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值

    叶挽歌睁开眼睛,眼中蓦然落下一条轻薄裸露的裙裾。

    肩上大小均匀的针孔已经将她的大腿和手臂折磨得血肉交融。初始她还能独立穿衣,后来手臂一发而动全身,她只能放弃地伸开双手,由着侍女服侍。

    进入怡红院约莫已经两月了。她这个江南叶氏的嫡长女,艳绝京城的第一才女此刻已经没有一点脾气。前半个月前,为了成功打压她的傲骨,逼她上台献媚,屈服于前来取悦的昔日父亲僚属,她被关在黝黑的地窖下,每天忍受老妇的强劲的针扎。针孔至今未愈,行动艰难,颜面扫地。

    “快点!快点!”为首的老妈妈尖着嗓子叫着。

    几个侍女急促将扯过衣裙,套在她的身上,不见一丝温柔。为首的老妈子叮嘱她,见面先要问官人好,不能拒绝官人的请求,哪怕很过分。叶挽歌看着眼前狠厉的妈子,在这一刻竟温柔下来,心中嗤笑,脸上却不见片刻不满。

    叶挽歌在这一刻才懂,周边人态度,完全取决于她本身的价值。

    而这一切,只是因为昨日的一场斗殴,院中模样最俏丽的花小娘被误伤了脸。妈妈的注意这才打到了刚放出来的叶挽歌,模样周正,清新脱俗,是接替骄作的花小娘很好的人选,最重要的是她是新人,好拿捏。

    叶挽歌原是大晋最负盛名的才女,也是江南叶氏长房唯一的女儿。

    圣人为防叶震南,下令让叶家长房移居京城,而此时的长房只有叶挽歌一人。大概在半月前,叶震南大败而归,随之传回的,还有副将指控叶震南通敌叛国的罪证。随即圣人下旨,收其虎符,羁押回京,等候发落。

    而叶挽歌却被送进青楼成了烟花女子,宁死不屈的她接着被送进了黝黑的地窖下。直到偶然听到施针的老妇人唠嗑,才知叶家被抄,父亲被流放。

    于是,有了她今日的温顺。

    父亲这般的赤胆忠心,竟落得一个这样的地步。何其荒谬!清冷的脸庞扯着嘴角像是宽慰自己,又像是在嘲笑他人。叶挽歌心中将愈发坚定复仇的想法,这次,她要亲手将陷害父亲的奸佞揪出来,让这莫须有的罪名大白于天下。

    靠别人,只有输的份,靠自己,才有可能赢。这是叶挽歌在地窖下十几天悟出来的道理,也将成为她往前走唯一真理。

    叶挽歌走进雅间之前,从来没有见过如同余修远这般绝尘的男子,明明一身儒雅,却有着狠厉的名头。但是关于他的故事倒是听了不少,比如他明明出身诗书门第,却偏偏硬着性子跑去参了军,甚至还混出了一个少年将军的名号,再比如,他的府中养了数十个侍妾,个个样貌堪称绝色。

    余修远是陛下面前的红人,无论是要为叶家翻案,还是要找出隐藏在背后的人,他无疑是一个绝好的突破口。加上余修远还是余家的嫡长子,手中的权力可以说是丝毫不亚于四大世家之一。若是得到他的相助,复仇之路必定更加顺畅。想着想着,叶挽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余修远蹙着眉,对上下属顾允的视线,“继续找,找到为止。另外让你找的那几个人,尽快到位,让他们机灵点,叶老要是有事,他们也不用回来了”

    “还有一事,大理寺卿李遇刚刚着人来递话,说是魏二公子又犯了事,有些棘手,想请您三日后过去帮他镇镇场子。”

    “魏原?这次又是得罪的哪一家的公子啊?”

    “公子,这次不是滋事斗殴,而是过失杀人。死的还是十三王爷”

    顾允说完,让余修远陷入沉思。大晋开国以来就被确立为政治方针的士农工商,近些年来弊端骤出,士族专扈,商人被排斥在外,双方矛盾愈演愈烈。而朝中局势也是大举偏向士族,商人低微,双方积怨颇深。

    魏原是魏相的二公子,出身士族但因生母是商户之女自小备受嘲讽,十几年积蓄于此,一触即发。余修远正准备继续说什么,却被突然老妈妈揉推着进来的一个身影吸引。叶挽歌被拾掇得很是不错,柳叶眉,樱桃嘴,搭配着粉里透红的衣裙,很有风韵。

    “余公子,人来了,您呀,慢慢玩着,妈妈我就先走了。”余修远笑着肆意,“多谢妈妈,赏。”

    顾允拿出袋中的金叶子,面不改色跃过叶挽歌,将两片灿灿的实物放进妈妈的手中,门前守着的老妇人也不动声色地往里瞧了一眼。得了好处的妈妈不再停留,拉过老妇人识趣儿地跑得没影了。

    顾允娴熟地离开,将门关上,雅致的房间中只剩下两人。叶挽歌深吸一口气,一脸笑意地走向余修远,“奴家九歌见过公子。”

    “会弹琴吗?”余修远端过茶杯,慢悠悠地抿了抿,眼神一眼没再看她。叶挽歌艰难地将视线移开他,硬着声说,“比起弹琴,奴家觉得公子可能对奴家提出的交易更加感兴趣。”

    “继续说,”余修远顿了顿,扫了一眼跪着身影。“刚才进来的时候,注意到公子房门前活跃着几个身影。奴家大胆猜测,应该是被各方势力派来盯着公子的人吧!”

    叶挽歌抬眸对上余修远,眼神中透着一股深切的坚定。“说吧!你要什么?”余修远玩弄着笑意,睥睨着跪着的身影。

    “我要什么不急,我能帮公子得到什么才是最重要的。”说完,叶挽歌起身,将余修远刚刚喝过的茶水一饮而尽。叶挽歌笑着对上余修远,笑着说,“听闻魏相的二公子与公子私交甚笃,如果奴家能够让魏二公子平安无事,而且还被嘉奖,公子认为这个交易如何?”

    魏原犯的斗殴罪,原本是可以略施小计将人救出。但是现在就士族和商人之间水火不容的架势看,魏原这次,不死也掉层皮。哪怕余修远联合魏相,也只能勉强地减轻一下魏原的罪行,无论结果如何,与

    于他而言都没有太大的损失。

    “好。”余修远爽快地答应。叶挽歌起身,“事成后,奴家要公子允我一求。放心,不是要公子杀人放火,是公子力所能及的事。另外,我要三个人听命于我。”

    “若是不成?”叶挽歌抬手,轻抚着余修远的袖摆,“那奴家就任凭公子处置。”

    二人夹杂着试探的对话,落在偷窥的几人眼中,却是二人浓情蜜意的好风景。叶挽歌要了三个人,一个是顾允,一个是老妇人,还有一个是怡红院的妈妈。

    得知叶挽歌选的人之后,顾允没好气地说,“公子,我一定要去吗?”余修远径直地越过他,留下一句“嗯”在风中飘荡。

    两天的时间里,顾允从对叶挽歌满是不悦,直到看到一身狼狈的叶挽歌将怡红院各个地窖中的女子救出时,眼中闪着的坚定。他才幡然醒悟,自己不应该因为她是青楼女子的身边就对她有偏见。

    后来的两天顾允忙得脚不沾地,与开始时的态度截然不同,出乎意料地上心了。他先是按照叶挽歌的要求,将魏原所有的朋友都拜访了一遍,再将所得的所有资料整合,最终交给叶挽歌。

    余修远看着朝九晚五的顾允,不免对这个原本不是很在意交易有了期待。两天后,京城对于魏原打死人一案,开启了一边倒的派系,几乎所有人都对魏原打死十三王爷一事了若指掌。

    时间来到了三日后,刑部侍郎李皱战战兢兢地坐在上座,眼中止不住的无奈。自从做了这大理寺卿以来,每日过得都是如履薄冰,生怕一不小心就将其中的哪一股势力的得罪了。看见余修远带着顾允来,李遇看见他仿佛看见光一样,眼中含着泪光,尽管他说不出他对余修远爱得深沉。

    魏原的案子被排在第二个,前面一个是刚刚敲了鸣冤鼓,并成功熬过了廷丈三十的女子。按照大晋律令,凡是击鼓鸣冤者,廷丈三十后仍鸣冤的,官府必须第一时间给予处理,不得推迟。

    余修远睁开眼,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抱着孩子,拖着血肉模糊的臀部,一瘸一拐地跪在堂下,泪眼婆娑,泣不成声。李遇拿出一贯的行为作风,正襟危坐,“堂下所跪何人,你有何冤情?”

    女子擦了擦眼泪,将手中的婴儿抱紧,颤着声说,“民妇刘思思,原艳压阁舞女,现状告十三王爷侵犯民女在先,杀害民女双亲在后。状纸在此,求老爷为做主。”

    李遇原本准备好的说辞这下一下子都想不起来了,这十三王爷都已经被魏二公子打死了,如今这刘思思说出这一番话,倒是让众人惊讶。大晋的律法严明,凡是杀人越罪者,天子与庶民同罪。官府虽然不至于为其脱罪,但还是有所顾虑的。

    县衙的外面,驻足了众多的百姓,指指点点,言语之间都是对十三王爷的指责。李遇愈发觉得心累,只好依着流程,扫了一眼状纸,转身向余修远求救。

    余修远躲开李遇的目光,假意不解地看向外头。

    “额,这个,因十三王爷昨日已经不在了。按照我朝律令,需要将被告人的家属请来,才能商议。所以,此案需此案待本官着人将其家属带来才能议,劳请状告人先暂停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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