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在台上弹琴的时候是一点都没欣赏自己那完美的音乐吗？”
林雨歇手里拎着小包，后面跟着一些主持人和刚刚开幕式发言的老师们。
姜簌低着头看着台阶一层一层的往上踩，贴在大腿侧的白色裙边。
紧张过后的感觉是如此的奇妙，是那种说不上来的放松和释然。
下午的时候，教学楼已经被移动的太阳打下了一层淡淡的阴影。
从某一处的墙角开始，那些原本看起来只是普普通通的爬山虎看起来满是野性，一股劲儿的往墙上越爬越高越扒越死。
“报告”
“进来吧”
-
老师让姜簌两人回到座位，班里的同学齐刷刷扭头看着姜簌慢吞吞挪回座位。
姜簌走几步心里就觉得自己的样子很别扭，但是她又不知道怎么放松自然的走路，
奇奇怪怪的。
“我们先给我们的表演者鼓个掌，大家说刚刚的表演精彩吗？”
“精彩…”
“虽然只是出场和退场的插播音乐，但是我觉得真的抓住了大部分同学的注意力，弹琴那会可没人讲笑话呢”
班主任看着手里的作业本准备讲题，说话的时候眼睛不离课本，她推了推眼镜看了眼后排墙上的时钟，又看了看手表开始讲课。
……
“簌簌”
下课后，同学们照常的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
私校下午中间有个半小时的课间，不少同学一块去小卖部寻找童年回忆。
唯独姜簌一个人，还穿着那身白裙坐在座位上发呆，
其实不是发呆，她是不想出去的。
表面上装装样子而已。
闻言，姜簌抬头看过去。
林雨歇站在门口指了指对面楼上一层的教师办公室门口，班主任正跟其他班的老师分享姜簌的表演。
“？”
好不容易动一动的姜簌小步子蹭到门口挤在林雨歇旁边。
她不喜欢被人注视的感觉，虽然还是在班里，站在角落里，但路过的同学还是能一眼标中她。
“哎哎哎…你说林老师会不会把你的视频发到教室总群里好好炫耀，”
林雨歇抠了抠蔻丹色的指甲，敲掉一小片。
“这下总有人能相信三班不是一群书呆子，咱们还有钢琴呆子呢！”
她现在有点激动，总算是找到一个能一下把看不起三班的人怼的哑口无言的理由了。
“……”
姜簌现在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她好像没有多庆幸，反而是听到林雨歇这么说之后更后悔了。
万一到时候林老师真的这样做了，那岂不是其他班主任也要在班里放她表演的视频，
同学们将要看到单独的四四方方视频格子中的她，还要被反复观看几次，
以后走在路上都会被认出来的。。。
“……”
姜簌安静了半天愣是一句话没说出来，脸红的厉害。
她现在有种想死的感觉。
刚想说点什么，门口挤进来一堆男生。
有个人还抓了抓她胳膊。
冰凉的指尖碰上她纤细的手臂，轻轻抓了两下像是挑逗，姜簌全身一痒。
“看什么呢站在这个小角落里，”
盛斯煜从其他人身边绕过来半坐在姜簌旁边的课桌边上。
姜簌站在课桌前还要比坐着的盛斯煜矮一些，她一回头就看到他的脸。
盛斯煜作为唯一一个和姜簌说过超过十句话的异性也肯定看到她的表演了，姜簌盯着他的脸迟钝了好久都没反应。
“…嗯？”
被女孩子盯了这么久盛斯煜有些奇怪，脸还有些热。
他眼睛移向别处，看着黑板上突兀的白字，眼睫轻颤两下。
他脑海里重播着他那身白裙的身影，
突然觉得有些遗憾没能赶上她的高光时刻，很想告诉姜簌他其实没看到她表演。
但是他直接告诉她会不会伤了她的心，
毕竟小女生多多少少比他身边那群男孩子敏感，盛斯煜反复思考，在告诉她和不告诉她之间来回横跳。
姜簌作为他唯一一个说话超过十句，可以说是他唯一一个女生朋友的话…他更应该想想怎么说才对。
但是活了这么久，从来都是要么出口成脏要么就是都不过脑直接说出来的直球，盛斯煜一点头绪都没有，要么就别告诉她了。
……
其实这事儿本来没多大，但盛斯煜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不停的想它。
今天属实有些奇怪了。
他低着头在课本上胡乱做笔记，低头就是让人看不进去的声色课本，但抬头就是那个明亮又动人的白色身影。
他现在这个矛盾的时候看哪都不是，那就看看窗外好了。
他扭头看着窗外的景象，
枝头上的鸟儿一点都不害怕的小跳靠近盛斯煜搭放在窗外的胳膊。
小鸟胖乎乎的，一身洁白的羽毛和头顶一撮黑毛。
“姜簌…”
盛斯煜下意识脱口而出就是她的名字。
坐在前排的姜簌耳朵抖动一下，微微侧头。
“干嘛？”
她声如蚊呐，好像很担心会被老师发现。
“没…”
盛斯煜反应很快，马上收手装作没事人。
学霸班果然就是学霸班，上课的时候是连一只蚊子那烦人的嗡嗡声都能听的很清楚的。
其实学校并没有明确分什么学霸班好班差班, 国际高中走的就是靠近国外教育系统的路。
A中走的是北美路线，更加偏加拿大一些。
国外基本上不太用一个人的成绩去轻易定义他人，所以这也是A高口碑那么好，是一所一直有那么多家长砸锅卖铁都想挤进来的地方，都是有原因的。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高一三班的学生们自动的给班级过滤上一层“学霸班级”的名号。
-
环月城的人最怕的就是环月城迎来夏季的那一天，靠海带来的地带带来的空气潮湿也是一般人最不喜欢的。
别提什么享受海风，走在路上都隐约能闻到海水的咸淡气息。
对于长期住在环月城的人简直是放屁。
姜簌走在放学的路上，加快脚步回家。
她感觉身后那人有毛病一样不仅跟着她走还盯着她看。
“……”
她走几步那人就走几步，她右拐那人就右拐，她停下那人也停下。
“…什么毛病？？”
小声嘟囔还能被后面那个人听得一清二楚。他终于多迈了几步绕到她面前。
“前桌这是放学都不放过我，骂我以为我听不见呢”
盛斯煜手里抓着中午韦丛扔给他的水，一下一下的敲在自己肩头。
他俩拉近距离身高差就很明显，姜簌微微低头跟被教育的小朋友一样一脸无奈不耐烦又不知道该不该直接转身走人。
“你不跟着我我就不骂你”
好像在试图和一个无赖讲道理的乖学生。
盛斯煜蹙了蹙眉把面前这人和上次那个多管闲事的同学做比较，
但是姜簌确实是乖学生，人乖的有时候让他害怕。
是不是拐走了不让她说她还真就会听话啊？…
“你听听你在说什么，我哪天跟你不是同路？我家住你家附近啊小姐姐”
“……”
？
这样吗。他住我家旁边吗？
姜簌很明显的愣了一秒，她怎么不知道盛斯煜这人住她家附近，她还以为他只是每天烦她一路然后等她跟他彻底走上不同的路才原路返回的。
这真不是什么自作多情，毕竟人家确实每天宁愿在外面闲逛跟大爷为一瓶水讨价还价也不愿意在学校里多呆一会，每次放学不是跟同学去外面开黑就是跟着同学去吃饭。
日子变着花样的好过，今天这样的有趣明天那样的有趣。
盛斯煜也是一个大忙人来的。
“你今天，英语文化节开幕式上去表演钢琴了？”
回归正题。
这事儿愣是让盛斯煜想了一下午。
他有些尴尬的蹭了蹭鼻头，拿着水的那只手垂在身侧稍稍往身后藏。
姜簌听到这个就精神一些，她抬起头对上盛斯煜的眼睛。
眼神和神情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别扭，和尴尬好笑。
这人怎么这么不回来事儿呢，人家越不想听的东西越要当着面儿说，什么毛病。
“为什么提这个？”
“怎么不能提？”
“……”
姜簌貌似小声的哦了一声继而又低下了头，这次低下头还伴随了小小一声叹息。
哪壶不开提哪壶还挺来劲的。
她简直不想听这个，
本来今天就打算回家之后好好给自己洗一下脑让自己别这么在意别人的眼光，
然后放几天就没人再会提起了。
结果盛斯煜他…什么毛病啊！！
眉头微蹙，全是不满。
盛斯煜看着她好像生气的样子心里紧张，
“不是，你是生气了吗，我还想问你今天表现怎么样呢…现场我都没去成，没听到你表演的曲目”
后半句话声音有些虚和含糊，这还是盛斯煜头一次觉得不太好意思开口说出的话。
“……”
熟悉又久违的寂静。
一秒，
一秒，
又是一秒，
数到第四秒，心脏跳到第四下，从第五下莫名开始加速。
第五下，姜簌也刚好抬起头，用那“我不懂你什么意思但我貌似懂了”的眼神盯着盛斯煜。
盛斯煜不好意思的别开头，还以为她没听清楚，又重复了一遍。
“我的意思是，中午那会我跟朋友有点事在外面，错过了开幕式，不过我后来还是赶回学校了的，只不过错过了你开幕式那前五分钟的表演”
呵呵，后来赶回学校了。
刚好踩着闭幕式的点儿进了礼堂，也是牛逼的。
“我是真的有事才没能回去，我其实很想看你表演的。”
干什么干什么，他在说什么。
怎么听怎么别扭，怎么听怎么奇怪，怎么有点像小情侣在哄人一样。
身边川流不息的行人和打着右拐双闪的车辆嗖嗖的路过他们，在一个摄影师的小小方形摄像机中被记录的一丝不差。
少女抬头看着高大的少年，眼神迷茫，
少年俯身看着小小的少女，眼神不对劲。
这两人之间的氛围虽然奇怪，但是在这张照片里却很容易能被解读成另一种意思，
只是不到后来两个当事人才不会知道，这张照片居然还被学校的创意比赛主办方提名得奖并且还收藏了起来。
那句盛斯煜说出口的：“能不能再弹给我一次”硬是被吃瓜群众解读成了“能不能好好爱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