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

    期末考试一过,大家就基本走光了,最后一个晚上只剩苏诺安一人。她有片刻的后悔,因为过于孤单,但是白鸽见面会她没去,这次团建再不去这个社团仿佛就只是个摆设。

    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十点。定好的时间是12点,坐公交的话还是有点赶。

    碰巧方佳柔到北区来给几个新人送会员本,回去的时候问了苏诺安一句要不要一起拼车。苏诺安欣然答应。

    整个社团的人数微多,于是以部门为单位,各自组织小型团建。严格意义上上次全体成员的见面会才是真正的团建,这次纯粹是进一步加深部门成员关系的破冰活动。

    服务部的活动定在了城郊的一个公园。

    方佳柔领着苏诺安到的时候,程树已经和几个人在布置烧烤架了。旁边几个女生在铺桌布、摆椅子,方佳柔着手在地上铺坐垫。苏诺安一时没跟上方佳柔的节奏,站在原地张望着,看到桌边装着气球和打气筒的塑料袋后,过去帮着打起了气球。

    给气球打结是一件挺讲究技巧性的事情,苏诺安其实能做到,只是第一个球就被打得太足了,怕把球撑爆,一切动作都有些收着。第三次从头开始尝试的时候,一双手从她手中拿过气球:“我来吧。”

    是一个陌生的男生,苏诺安看着他的手动作:“谢谢你。”

    “没事儿,你负责打气,我来打结。”

    苏诺安照做了。事实上她打气地速度远远不及他打结的速度。于是苏诺安建议:“这有两个打气筒,我们自己打气自己打结吧,我能绑起来的。”

    “行。”

    气球很快打完了,又多来了几个人帮着一起装饰。

    准备的过程其实比享受的过程更令苏诺安放松,后来服务部的近二十个新成员和几位前辈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她完全是倾听者的姿态,边听边吃。导致方佳柔调侃她是个小吃货,程树还特意给她拿了几串她常吃的肉。尴尬得她当下脸就红了。还好没有太多人注意到。

    到了游戏环节,她仿佛又被排斥在外了。众人快玩烂了的狼人杀和剧本杀,她就是不会,借口水平很差,拿了瓶牛奶坐到了另一边的坐垫上,默默消食。

    过了不知道多久,实在有些无聊,发消息问方佳柔:“学姐,我能先回去吗?有点冷。”

    今天是阴天,气温偏低,又时不时刮阵风,众人坐在一起不觉得,一个人坐在一边的感受就跟被冷空气包围了一样。

    方佳柔回了句“等等哈”,苏诺安不是很懂。

    后来程树坐到了她旁边。

    苏诺安没有太多和异性交往的经验,这不是程树第一次主动接近,但她依然会有紧张感。

    但还是要刻意装出自然的样子:“学长你怎么不去玩游戏啊?”

    程树听她叫“学长”愣了一下,递给她一大条围巾,说是新的让她围上,后把两手撑在身后,仰着头懒懒地答:“玩累了,休息会儿,”后扭头问她,“你呢?打算一直坐这儿?”

    苏诺安被他放松的姿态感染,心里愈发平静松弛,不自觉表现出内心的真实:“我是游戏黑洞。”

    程树嘴边带着笑意:“慢慢来嘛,多玩就好了。”

    苏诺安:“其实我不喜欢玩游戏。”

    程树:“这样啊。”

    苏诺安:“嗯。”

    程树:“大家都是一个社团一个部门的,以后团建游戏之类的活动不会少,你最好克服一下,不然不好融入,是吧?”

    苏诺安思索了一会儿。

    程树:“不一定要去玩你不喜欢的游戏,只是你要从心态上接受,要融入集体。”

    苏诺安:“我知道。”

    程树偏头看她,莫名想摸摸她的头,用力眨了下眼睛,清除这个念头后突然说道:“你很像我妹妹。”

    苏诺安觉得心里有个口子好像被打开了,问:“真的吗?长得像?”

    程树摇头:“不是,是给人的感觉像。”一样的敏感又脆弱。

    苏诺安:“你妹妹现在多大了啊?”

    程树:“你多大?”

    苏诺安下意识回答:“17。”

    程树:“她如果还在的话,应该和你一样大了。”

    苏诺安愣住了,诧异地看了程树一眼,后把下巴抵在并拢的膝盖上。

    “不好意思啊。”

    “没事。”程树转头看着苏诺安,眼里闪着莫名的光,苏诺安察觉到他的视线,头一次直视回去,用眼神传递着安慰。

    “我妹妹被性侵,对方被判了几年后出狱,再见到她的时候刺激到她,她自杀了。”

    一字一句,平稳清晰的表达,苏诺安听得很清楚,却没有立刻回答,嗓子眼像被无数棉花塞实了,堵住了,发不出声,还伴随着轻微的疼痛。

    程树偏头,发现苏诺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垂下了视线,她的眼睛从侧面看去没有任何光线,黑压压的,几秒钟的时间,她眼周就红了。

    程树内心慌乱却故作自然:“嗨,都过去了。她再也不会觉得痛苦了。”

    苏诺安突然道:“但愿吧。可是为什么那个人渣还活得好好的呢?”

    她眼里是满满的怨恨。

    程树没有说话。

    苏诺安更觉压抑,眼眶越来越烫,她始终不敢抬头,大颗大颗的泪珠滚下。

    看到旁边的肩膀掩饰不住抽搐的时候,程树才知道她悲伤到了这种田地,忙不迭打电话把方佳柔叫过来,在等她来的其间温热的手掌轻轻拍着苏诺安的后背,手第一次落下的时候感受到她的闪躲,以为她是受到了惊吓,动作更轻柔,心里一团乱。

    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方佳柔一跑过来就坐下把苏诺安揽到怀里,手一遍遍抚着她的后背。

    “怎么突然哭了?”

    苏诺安拼命收住情绪,此刻已经止住了眼泪,但还是无法自控地抽搭着。

    程树没说话。

    苏诺安尽力稳住语调:“没事,我突然想到难过的事了。”

    方佳柔“好好好”地胡乱安慰着,程树能明显看到她脸上的表情是茫然的,这个画面有点戏剧性,程树作为唯一的旁观者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因为他似乎是始作俑者。

    怎么会这样?他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

    活动结束后方佳柔和程树把苏诺安送回了北区,苏诺安一路都是沉默的,尴尬得沉默,觉得自己丢了大脸。方佳柔和程树却以为她还是难过得不想说话,也不敢主动刺激她。三人行,安静得有些诡异。

    安静被苏诺安最后的一句“谢谢”打破。后又归于安静。

    回南区的路上,方佳柔追问程树:“你到底怎么刺激她了?”

    程树没说出具体的所以然,只说是他的错,他会道歉。

    程树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方佳柔盯着他看了会儿,说:“行吧,这是你们的事,我不参与。但你一定要把她给我哄好了。”

    程树反应了一会儿,问:“什么叫哄好?干嘛用这么暧昧的词?”

    这话怎么这么熟悉?

    方佳柔:“人是你惹的,你负责。”

    程树:“这跟‘哄’也没什么关系吧?”

    方佳柔翻了个白眼:“别那么较真行吗大哥?安慰,安慰好,行了吧。”

    程树沉默片刻后:“哦。”

    方佳柔叹了口气。

    回去以后,程树的情绪一直低落。室友约去踢球拍照都没去。晚上躺在宿舍的床上的时候,他犹豫着要不要给苏诺安打个电话。

    他和她接触的时间并不长,却总有想要亲近她的冲动。下午说感觉苏诺安像她妹妹,其实细想也不是很像,就是她那敏感脆弱的一瞬间,让他想安慰她、保护她,就像曾经对妹妹一样,但他却莫名反感把苏诺安划到和妹妹等同的那一边。

    手机早已黑屏,此刻又震动着亮了起来。

    是苏诺安的消息。

    学长,不好意思啊,今天下午我有点失态了。是我自己的原因。很抱歉让你想起伤心事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妹妹选择了解脱自己,相信她在另一个平行宇宙里会快乐的。

    程树:嗯,谢谢你。不好意思,让你也伤心了

    糯米苏:没关系

    程树:不过以后有什么不开心的,别一直憋着

    苏诺安震惊于他的直接,且被戳中了痛点,咽了咽干涩的喉咙。

    程树:像今天这样爆发一下,会好很多,别压抑自己

    糯米苏:好的,谢谢

    苏诺安那天晚上没有睡着,她在回想,反思。自己突然的爆发,是因为念及伤心的过往,还是长久以来就很压抑呢?

    确实,作业和考试越来越多之后,她就逼着自己冷静,克制一切娱乐活动和外出,甚至与李梦茵的交流都少了很多,没有了玩笑,就事论事而已。累,充实,同时也很沉重,还有一点孤独和不安。

    但程树怎么会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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