龃龉

    杨杜睿在办公室门口挤眉弄眼一阵,心里嘀嘀咕咕个痛快,过后终于打算进去。

    “—笃笃笃”

    “进来”

    杨杜睿推门而入,里面除了薛正希,还有一个女人,他没见过。

    杨杜睿疑惑,薛正希平日呆着公司若无事忙碌,都会窝在自己办公室里,别人都不准进来打扰。

    不管是助理还是经纪人,哪怕是身为老板的姐姐,也照赶不误。

    好像同一个空间多出第二个人会让空气稀薄。

    “正希哥,叫我回来有什么事?我再多等几分钟咖啡就买了”

    语气有几分幽怨和不解。

    薛正希没看他,视线自始至终盯着办公桌前的女人,眼神中显而易见的轻蔑与讥讽,开口说出的话奚落讽刺意味十足:“你不是一直想要带新人吗?我这就好心帮你找了个”

    “就她吧”

    语气轻飘飘地。

    杨杜睿感到惊恐了,薛正希怎么突然松口,这么好心了?

    这是要变天了?

    BC要凉了?不可能吧?

    那女人一身米蓝色名牌女性西装,都是好几年前的过气款,女人身量不高,有些微微发福,小腿肚上堆积的肉被丝袜勒得紧绷。

    披散的头发落在颈肩处,有一丝不协调,也许束起一个马尾会显得更干净利落些。

    脸上粉底液厚厚一层,艳色系口红色号平添出一股女鬼般的凶残诡谲,估计是想要像薛颖那种妖艳勾人的气质,结果弄巧成拙适得其反。

    办公室内冷气够足,但女人脸上斑驳的像快要化掉一层皮。

    就这也能进娱乐圈?

    简直不够看啊。

    难不成,内有乾坤,是个实力派?

    杨杜睿就纳闷了,最近薛家姐弟怎么都这么热衷于做慈善。

    前脚一个长的可以就是脑子有些想不开的要找薛颖,后脚薛正希办公室里就出现一个扮相“很有实力”的要来霍霍他。

    他倒是挺想带新人的,可这……

    他杨杜睿是什么贱人吗?

    他不就是有点喜欢以貌取人吗,老天也不至于这么惩罚他吧?

    抛开这点不谈,薛祖宗也真是,自己稳稳当当坐着,也不展现下绅士风度让人家小姑娘找个位子坐下,人还穿着高跟鞋呢,这要传出去不得有损“薛正希”形象,坐实黑粉说的目中无人。

    “正希哥,这位小姐是……”

    薛正希懒洋洋挑眉,视线还审着面前隔了一个办公桌的女人。

    女人不在意薛正希的眼神羞辱,面儿上激动昂扬,没等薛正希回话,自己率先回了杨杜睿:“杨老师您好!我、我知道您,我叫舒涵,和薛正希是高中同学,我是来应聘歌手的,还请…”

    羞涩地停顿,

    “…多担待”

    杨杜睿心里尬得要死,呵呵还应聘,哪来的愣头青。

    表面却不动声色,接过舒涵递过来的一只手,握手示意:“好好,那就请多指教了”

    杨杜睿真是,活久见啊活久见啊,这年头怎么一个奇葩接一个奇葩还都让他给赶上了。

    昨天差点以为自己要“被碰瓷”去蹲局子,今天就以另一种怪异的形式自投罗网,和蹲局子有什么区别?

    不幸的总是他。

    杨杜睿是想带新人,带新人的终极目的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成为业界首屈一指的王牌经纪人啊!

    就这种水平,他要怎么坐享其成?

    唉唉,说不定是实力派呢?

    以貌取人的杨杜睿这样安慰自己。

    “以后她全权归你管,你.要.她.出.名”

    “怎么样,满意?”

    前一句是对杨杜睿说的,后一句是对舒涵说的。

    舒涵眼里溢满欲望野心,坚定点头。

    “那…舒小姐我先带你参观下公司,了解下我们公司的发展规划,也好…确定您未来的发展方向”

    杨杜睿有苦难言,这也太随便了吧?

    只能脸上笑嘻嘻,心里妈卖批,自己的“第一血”就这么随意给出去。

    舒涵跟着杨杜睿出了办公室,里面又恢复了平时的静默。

    舒涵踏着厚底高跟,尽管她一直站着,从出租车下到走进薛正希的办公室她就没挨过一下坐的地方,可心里却洋溢着喜悦幸福,消褪了腿脚发麻酸肿。

    ……

    舒涵高中毅然选择走艺考生这条路,学的声乐。全国每年艺考生人数高达百万,普通人还没有到拼天赋的时候。

    她循规蹈矩一步一个脚印也算走得踏实本分,加上人挺勤奋从小就喜欢唱歌,联考成绩中规中矩,高考厚积薄发文化分比预估的还要高上几十分。

    除了顶尖尖的那几所音乐学院外,国内不错的学校任她挑。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山更比一山高,她本就平庸,到了大学更是泯然众人。

    本科毕业就出了社会,在十八线小县城一所私立小学当音乐老师。

    就这么过了四年平淡到寡然无味的教师生活,某天一通陌生电话打到办公室里,她刚好没课,正纳闷是谁,对面冰冷的语气隐约藏匿怒气。

    心绪顿时四下纷飞,死也忘不掉的声音。

    每天都有意无意关注他的动态,又或是什么时候新歌发行又演了哪些剧,演唱会没去过主要还是因为没钱,也没必要为了自己往事经年早已落地尘埃的少女心事去看一场奢侈的演唱会。

    所以当他主动打来电话,心里其实更多的是不敢相信和激动。

    不过接下来的对话,不出所料,一如高中那会让她兜头一盆冷水所有情绪都被扑灭。

    舒涵也是这时候知道的,白缘回来了。

    她的发小,杳无音信,当初不告而别,如今又是毫无声息的回来。

    临近高考那段时间她们闹得很不愉快,据说和薛正希也闹掰了,总之那会白缘情绪确实很不对劲,她只当是高考压力太大,毕竟无迹可寻,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舒涵高考完就去白缘家找人,当时她爸妈都在,一个坐在客厅沙发静静抽烟,一个坐在餐桌双手捂脸断断续续啼哭。

    怎么了?叔叔阿姨,白缘呢?

    白缘妈妈哭啼声停顿了一下,又接着呛出更大的噪音,茶几上的烟灰缸满是烟头,白缘爸爸说:“舒涵啊,你就当她死了吧,你就当,从没有过白缘这个人”

    说什么鬼话呢?

    舒涵觉得好荒谬好可笑。

    她当时想着要道歉,其实那次吵架除了开头在对骂,后半段都是白缘单方面的崩溃,把她骂的什么都不是,没辙就冷冷站着听白缘发疯,或许是她眼神太冷漠,最后不欢而散,因为不是一个班,直到高考她都没再见过白缘。

    舒涵心里也不痛快,可经历完高考,人生一个阶段算是画上句号,她心里闷气又消了。

    放灯片似的记忆在脑海走马观花,那点小打小闹的仇与恨冰释前嫌。

    是啊,这算什么,人生漫长,她和白缘还要当一辈子的朋友呢。

    来白缘家之前她就想好,要是白缘气还没消,她一定要像哄公主一样哄白缘,直到白缘原谅她,白缘本来就是她的公主。

    她没想过白缘会一个字都没告诉她就选择离开,选择和她老死不相往来。

    白缘爸妈不告诉她来龙去脉,仿佛“死”字说出口就真的收不回来,跟人死不能复生一个道理。

    可舒涵怎么相信,怎么可能真的信了白缘爸妈说的鬼话,相信白缘死了。

    高考前的那段时间还跟她吵得面红耳赤的,生龙活虎的样子怎么可能是一个将死之人的状态?

    怎么死的?生病?意外?人间蒸发?

    这么大个活人怎么就可能这么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白缘爸妈抽烟的抽烟,捂脸哭的捂脸哭,再多的舒涵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她又找去白缘班上问老师同学。

    “不知道啊考完就没见过她了。”

    “白缘?她没来吃散伙饭不知道。”

    “我们班好多人请她来参加升学宴结果发消息结果发现她所有社交账号注销了,给她家里打电话她爸妈说出国留学了,你不是她闺蜜吗这都不能不知道?”

    哈。

    舒涵越打听下去,越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发消息发不出去以为是一气之下把她删了,她自己还惴惴着一整颗心怕对方气难消。

    怨气、恨意、悔不当初、呆滞,茫然,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将她的一整颗心腌制成死掉的鱼,盖在坛子里发烂发臭。

    陈年发酵的臭鱼味直至那天响彻办公室的电话被她接起,一切恶臭暴露无遗。

    “什么意思?小缘回来了她不告诉我,你为什么也不说?姓舒的你什么意思?”

    尽管已不是少女时代,小缘,姓舒的,被这么明显的区别对待还是让她下意识暗自嘲讽。

    “你怎么有我办公室电话?”

    “你特么的别扯有的没的,她回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之前不是说好了的吗?”

    舒涵扯唇笑。

    之前?

    之前都已经是八年前了。

    她冷声道:“你不说我还真忘了,要不是因为帮你,我也不会和白缘闹矛盾”

    “你这死女人是你自己作和我什么关系?”

    舒涵真想顺着电话线爬过去给对面这个依旧和当年那般自负的男人一记响亮的耳光,或者八年前就该这么做。

    舒涵耐着性子好脾气说:“薛正希你给我听好了,我和白缘闹掰的导火索就是你,也包括那次你死乞白赖求我帮你”

    舒涵解释地坦荡,对面却没了声,她知道白缘是这人这辈子都没法从心中拔出的一根刺,便愈发觉得自己该抓住这次机会。

    “你难道忘记了?我可不止帮过你一次。你在娱乐圈混的风生水起的时候,我特么的为了你差点死掉!”

    “你放什么狗屁?”

    已经是趋近于对骂的程度,对面怒不可遏,舒涵算是彻底有了把握,知道这次机会是上天恩赐,不可能从她手里溜走。

    随慢慢缓下语气,给薛正希分析:“你知道么?虽说差点丧命,可我的确找到你要的东西”

    舒涵画着淡妆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眼中刺寒的冰冷。

    “如果你早点知道原因,或许就能理解白缘为什么要离开了”

    勾起一抹狠心怨毒的笑,“如果我要是把我知道的都发到网上,你猜,你和白缘会有怎样的结局?”

    对面怒极反笑:“你威胁我”

    舒涵没回话也没给他接着说的机会直接挂掉电话,她知道事情稳了。

    心里复燃的那点怨气悄悄平息,她不觉得有什么愧疚的。

    按道理 ,是他们亏欠她。

    顺理成章地,离开小县城,远离平静如死水的生活,进入BC,舒涵提出的条件畅通无阻地被满足,她觉得自己以前真是可笑愚蠢。

    想到薛正希在办公室对她的挖苦:“白缘一定想不到她有一个好姐妹”。

    无趣幼稚且毫无攻击性。

    不明白曾经为什么会对他如此痴迷,甚至时至今日胸腔里千疮百孔的心还为他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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