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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匆匆赶来的萧仁进殿时因太心急,差点摔一跤,幸亏有人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这会到了帝后面前,行礼后,便迫不及待去看已被转移到床上的将军,眉头一紧,给他把脉先。

    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讲话。

    其余太医,个个屏息以待。心中齐刷刷庆幸还好萧仁赶到了!他们的职业风险降了!

    萧仁锁眉,感受着盛茗旭的脉象沉浮,心中很快有了大概。

    盛帝本就等萧仁等得焦头烂额,这会得亏皇后扶着他的手臂,才勉强迫使自己镇定下来,见萧仁迟迟不言语,忍不住催问:“萧爱卿,如何?”

    萧仁正要松手起身回话,熟料反被人一把捉住欲撤回的手,只听得倏然开眼的盛茗旭愣愣道:“救陆医生——”

    似着了魔怔般,顷刻,又昏厥过去!

    盛帝见状,赶紧俯身去瞧,忙不迭应这倔强如他的逆子:“朕答应你不杀陆昀,但你得给朕醒来!”

    可惜,盛茗旭听不到。

    但皇后却因此心头一松。

    萧仁起身,恭敬回帝后:“陛下,娘娘,将军怕是之前的旧疾未痊愈,复发了!这身子又是劳累多时,一时没扛住,所以倒了。眼下,形势不乐观,再也不能受任何刺激了!”

    之前,萧仁给诊的是“失心疯”,盛帝还半信半疑,可经历了方才殿上种种,他不信也得信了,好好的一个儿子,如今这样,身为他的父王,怎一个心痛了得!

    萧仁又再作揖道:“陛下,将军这病根源怕是心病,心病不除,药石无医呐!”

    盛帝闭了闭眼,失力道:“既如此,就由萧爱卿好生医治盛将军,若医好,朕重重有赏!”

    心病,他岂能不知!这孩子,当初还那么小,亲眼看着自己娘亲被射杀,在地上死命爬过去伸出小手够逐渐冰冷的至亲……如今,若再将这个陆昀从他身边夺走,那这心病,便是又多了一块,这身子骨,怕是经不住这样一遭!

    比起其他种种,他只想这个儿子好好生活在自己身边。

    所以,即便贵为天子,他也不得不让步!

    更何况,他心知肚明,他这儿子自然不会参与什么通敌叛国此等大逆不道之事,至于这个陆昀,若真有心与盛国为敌,当初也不会那样不顾个人安危救治整个京城百姓……说来说去,他的好太子有私心不假,他这做皇帝的,又何尝不是呢?

    人到中年,盛帝从未有过如此力不从心的挫败感,哪怕很多年前,他为了太子之位出卖自己心爱女子陷她入死地时,也未曾如此刻这般颓力。

    可能真的日渐老去的缘故,承受力也在下降。

    盛帝没忍住,叹了一声,惹得身边皇后心口一紧,轻轻抚了抚夫君手臂,听他道:“我没事,盛将军要休息,其他人先退下。”

    詹文乾一听,心中大喊一声“不妙”!

    正要开口说点什么,却被萧仁抢先一步:“陛下,娘娘,臣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陛下成全!”

    盛帝:“你说。”

    萧仁:“可否让陆医生一同与臣医治盛将军?”

    盛帝眉一拧,质疑:“为何?”

    萧仁决定为盛大将军冒险一次,更何况同样身为医者,他信陆昀无辜:“从前在军营,将军也有类似病症,是陆医生不辞辛苦好生照料。回京后,臣一直苦恼无法让将军好转,陆医生接手后,才让将军免于疾病困扰,所以,臣相信,陆医生有法子让将军康复,还请陛下念在将军一片保家卫国的拳拳忠心上,开恩!”

    皇后心中隐隐,庆幸这萧太医是站她家旭儿这边的。

    詹文乾瞄了眼盛帝,一脸犹豫不是好兆头,终于忍无可忍,出声干预:“萧太医这话可就滑稽了!让一个通敌叛国的女医,从内狱提出来给盛将军治病,得亏你想的出来!想我偌大一个盛国,难道没有能治盛将军顽疾之人?一帮老爷们,医术竟不如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女子?”

    “你闭嘴!”盛帝出声呵止,一腔怒火正愁没地方发泄,缓了缓气息后,朝萧仁道,“一切按萧爱卿的意思办!”

    詹文乾原地僵化,哑口无言。

    “来人,把那陆昀从内狱带过来!换身干净衣裳再来伺候盛大将军!”

    “是!陛下!”

    詹文乾瞬间泄了气,一切朝他万没料到的方向转了弯。

    他原本万无一失的盘算,怕是要落空了!

    “皇上——”床上的人惊醒,第一时间喊方才下旨放人的主。

    盛帝一瞧,赶紧凑近:“你怎么样?朕答应你不杀陆医生,你得尽快好起来!”

    “谢、谢皇上!”盛茗旭气息带喘,转念又迫不及待道,“萧太医,你扶我一把,我跟你一同去!”

    萧仁不解,愣住:“盛大将军,您这是要同老夫一起去哪?”

    盛茗旭松了松心口的气,神情明显舒缓不少:“去内狱!”

    萧仁:“这……”

    抬头看盛帝,不料盛帝当即点头应允:“盛将军身体吃得消的话,朕也不拦你了。”

    得亏他没让人对那陆昀用刑,不然这孩子现在过去瞧,岂不是又得受刺激……

    皇后心中哭笑不得:这孩子真的没了分寸,如此乱来……谁曾想,盛帝竟还纵容他乱来!果然是父子俩!

    ·

    去内狱路上,萧仁心中费解,望着面前小伙子精神愈足,他愈加怀疑方才在帝后面前是否只是一出苦肉计?可转念又觉不至于,苦肉计哪有演吐血的?

    盛茗旭满心满眼都只有一人,执意要一同前去,是因为惦记着他的“试用期”,如今应该算满了,下一步该给他正式了吧。

    他等不了了,一定要亲自去迎,顺便趁这会工夫把要说的话好生在腹中整理一遍。

    ·

    盛国内狱,陆芸听完热乎乎的圣上旨意,一头雾水:还能这样?

    这盛茗旭,果然分量不一般!

    也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她通敌叛国,实属没料到,如此大的罪状!虽然她也无法否认,自己医治尹筝与那小男孩之举,确有不妥!

    方才还有人恐吓她:此生都走不出这大牢了!

    还说,也就剩这几天的时日了。

    想到这,陆芸苦涩一笑,这妥妥一出“盛国冒险记”!之前她还未被带回此处,当时惧怕的就是出现自己突然项上人头不保的意外,只是万没料到这么快就应了验!

    还好,还好她有盛茗旭这道护身符!

    这家伙,可真的讲义气!说到做到!是个有担当的主!

    这边正忙着给她卸下脚铐手铐,那边却倏然起了一阵大动静,惹得狱内众人纷纷昂首去瞧!

    盛茗旭正带着萧仁大步往狱中冲,身上干净的衣服也是路上于马车中换的,是皇后备着打算当小年礼物送给他的,倒也算不偏不倚及时用上了,还是救了个急,颜色款式都衬他一贯的风格气质。

    陆芸远远对上多日未见之人的双眸,掩不住的目光炯炯,心中当即一闷:这家伙,是有什么喜事?

    众人行礼,盛茗旭却完全顾不得,拔腿冲到刚被完全下了束缚的女人面前,眸中已是星星点点,恨不得把一窝子掏心话立马讲与她听。

    陆芸侧眼瞧了瞧他身后慢一步的萧仁,心中起了猜测:她一点事都没有,萧仁出现必然是跟着盛茗旭,所以,是盛茗旭身体抱恙?难不成这么多日滞留北阳城是身体出了问题?所以一直耽搁到现在?

    盛茗旭小心翼翼捧起她的双手,一双眼瞧得仔细,丝毫不放过任何一处,只为了确认她毫发无伤!

    一边暗自庆幸,自己还算来得不晚!

    盛茗旭平了平心绪,欲同眼前朝思暮想之人说些路上准备的话,熟料被她抢先道:“你不要说话,我先把你的脉!”

    萧仁见状,很是识趣,没再上前。

    盛茗旭也是乖巧,任由眼前人给他把脉,安安静静等着。

    陆芸的眉头却不由皱起:“你,没好好吃带去的药?”

    语气有些严厉。

    盛茗旭心头一跳,赶紧澄清:“吃了!都吃了!一颗没落!”

    陆芸半信半疑,脉象又急又乱,完全不是这个年纪成年男子该有的脉象,于是又问:“那这是怎么了?”

    萧仁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乱插话,更不可能当着盛大将军的面,把他吐了血的事一概讲出。

    关键的人既然救了下来,就不愁医不好这位年轻气盛的国之栋梁!

    盛茗旭见她担心自己,又惊又喜,两个眼眶瞬间红了:“没什么,太担心你了,所以心跳有些快,现在好了,你没事了,我就没事了!”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在场诸位旁观者听得各有各的目瞪口呆:敢情这盛大将军,私下竟是个如此这般的痴情种?

    唯有陆芸,听他这般情不自禁,心里跟着叹了口气:这好好的将军,偏偏长着一颗恋爱脑。

    真的得治!

    恋爱脑,在中医里面,有独到的剖析。

    “体弱则多情”,这样忘我,寄情于他人,往往是肾虚的表现。盛茗旭的脉象这么乱,足见他心神不宁,说明气血虚,肝脏不协调。肾主志,肝主魂,肺主魄,他得好好养生了。

    说白了,养生就是好好爱自己,好好照顾自己。

    唯有把自己照顾好了,才有更好的精气神,才能自产更足的能量。

    她得“教会”盛茗旭,人得好好爱自己,才能够被真正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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