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心

    一行人到了敬老院,陪老人聊天,帮他们做一些杂事,几个活泼的人还表演了节目。

    苏诺安人社恐,而且动手能力也不强,更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艺,好在程树有意让她跟着他们——赵成暄陈郁——一起拍照。她全程就是一个陪走的角色,偶尔帮忙拿什么东西,遇到热情的爷爷奶奶,礼貌又羞涩地笑笑,说上几句话,仅此而已。虽然没有充当什么重要角色,苏诺安还是觉得此行不亏。众人的其乐融融会感染到她,让她觉得世界也没有那么糟糕,一眼看去都是美好。她习惯性地观察,程树是怎么统筹大家的,赵成暄和陈郁是怎样拍照的,那些老人脸上的神情是怎样的,这些无一不让她感到一种真实,一种踏实。

    走到一个院子里,左边是一棵矮矮的柳树,这个季节只剩下光秃的枝条,无力又放松地垂下,树下安放着一张石桌子,一位白发的老爷爷坐在旁边的石椅上,看上去在写字或者画画。苏诺安手指不经意地蜷了蜷,指尖触到掌心,一片凉。那位爷爷坐在同样冰凉的石椅上,不知道会不会着凉。

    一个围着红白格子围巾的男生拿着柔软厚实的坐垫走了过去,苏诺安辨认出那是程树,心下对那位爷爷笔下事物好奇,认为是一个时机,抬脚快步走了过去。

    停在桌边时,爷爷刚重新坐下,在跟程树道谢。

    苏诺安加入他们,微微点头,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而后迫不及待地把眼神注在桌上,没有人注意到,几乎是一瞬间,她的瞳孔就放大了,嘴唇也微微张开,发出无声的感叹。

    程树往她那边走了几步,也低下头来看那画。

    深深浅浅的黑灰色调看似随意,实则逼真描摹出一只肥鸟稳立枝头,抬头仰望的画面。苏诺安眼神追随爷爷轻点出叶片的笔尖,神情专注。

    程树察觉到旁边人一动也不动,偏头看她,一时也定住了。

    爷爷不经意地抬了一下眼皮,又专心作画了。

    画毕,爷爷忽地开口:“我看你这小丫头喜欢得很,这画你要就拿去吧。”

    苏诺安蓦地睁大了眼睛,眼里闪着激动的光:“真的吗?”

    程树依然看着她,语气莫名温柔:“喜欢就收下吧。谢谢爷爷了。”

    老人没有说话,只慢条斯理地理着东西。

    苏诺安欣喜地看了程树一眼,从他脸上找到某种确定之后才又郑重道:“谢谢爷爷!”

    收好意外的礼物,和爷爷道别后,苏诺安跟着程树往别的方向走。

    此下心情愉悦,苏诺安有强烈的表达欲望,主动问道:“他们呢?”

    程树:“都在室内吧,都觉得外面冷。”

    苏诺安有些茫然,她其实想问的是陈郁他们两个。

    老式留声机放着的音乐忽断忽续,像是有人在调节音量大小。苏诺安被吸引了注意力。

    “哪儿有留声机呀?”四处探头去看。

    程树专心听了一会儿道:“那边。”

    他指了指这个院子以外的一个小广场。

    两人自然地就往那个方向走,果然,越走越近之后声音也越清晰。

    广场年头有些久了,青黑色的石块附在地表,踩上去感觉这里凸一块,那里缺一角的,好在总体上是平的,不至于摔倒。

    赵成暄和陈郁正凑在一个相机前,见他们来了也只是招招手,后继续看相机。

    苏诺安猜测他们在给伴着歌声曼舞的爷爷奶奶录像,和程树对视一眼,都安静地没有出声。

    室外温度低,广场上没什么人,流动的空气都是冰冷的,唯一鲜活而浪漫的存在是这对年老的夫妇。他们两手交握,表情恬然,看向对方时,眼睛里是化不开的情意。留声机里女声沉沉的音调,像在诉说着他们的过去。

    凉风吹得人愈发清醒,在这样的静谧与温情中,心却好像醉了。

    两人并肩站着,一黑一白搭配得刚刚好,赵成暄和陈郁录好像以后,将摄像头对准了这两人。

    快门声传进耳朵,苏诺安下意识地转头,仍是一眼就看到了陈郁,嘴角扬了扬,后低头,用鞋尖轻轻去勾地面凸起的部分。

    赵成暄拿着录像的相机,和那对夫妻说着什么,陈郁举着另一个相机,对着程树这边继续拍。

    程树等了一会儿见他还不停,笑道:“停不下来了是吧?之前没发现我这么好看?”

    陈郁翻了个白眼,一脸无语地走过来,翻刚才的照片给他看:“别自恋了行吗,我是觉得你和,站在一起这个画面好看,多拍了几张而已,而且她挺上镜的,你看。”

    陈郁怕苏诺安一个人尴尬,让了块位置招呼她一起看,苏诺安没有拒绝,但还是保持了距离,始终不敢凑太近。

    第一张合照里,苏诺安下巴收在纯白色围巾里,眼睛定定地看着一个方向,程树下巴倒是裸露在空气中,但只看得见小半边脸,因为他偏头看着苏诺安。

    苏诺安只看了一眼,就没再敢看这张照片了,更不敢看程树本人,只有她自己知道,回想起当时两人没有任何交流但程树却看着她的时候她心里有多么慌乱。

    后一张都是苏诺安单人的照片,她低着头,鬓边几缕发丝装饰得脸蛋更为精巧,因为低头的关系眼神显得晦暗,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陈郁不由感叹道:“你这气质也太明显了。”

    苏诺安心一动:“什么气质?”

    陈郁看了那张照片许久,缓缓说道:“说不出来,风格鲜明又和周围很协调,”见苏诺安面无表情,又灵感突至,“对,就是这种,冷冷的,又很脆......很柔软的感觉。”

    程树突然道:“是敏感又淡漠的样子吧。”

    陈郁细品着这两个词,点了点头。

    苏诺安有种被当面揭底的不爽,即使脸微微发红,仍是冷冷地看着空气,平静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是这样的环境这样的天气我这样的穿着,才拍出那个样子的。”

    陈郁疑惑地看着苏诺安,似乎正在思考其合理性。苏诺安看着那张曾偷看过无数次的陌生又熟悉的脸,眼神波动了一下,后归于沉寂。陈郁以为她生气了,也觉得盯着人看不太礼貌,连忙转过了身:“可能,可能。赵成暄!”他招了招手,跑过去了。

    苏诺安察觉到还有一道视线停留再自己身上,又羞又气:“你有什么事吗?”

    程树:“我觉得不是的。”

    苏诺安:“什么?”

    程树:“你的气质,本来就是那个样子的。”

    苏诺安不知道如何反驳,面对程树一人却莫名放松了些,承认也无所谓。

    “你又知道了。”

    程树笑道:“为什么说‘又’?”

    苏诺安挑衅般看着他的眼睛:“你猜?”

    下一秒移开眼睛垂下头,生怕被他看出自己心虚。

    听着程树拉长的一声似是无可奈何的叹息,苏诺安耳朵突然热了起来。

    她突然提高了音量,转移话题道:“我们什么时候去福利院啊?”

    程树:“报名参加活动的人有点多,分两队行动,一队去敬老院,一队去福利院。所以不用去了。”

    苏诺安问:“按什么分的队?”她明明在报名的时候把福利院填前面的啊。

    程树说了一个她不得不接受的理由。

    “学号,偶数敬老院,单数福利院。”

    苏诺安闷闷地:“哦。”

    已经在这个地方站了许久,程树忍耐不住地往广场外走,苏诺安下意识跟上。

    程树:“你想去福利院吗?”

    苏诺安:“还行吧。”

    程树没说话,苏诺安兀自补充:“来之前我更期待去福利院,但现在来了敬老院,觉得也挺好的。”

    程树微微扬起了嘴角。

    苏诺安对特定的人会有特别多的话,在她意识到之前,程树就已经成为这种“特定” 了。

    “其实我觉得分两队的做法特别科学,就一天时间,大家赶来几乎过去半天,一个下午赶两个地方还要保证有充足的激情,挺难的。”

    程树语气轻飘飘的,是很放松的状态:“确实。”

    苏诺安又问:“那如果是去支教的话,也是一天就结束吗?”

    程树想了一会儿道:“不是,我们社团的支教都安排在寒暑假,最短是一个星期,长的有二十多天。”

    苏诺安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担心程树没看见,又觉得说“嗯”太迟了些,兀自沉默地尴尬着。

    程树突然问她:“过段时间估计要组织去支教了,你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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