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这是连云从未见过的热闹与繁华,大街上人来人往,小贩沿街叫卖。

    这里和云石镇是不同的,街边每一个小摊都能吸引她的注意。

    她对这一切都充满了好奇,柏泽和阿九跟在她的身后,看她从这一个摊位流转到那一个摊位。

    阿九看见她的背影,细细感慨道:“真真还是个小姑娘嘞。”

    柏泽听着他的话,也抬眼向着连云的方向看去,确实还是个小姑娘。

    “你准备拿她怎么办?”阿九收回了眼,微微敛眉,对着柏泽问道。

    “看她的意愿吧。”柏泽回答道,她要是想离开,那他就送她去——她想去的地方。

    阿九明白柏泽的意思,他又有些不放心的问道:“她要是不想离开呢?你待如何?”,显然柏泽并没有想到这一层。

    他思索着,似乎想要给出一个两全的答案,可他还没有想出答案,就听见阿九悠悠道:“我探过她的气息了,她不是妖,只是一介凡人而已。”

    柏泽对此并不意外,他知道。

    阿九见他对此并不意外,有点生气,语重心长道:“阿泽,我们得送她离开,她只是一介凡人,我们保护不了她的。”

    他们所做之事,树敌太多,他们尚有防身之力,但要保护一个凡人,终究是自顾不暇的。

    也许稍微不注意,她就会受伤甚至死亡,离开或许才是最好的保护。

    阿九说的这些,柏泽都明白,他也知道连云一介凡人之身跟着他们太过于危险了。

    所以,他把扶涯给了她。

    扶涯是柏泽在斗兽场里面花高价钱买回来的,他早已做好了要保护连云的准备,所以他给她选择了里面最厉害的一个,并给他取名叫——扶涯。

    希望他能在他不在之时保护连云的安危,可是他忘了,最好的保护其实是不要和他们牵扯上任何的关系。

    可是,她一个失了家的人,离开——她又能去哪里呢?

    连云被街边一个卖各色各样面具的小摊所吸引,其中有一张兔子面具,她实在是喜欢的紧。

    看着她如此喜欢,扶涯面无表情地从包里掏出银子给了摊主,给她买下了这个面具。

    银子是柏泽给他的,是希望连云喜欢什么就给她买什么。

    她戴着兔子面具在扶涯面前张牙舞爪,扮丑作怪,想借此从他的表情中看出来其他的情绪。

    可惜,扶涯一直都是严肃的神情,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别样的情绪。

    连云有点兴致缺缺,想起后面的两人,她突然间来了主意。

    她准备戴着新买的面具,出现在他们面前,让他们猜一猜自己是谁。

    她一看,果然他们落下了一段距离,正当她想走过去时,就看见阿九正好向她这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她一看自己一下子就被认出了,有点小小的失落,但她还是走了过去。

    沿街酒肆,客人络绎不绝,连云他们正是其中一员。

    街道上,不时有穿着盔甲的士兵走过,这座看似平静的城,实则并不平静。

    阿九点了酒肆的招牌——酱牛肉,他一边给连云夹了一片,一边介绍道:“这是我在这里发现的最好吃的酱牛肉,你尝尝。”

    连云用筷子夹了一片放进嘴里,刚放进嘴里就被捕获了味蕾,她满足地发出嗯的一声,点点头道:“很好吃。”

    见她说好吃,阿九又给她多夹了几片,“我说好吃吧,好吃就多吃点,不够我再给你叫。”

    她嗯了声,又夹起一片放进嘴巴里,细细品尝,她还没来得及吞咽,一抬眼,就见到柏泽看向了她这边。

    连云见他一直没动筷,就从盘子里夹了一片,放进了他的碗里。

    柏泽看着她的动作,停顿了会儿,看着眼前的牛肉沉默不语,用一种连云看不透的神情。

    连云这才意识到了什么,这样的动作,在云石镇,阿果也做过。

    就在连云慌忙的在想,现在应该说些什么的时候,就见柏泽拿起筷子,夹起那片酱牛肉,放进了嘴里。

    而后,放下筷子,看着连云赞同道,“还不错。”

    听着他的话,连云的心放下了些,她赶忙又夹了片放进他的盘子里。

    连云很开心,因为她知道,阿果的事情,对阿尘来说,也许他已经慢慢的在走出来了。

    看着他现在的状态,和他们刚刚从云石镇出来时,他的状态相比,他已经好了很多了。

    阿九在旁边看着连云给柏泽夹,不给他夹,他有点酸酸的,他假装叹了一口气,说到:“阿云给他夹不给我夹,看来在阿云心中我还没有他重要嘞。”

    听着他的话,连云意识到了自己做的不太对,就也给阿九夹了一片,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仿佛在说,你看我给你夹了哦。

    阿九轻哼了声,这小姑娘,总是这样让人气不起来。

    刚才连云给柏泽夹的时候,他正想阻止的,他知道柏泽不喜欢吃牛肉,谁知道他还没来得及阻止,就看见柏泽居然把牛肉夹起来吃了。

    想当年,自己怎么说好吃他都不尝一口的,这次不过是小姑娘给他夹的,他就吃了。

    唉,真是每一步都出乎他的意料。

    吃着吃着,柏泽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因为阿果的缘故,所以柏泽一直把连云当妹妹看待的,所以他才想要尊重她的意见。

    其实,不知为何,从第一次见到连云开始,他就有种特别的感觉,至于到底是怎么样的感觉,他也说不清楚,总之就是一种很亲切很熟悉的感觉,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对她好。

    他知道自己的情况,他也曾经怀疑过连云是否是他很多很多年前就认识的人,是被他所遗忘的人。

    可是后面他想想又觉得不是,连云不过是一介凡人而已,怎么可能是被他所遗忘的人呢?

    “连云,你想离开吗?”柏泽开门见山的说,他也不会做那么多的铺垫。

    阿九听后,瞪了他一眼,补充到:“……嗯,他的意思是阿云有想要去的地方吗?天涯海角。”

    连云一听到这里,还没有意识到他们的意思,她以为是他们又要离开了,她有些难过的说道:“你们,又要走了吗?……”

    其实在客栈的那些天,他们把她一个人丢在客栈里,她其实非常的孤独无助。

    这世间,除了阿果和阿爹她再也没有其他的亲人了,可是他们都不要她了。

    现在,这世上她唯一认识的人,只有阿尘和阿九。

    他们的每一次离开,对她来说都是一种煎熬,她好像越来越依赖他们了。

    连云思索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那……,你们这次会带我一起走吗?”

    阿九看出了她的小心翼翼,终究是有点不忍心的,但是他们都听着她的问题没有开口作答。

    连云这才意识到了他们的意思,她隐忍着悲伤,克制着开口:“你们……是要送我离开吗?”

    “阿云,我们……”

    阿九解释的话还没说出口,就看见连云的脸颊上有什么东西无声的滴落在地。

    几乎就在一瞬间,连云的眼泪就溢了出来,原来他们……也不想要她了吗?

    阿九看着连云的眼泪,不知为何会有难受的感觉,这不是他想看到的,他不要看到她难过。

    他抬眸,看着连云的眼泪,怪心疼的。

    他像个哥哥一样,走过去,温柔地帮她擦拭掉眼底的泪水。

    但他还是心一横,认真道:“阿云,你跟着我们会有危险的,所以……”才会想要送她离开的。

    “所以你有想去的地方吗?我们送你去,无论天涯海角。”都可以,只要她想去的地方,只要能到达的地方,都可以。

    连云的眼泪还是止不住似的滑落,阿九还想去擦连云脸颊上的眼泪,但连云拉住了他的手,抬眸对上他的眼睛,带着哽咽的鼻音,难过的问道:“可是,离开了你们,我又能去哪里?”

    离开了阿尘和阿九,她又能去哪里呢?

    她在这世上唯一想去的地方——是她曾经的家,可是她已经回不去了……。

    听着这话,柏泽发现,这小姑娘原本就是过着平凡幸福的生活,可就是因为他的到来,才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她已没有了亲人,她已无处可去,是他把她从云石镇那个世外桃源里带出来的,现在却要让她离开……。

    是否,有些太过于残忍了。

    他最后,还是松了口,同意让小姑娘留了下来。

    一听可以留下来了,小姑娘欣喜若狂,脸颊上还衔着泪水,破涕而笑。

    看着这小姑娘脸上终于又浮现了笑容,连带着阿九也松了一口气。

    一看着这小姑娘哭,他的一口气都能提到嗓子眼,她不好受连带着自己也不好受。

    但事后,他还是呵责了柏泽,“阿泽,你怎么能同意呢?”明明知道会危险,“怎么能轻易就同意了呢?”

    这一同意,就相当于随身带了个软肋,“……你怎么能因为小姑娘的眼泪就同意了呢?”

    柏泽听着他的质问,充耳不闻,看着他宛如自言自语的样子,他低头弯唇一笑,也摇头自言自语道:“是啊,我怎么就因为小姑娘的眼泪就同意了呢。”

    这话看似在自我反省,其实不然。

    阿九听着他的话,轻哼一声,嘴硬的说道,“不听我的话,以后有你好受的。”

    柏泽摇头笑笑,抬手拍了拍阿九的肩膀,回答道:“是啊,有我好受的了。”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还不是他们都愿意的。

    阿九:“以后你自己的人,你自己保护好。”

    柏泽:“好好好,我自己保护。”

    结果后来连云受伤的时候,阿九比谁都要心疼。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总之,从那天开始,连云就能时时刻刻跟在他们身边了。

    柏泽和阿九都拿她当亲妹妹一样的对待,对她好的不能再好了。

    ……

    这天,是一个特别的日子。

    连云这辈子都没有想过,可以成为谁的主人。

    所以当柏泽告诉她,要跟扶涯建立主仆关系时,她是拒绝的。

    但柏泽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她最终还是和扶涯建立了主仆契约——也称为认主仪式。

    当连云把手放在扶涯的心口上时,她都是懵懵的状态。

    摸着扶涯规律而有力的心跳声时,连云不仅红了脸还烫了手。

    每一个妖都有自己的认主仪式,会因为妖怪的种类不同而不同。

    扶涯的认主仪式是,需要连云一只手放在他的心口,同时在他的额头上留下契约的一吻,整个仪式才算圆满成功。

    连云感觉到了烫手,当她红着脸蛋准备将手收回的时候,柏泽在旁边拉住了她的手。

    他说:“连云,听话。”无论如何,这个主她都是必须要当的。

    连云看了看柏泽的坚定,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扶涯,她最终还是放上了她的手。

    她把手放在扶涯心口的那一瞬间,她能感觉到扶涯身体里面的血液都在沸腾,她又想拿开手了,但这一次是扶涯拉住了她的手,轻轻放在了自己的心口。

    这一次,连云不再感受到血液沸腾的声音了,替代的,只有扶涯规律而又有力的心跳声。

    扶涯跪在她的跟前,微微俯首,表示他已经准备好了。

    连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旁边的柏泽,柏泽对着她微微颔首。

    连云深呼了一口气,她微微向前,弯腰俯首,对着扶涯的额头虔诚地落下一吻。

    就在这一瞬间,扶涯的额头上就出现了一个银蓝色的图案,他的眼睛里绽放出银蓝色光芒,只一瞬间这图案与光芒同时出现又同时消失。

    这时,连云放在扶涯心口的那只手上出现了一个银蓝色的指戒,中间是一颗蓝色的石头,像大海一样的蓝。

    蓝色石头的两边是像鱼翅膀一样的东西,银蓝色偏白,还不时闪耀着银光。

    连云不得不感慨,这真是漂亮极了,至少她是很喜欢的。

    还没等连云反应过来,收回手,扶涯就抬起了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虔诚一吻。

    一吻落下,刚才还张开散发着银光的翅膀和宝石不再闪光,缩小成了一个普通指戒的样子。

    因为扶涯的那个吻,连云还是红了脸,扶涯看着连云微红的脸,恭敬道:“你好,主人。”

    连云看着扶涯这虔诚而又清澈的双眼,终究是迷了眼。

    从今天开始,连云就是他真正的主人了。

    连云手上的那个指戒,是扶涯的致命之物。

    他把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交给了她,从此以后这世间只有连云一人能掌握他的生死,他也只会为她一人而生,为她一人而死。

    在她危难之时,指戒和他都是保护她之物,在他背弃她之时,指戒就是他唯一保护她之物。

    连云看着手上的指戒,还有上面类似鱼的翅膀,好奇的问扶涯道:“……你是一条鱼吗?”

    有鱼翅膀的东西,她只能想到是鱼了。

    柏泽在旁边听着她的问题,抬手轻敲了下她的小脑瓜,纠正道:“他不是鱼,他是蛟。”

    扶涯是这世间仅存的一只银蛟了,身世坎坷,颠沛流离。

    后来流转到斗兽场,靠自己的能力才活了下来,因为他的强大,所以让柏泽看见了他,也解救了他。

    在世间生活的百年,他从未显现过自己的真身,没人知道他是什么东西,直到今天。

    柏泽也有点意外,没想到自己只是想挑一个最好最强的妖来保护连云,就挑到了这世间最后也最强的一只银蛟。

    这样也好,有了扶涯的保护,至少他不用再担心她的安危了。

    连云抬手捂了捂自己的脑瓜,气鼓鼓的看着他,“蛟就蛟嘛,打我干什么?”她本来就没有听说过这些,也没有见到过嘛。

    柏泽看着她捂着自己的头,气鼓鼓的样子,一时没憋住竟笑出了声,“我们阿云这样,真可爱。”

    ……他说的是我们?竟叫她阿云?

    这是她第一次听他这样叫,她不禁听红的脸蛋,他的嗓音很好听,像仙乐一样,尤其是叫她阿云的时候,她很喜欢。

    她觉得阿云这个称呼很亲昵,像他从前称呼阿果一样,像……恋人才有的亲昵。

    她希望他可以一直这样叫她,于是她鼓起勇气,说出了深埋心底的那句:“阿尘——”

    “你可以一直像今天这样称呼我吗?”像阿九每次称呼她那样——唤她为阿云。

    柏泽了然,他带着一丝隐忍的痛苦,告诉她:“阿云……往后莫要再唤这个名字了……”

    这个名字就像一道疤痕一样,一揭开就能看见深处仍未曾痊愈的伤口,怪疼的。

    看着他痛苦,连云也痛苦,她耷拉下了脑袋,道歉道:“对不起……”

    “没关系,阿云。”柏泽安慰道,他伸出手轻轻揉了揉连云耷拉下的脑袋,怜惜道:“如果阿云不介意,可以像阿九一样称我为阿泽,或者是阿云叫我哥哥也可以。”

    按道理来说,阿云是阿果的妹妹,所以叫他哥哥也是可以的。

    连云一听柏泽让自己叫他哥哥,她就心中苦涩。

    只是……哥哥吗?连云在心里想。

    只能是哥哥吗?可是她贪婪的想——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只当他的妹妹。

    ……

    连云又做梦了,她又梦到了那个无数次出现在她的梦境里,永远都看不清容颜的少年。

    但这次好像有点不一样了,少年的面部轮廓清晰了些,却依然看不清容颜。

    连云又一次在梦中询问少年,“你是谁?——为何会知道我的名字?”

    少年一如往昔,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转身消失在一片亮光处。

    连云从睡梦中惊醒,还念叨着嘴里的那一句——“你是谁!”

    醒来过后,连云才看见阿九正坐在床边用温热的手帕给她擦去脑门上的薄汗,一边擦一边念叨:“我就只有几天不见阿云,阿云就不知我是谁了吗?”真是让人很伤心嘞,他故作委屈道。

    连云接过他的手帕,自己擦拭了下,才解释道:“方才我是梦魇了,正说胡话呢。”不是在问他是谁。

    连云一说她梦魇了,阿九就将手伸到她的额前探了探温度,担忧道:“怎么会梦魇呢?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给你看看。”

    她轻轻拉开了他的手,摇了摇头,说道:“不用的,不碍事。”很多年前就有了,阿爹也曾经给她看了无数次,都没有看好,也就随它了。

    这梦也没有对她产生太大的影响,唯一的,可能就是每次梦醒后的怅然若失让她难以忍受,不过这些年,她已经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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