话,我抬头看着她,她目光柔和的看着我,全然不似平常见着她的那样,我点了点头,她抿嘴微微一下,似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我说:“你觉得今日珍妃的责骂是必然的还是无端的?”

    这?这问题让我如何回答!必然还是无端?什么叫做必然,什么又叫做无端呢?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主子的一言一行都得提点着吗?忘记了!”她忽然又反问了我一句,还带着一点调笑的意味。

    我立刻恭敬道:“奴婢没忘,公主的话奴婢记得很清楚!”

    “你知道刚才珍妃和我谈了些什么内容吗?你不想知道我们的谈话吗?”

    我愕然抬头看着面前的公主,它没有看向我,好像知道我会我俩信步而走,已经走到一处小亭,她让我扶着她进去。

    “还请公主明示!”我心想了一下,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你是个聪明人!不会不知道今日为何老佛爷会无端的责骂珍妃罢?那定是有原因的!”她没让我扶着,而是一个人走着缓步走到亭子的栏杆处看着眼前的一片湖,静静的等着我的回答。而我是立在一旁的。

    我心中纳闷,可是她说的又正好是我想问的,而且是我非常想知道的。湖面被微风吹过,泛起阵阵涟漪,一如我此刻的心情,起伏不定,杂乱无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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