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城雪和月岛萤并排走着,到河边把刚才捞到的金鱼放生。
她一定是脑子出问题了。
因为看到月岛萤含笑的眼眸、被微风吹着的头发,以及用温柔的语气递过来的苹果糖。
就仿佛被什么冲击了一般,对神明许下了那种她也不明所以的愿望。
她今天回去一定要问问早川凛,“想要月岛同学一直陪着自己”是一种什么心理。
深蓝色的天空点缀着繁星,可以看出明天一定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月岛同学,你喜欢吃苹果糖吗?”
白城雪没来由的抛出一个问题。
“那种只有女孩子才会喜欢的东西我怎么会喜欢。”月岛萤傲娇脸。
“那草莓蛋糕怎么说?”白城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今天一直在吃瘪,月岛萤觉得自己不对劲,很不对劲。
对面这个少女为什么越来越知道和他怎样斗嘴了?
月岛萤伸出手,把白城雪头顶的头发揉乱。
“轻一点啦月岛,今天我可是花了二十分钟才整理好头发!”白城雪灵活地躲过月岛萤的大手掌,把头发理顺。
“这就对了,叫我月岛就可以。”
看来他们注意的点根本不在同一个地方啊喂!
“有什么区别吗?”白城雪不解地发问。
也就只是加不加后缀的问题吧。
“那你也可以叫我,阿月。”
“Tsuki?”啊……哦,是山口同学对他的称呼。
月岛萤没想到她会突然念出来,在听到她的发音后呼吸一窒,一股热浪爬上了脸颊。
“月”的发音和“喜欢”相似,月岛萤甚至能想象出从她嘴里说出“喜欢”会是怎样的声音。
有些犯规了。
“哈哈哈,以后会这样叫的,月岛。”
昏暗的光线下,白城雪看不到月岛萤脸颊处爬上的红晕。当然……她的脸也是红红的。
把手背在身后,白城雪摇摇晃晃地走着。
晚风有一搭没一搭地吹着,夹杂着专属于夏天的橘子汽水的味道。
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好像都在为了那场快要开始的烟花表演而期待着、幸福着。
月岛萤的目光聚焦在白城雪身上。
入学以来有许多女孩子给他递情书,总是说着千篇一律的“感觉月岛同学长得很帅”、“月岛同学这么高一定是个很酷的人”或者“想要和月岛同学成为恋人”。
但他都一一拒绝了。
他总觉得,那些人都太肤浅了。
如果她们知道自己是说话难听的人、是明明加入了排球队却在一直逃避的人,还会喜欢他吗?
可白城雪不一样,她总能一层一层的扒开那些虚无的表面,参透他的本心。
如果说,他有一种“如果以后也能和白城雪这样散步就好了”的想法,她会相信吗?
…………
白城雪打去电话,问早川凛在哪里。
而对方的回答是她们已经往前走了很久,甚至遇到了日向和影山同学,于是就一起行动了。
白城雪和月岛萤只能继续往前走,争取在烟花开始之前和他们汇合。
“哇,想要吃章鱼烧!”
白城雪这么说着,就跑去了一个摊位前点了一份章鱼烧。
老板认出了白城雪,是来他这买过好几次的小姑娘。
老板和她客气了几句,说要多给她送两颗,她兴奋地应下来,突然想起自己旁边还跟了一个人。
“月岛,你要不要也来一份?”白城雪问。
“不用。”
“是和男朋友一起来的吗?”老板一边做着她的那一份,一边打趣地说道。
“不是啦不是啦老板,是同学。”白城雪红着脸疯狂摇头,不敢看旁边的月岛萤。
可如果他鼓起勇气去看的话,会发现他的神情也突然变得有些不自然,甚至有些心虚地背过身去。
老板都是过来人,便也没多说什么。
于是白城雪一个人拿到自己的章鱼烧,和老板约好下次还来之后,蹦蹦跳跳地打开了盒子。
与平时不一样的是,这次老板虽然也给她放了好几支木签,可是每个上面都装饰了一个红红的小爱心,好像有什么东西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们家的章鱼烧超级美味,我每次来都要买,老板都认识我了。”白城雪鼓着腮帮子,活像一只小仓鼠。
“嗯,看出来了。想想你当初和我说十个字其中八个字都在结巴,我还以为你不怎么善于交际呢。”月岛萤无情嘲笑。
“只是因为刚认识月岛同学的时候真的觉得你很可怕啦,当然现在也很可怕就是了……”
看白城雪说着说着怎么还损上他了,月岛萤惩罚似的又把手按在白城雪的头顶摩擦。
白城雪也没有躲开,只是用一根新的木签递给月岛萤一个圆圆的章鱼小丸子。
“真的很好吃,所以你要尝一口吗?”
然后她就看到月岛萤低头一口吃掉了那颗丸子。
居然没用手接,而是……直接吃掉了。
她也开始期待今年的烟花了。
…………
直到烟花升起,白城雪和月岛萤也没找到早川凛一行人,索性找了一个位置停下来看。
只不过……人有点多。
他们几乎站在人群最后的位置。
烟花稍微飞得低了一点,就要被前面的人挡住了。
看向一旁无障碍观看的月岛萤,此刻她有些羡慕他的身高。
突然,下一秒白城雪就惊呼出声。只不过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这点声音很快就被吞没了。
原来是月岛萤突然蹲下,让她坐在了自己肩上,又站起来。这样就能看到了。
他护着她的大腿,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可是白城雪真的好轻啊。
白城雪面对突如其来的动作有些害怕,一只手扶着他的胳膊,稳了稳才坐好。
这一刻,好像空荡荡的玻璃瓶里被填满了浓郁的橘子汽水,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泡。
然后被扣上盖子,边缘正好没有溢出。
不管是气体,汽水还是气泡,都一起被锁在了瓶子里。
月岛萤没有说话,白城雪也没有问他。
彩色的烟花“砰”地炸开,好像是心跳的声音。
拿出手机定格住她最喜欢的那朵烟花,准备一会发在tiktok上,她甚至已经想好了文案:
从来没有见过的风景。
坐在月岛萤的肩膀上,烟花的盛况一览无遗,的确是从未见过的风景。
他的肩膀意外的没她想象的瘦弱,没有骨头硌人的感觉,反而很舒服。
他看起来做这一切毫不费力,看来打排球的人真的不会瘦到哪去。
一旁的小女孩看到,对爸爸喊:“爸爸,我也要你背我!那个大姐姐都有人背!”
爸爸笑着跑过来,把小女孩背在背上。
白城雪听到陌生父女的对话,感觉十分轻松地笑了出来。
月岛萤看到她幸福的侧脸,也有些发自心底的开心。
“这样的月岛同学真的超酷的!”白城雪紫色的眸子看着月岛萤,她很诚实。
砰、砰……
从后面看,他们好像一对剪影,被镶嵌在面前这幅画中。
烟花的光芒照在两人心底。
此刻,他们是相同的颜色。
可只有烟花听到了。
…………
结束后,月岛萤把白城雪放下来,却在起身的时候发生了一点小意外。
“嘶……好痛好痛。”月岛萤刚站稳,就听到白城雪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发出这样的声音。
自己的胸前被扯了一下,月岛萤才发现是她的头发缠在了他的纽扣上。
“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啊哈哈哈哈哈哈!”月岛萤一边嘲笑一边轻轻地扯她头发。
“月岛不许笑我,快给我解开啦!”白城雪一动也不敢动,因为稍微一用力就会让她很疼。
好像并不是那么容易解开,而且月岛萤一直记得她说的那句“今天花了二十分钟打理头发”,也不敢太过用力。
然后他就用了一个最快速的方法——把那颗纽扣扯下来。
其实那颗纽扣本来就快掉了,所以才那么容易会扯到头发。
轻轻地扯掉,纽扣很轻松地从发丝里被带了出来。白城雪终于如释重负。
然后月岛萤不着痕迹地说了一声:“送给你。”
白城雪一脸茫然,不知道他要送什么东西。
但也还算听话地把手伸了出来,放在他递来的拳头下。
一颗白色的纽扣落在手心。
白城雪看到这颗纽扣,好奇的目光扒在月岛萤的身上寻找着——居然是第二颗?
白城雪突然脸红地发烫,头顶冒出热气:“这是第、第、第二颗……”
她和普通的女生一样,平时也看过那些美好的传说。
比如说在摩天轮的最高点接吻,就会和当下的恋人一直在一起。
比如说和心爱的人一起爬到山顶,再在树上系红绳,就会受到月老的庇佑。
还比如说,只要女生在毕业那天得到心仪男生的第二颗纽扣,她就会得到那个男生最真诚的爱,还会一直一直在一起。
虽然现在不是毕业的时候,但是她不相信月岛萤不知道这样的传说,不相信他不明白其中的含义。
他明明可以把坏掉的扣子扔掉,或者留起来回家补好。
可是他偏偏避开了这两种选择,而是说“送给你”。
不得不说嫌疑有些大了点。
“嗯,是第二颗。”她恍惚之间听到月岛萤这样说。
白城雪的脑子里又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音,好像……烟花表演并没有结束。
月岛萤的动作也有些僵硬,他似乎也没料到自己会这样说。
他只是觉得,刚才的氛围很……合适?
他表现得不会很明显吧……
明明他没有表过白,却感觉现在的气氛好像很适合说一些东西。
如果说了,她会同意吗?
也不一定非要让她同意,或者说可以考虑一下试着相处相处呢?
月岛萤似乎在这一刻才意识到,如此想敞开心扉的自己……才是真正的自己。
…………
两人似乎都沉浸在某种氛围里,各自的心都在噼啪乱响。
所以直到把白城雪送到了家门口,两人在此期间都没有说过话。
在门前停下,白城雪犹豫着要不要说些什么……或者,等月岛萤说些什么。
只是愣愣地看着前方。
这个身高差,她只能看到月岛萤胸口的位置。
原本属于第二颗纽扣的地方已经空落落的,它已经有了新的主人。
白城雪把手中一直藏着的纽扣握紧了紧。
月岛萤看着一袭蓝色浴衣的白城雪红着脸,只觉得她像一朵娇艳欲滴的樱花,吸引着他。
“阿雪。”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平时总是“喂、喂”地叫,甚至连“白城同学”这样官方的称呼都没听他说出口过。
可是他这次直接叫了她的名字,yuki。
其实他没有说过,当他念这个名字的时候,嘴型变化的动作就像是亲了对方一口,然后再微笑的样子。
从一开始,他就很喜欢她的名字。
只有家人和早川凛那个家伙这么叫过白城雪,第一次从同级异性嘴里听到,说不害羞是假的。
心脏狂跳,好像裂了一个口,从中喷射出满满的心形礼花。
就在月岛萤张嘴准备说些什么时,远处白城姐姐——白城爱理的声音由远及近:
“阿雪,你回来啦——咦?还有月岛家的孩子!”
心形礼花一被打断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