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动举办当天，医院里充斥着三人的欢声笑语，空气都跟着染上了一丝甜蜜感。

    可现实却给他们残酷一击。

    医院的情况和之前相比毫无改变，人依旧少得可怜。

    临近中午，这样的场景仍旧没有好转的迹象。

    蒋灵耷拉着眼皮，垂头丧气地盯着自己的脚尖，眼底眸色暗淡，下一秒她又抬头，努力装作兴致高昂一副的模样，避免自己的情绪影响到路白和符磊。

    医院外，路过的行人三三两两结伴而行，谈笑声不绝于耳，显得房间中的气氛更加低迷。

    “大家累了一上午了，休息会儿吧，午饭我请客。”路白打破了沉默，侧目看向他们两个人。

    “……”蒋灵和符磊相顾无言。

    以往听到这话的异常兴奋符磊一反常态，对请客吃饭的事情无动于衷。

    久久没有人回应他的话，路白翻看手机的手指微停，抬头用眼神再次询问他们的意见。

    “路白，我还不饿，你们不用管我……”路白的视线再次晃过她。

    “预定个火锅怎么样？”下一秒，路白撇开了目光。

    两人同时开口说话，声线冷不丁撞到一起，内容却截然相反，她话说到一半停住了。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忽然感觉整个屋子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一时无人说话，屋内安静得令人感到诡异。

    符磊察觉出两人之间微妙的变化，忙开口打圆场，“出了什么大事啊，值得你们这么剑拔弩张的。”

    路白撂下手机斜睨他一眼，“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我们没有事先预料到吗？”

    “有有有，”符磊被他突如其来的冷峻吓了一跳，手挡在嘴边小声提醒，“人毕竟是女孩子，你以为跟我一样铁石心肠啊，说话稍微注意点。”

    路白丝毫不领他的情，说话的内容更加狠厉，“我说的就是你，遇到一点儿挫折就垂头丧气，你以为你表现成现在这幅样子就会有人领你的情吗？别做梦了，它除了给你增添烦恼外，别的你依旧什么都得不到。”末了，路白眨着眼睛对符磊疯狂暗示。

    符磊反应过来，立刻配合他演戏，用力一拍桌子，高声怒吼：“你以为自己多能耐呢，不还是造成现在这种局面，要我说你就……”

    你们一个唱白脸，一个扮黑脸演得挺起劲儿啊，当是在忽悠傻子呢！

    他们暗戳戳的小动作蒋灵尽收眼底，话看似是在教训符磊，但她还是能感受到路白说话的字里行间都在映射自己。

    两人还在一旁争论不休，似乎有要出手打作一团的趋势，蒋灵静静地在一旁围观，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似是发现计谋被她识破，争论声逐渐消失，两人尴尬地面面相觑。

    符磊举着双手退出，出声止不住抱怨，“我和你俩什么仇什么怨啊，好心配合你演戏，演得没有成效就算了，还被某人说得一文不值。”他刻意加重最后一句话音路白。

    “要不……”蒋灵强忍笑意给他出谋划策，“我给你点时间，你再和路白多探讨探讨。”

    符磊的脸色立刻垮得更深，他猛地扭头打量路白，发现对方半点毫无愧疚之意，甚至在蒋灵说完话之后，好整以暇地冲他扬了扬下颚。

    符磊：“……”

    合着他刚才都白操心了。

    你俩刚还剑拔弩张的，没一会儿就阵地统一，串通一气对付他了是吧？

    蒋灵看他情绪低落，心软了下来，正色道：“知道你们担心我，我没事儿的，谢谢你们。”

    符磊情绪来得快，去得更快，听完她的话，转眼间如沐春风。

    最后，路白还是按照之前所说带他们去吃了火锅。

    刚才一段十分不愉快的经历反而增进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吃饭时三人相谈甚欢。

    有说有笑地返回宠物医院，在最后一个岔路口拐进街道时，蒋灵远远望见有人在医院门口徘徊。

    身后的路白看她步子微顿，不由跟着她的视线也向前张望。

    离得远看不清楚，一走近蒋灵才发现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

    “奶奶，您有什么事吗？”蒋灵走进轻声询问。

    老奶奶看见有人来了，脸上堆起笑容，“小姑娘，你是这家医院的员工吗？”

    蒋灵点点头，注意到了老人怀里的小猫，又问：“奶奶，是要给小猫看病吗？”

    “是啊是啊，”老奶奶说，“我听人说了你们网上的英勇事迹，我家离这儿不远，真好顺道给我家孩子看看病。”

    路白听了老奶奶的话，伸手推开挤在道中间的符磊，趁着她和老奶奶聊天的间隙，翻出钥匙打开了医院的玻璃门。

    见他推开玻璃门后回身，蒋灵很快捕捉到他的用意，在他之前开口：“奶奶，您别光站在外面了，咱们有事儿到屋里慢慢聊。”

    “好好好。”老奶奶和蔼一笑。

    路白一愣，盯着蒋灵的侧脸若有所思。

    小猫乖巧地窝在老奶奶怀中，感受到小家伙在撒娇，老奶奶满是皱纹的眼角溢满笑容。

    老奶奶看着已年近半百，背影佝偻，抬脚上楼梯都显得吃力，手却不忘紧紧护住怀中的小猫。

    细微的举动牵动着蒋灵的情绪，她不禁上前扶住老奶奶一侧的胳膊，“您慢点，小心摔倒。”

    扶着老奶奶慢慢走到沙发边，将倒好的茶推，蒋灵挪步到一旁。

    老奶奶先向她点头致谢，又冲两个男生亲切一笑：“小伙子，辛苦你们了。”

    “来者是客，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路白边说边侧身让出一条道。

    等老人坐下后，三人陆续围在她身边而坐。

    杯子里升腾的热气飘散在空气中，袅袅白烟在四人眼前穿梭，衬托出几分静谧。

    老人沉吟片刻，摸着怀里的小家伙娓娓道来：“我其实也不知道这小家伙是怎么回事，最近总听见它大半夜狂叫，吵得我和我老伴儿睡不安生，我们年纪大了，有它在多了不少乐趣，前几天我闺女回来知道这事儿后，非要把它给卖出去，你说这我们哪舍得啊？”

    老奶奶越说情绪越激动，言语和动作满是不舍。

    三人听得专注，一旁的小猫突然发狂，老奶奶慌慌张张上前稳定它的情绪，手差点被小猫的挠伤。

    离得近企图帮忙的符磊险些受到波及。

    “小啊，这是给你看病的哥哥姐姐们，要乖一点知道吗？”老奶奶轻轻拍着小猫的身体呢喃道。

    在她轻声细语的安抚下，小猫渐渐停止了躁动。

    意外来得太过突然，蒋灵忍不住看了眼老奶奶怀里的小猫，半晌后眉头微蹙。

    “奶奶，方便我看一下小猫的情况吗？”路白的视线不经意间划过她的脸庞，过了一会儿，起身询问老奶奶。

    见怀里的小家伙彻底平息下来，老奶奶才微微致歉后，将小猫交给路白。

    符磊尽职尽责做起本职工作，从拿出做小猫的基本信息登记，不时和老奶奶闲聊几句，她则在路白的示意下和他一同走进了里侧的房间。

    关上门，路白先把小猫放在门口的猫架上，回身问她：“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问题？”

    “啊？”蒋灵愣了愣。

    她以为路白是要她帮忙打下手，没想到是有问题要她解答。

    沉吟片刻，她犹豫着开口：“我只是猜测，但不是十分确定。”

    她在天庭的时候，遇见过同样发狂的小动物，但她无论如何都无法笃定心中的猜测。

    也许只是她想多了也说不定，她可是亲眼目睹那东西被关入大牢，怎么可能突然将至凡间？

    “是……”什么？

    她回答得闪烁其词，分明是在有意隐瞒。

    路白张口想问清楚是什么情况，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如果不方便说明具体情况的话，你把结果告诉我就行。”

    思绪一整个被拉回，蒋灵回神，摇摇头暗自否定了心中的猜测，“没有，我就是病急乱投医，你作为医生不是比我要知道的多，你的意见才是真的专业靠谱。”

    蒋灵刻意岔开话题，路白更郁闷了，心里腾升出一股莫名的烦躁感，他明明清楚这样的想法很奇怪，却克制不住自己过多联想。

    他十分清楚窥探他人隐私的做法有多么令人厌恶。

    忍下脱口质问的冲动，他接下蒋灵的话：“我觉得小猫可能是身体不舒服导致的失眠和发疯，我先给它做个检查，看看到底是什么问题。”

    蒋灵心里一阵发虚，不管出于何种目的，她确实撒谎骗了路白。

    见路白没有追着这个问题不放，她稍稍安心一些，愧疚询问：“要帮忙吗？”

    路白从仪器后探出头，手指指另一边的墙面，“帮我把那边的电源插一下。”

    “好。”

    时间一分一秒经过，他们抱着小猫出来的时候，老奶奶听见开门的声音上前关切询问：“怎么样？看出什么问题了吗？”

    路白扯下口罩，和她对望一眼道：“暂时没有查出什么异常。”

    蒋灵看着老人的表情由期待转为暗淡，眼里的光亮随之消散，她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李奶奶，没查出病来多好啊，说不定小猫只是情绪不好，过些时候就恢复了。”符磊忙上前安慰。

    “是啊，”蒋灵点头，低头查看趴在自己怀里的小家伙，“您千万别着急，说不定过几天情况就好转了呢。”

    可，过几天小猫说不定就被送走了呢？

    事实摆在面前，所有的劝解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李奶奶接过小猫，强颜欢笑：“年轻人，谢谢你们，其实这不是我找的第一家医院，我有心理准备。”

    蒋灵挣扎半天，想说点什么，李奶奶已经开口和他们告别。

    目送李奶奶离去时落魄的身影，房间里一时之间陷入沉默。

    蒋灵心里格外不安。

    路白是宠物医生，普通的伤病不可能查不出丝毫问题。

    如今的局面，即便她内心如何挣扎否认，也不得不面对现实。

    她再三思虑，觉得自己有必要向他们阐述清楚事情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