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另一边的书房,气氛却不如这边这么轻快。

    宴老爷子坐在书桌前的檀木椅上,一言不发,宴随则站在书桌的对面,唇角绷直,却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挺拔模样,接受着来自老爷子的审视。

    对于宴随突然领证结婚的这件事,而且对方还是家里正好陷入困境的林初柠,宴老爷子本就心存疑虑,他是从商战上摸爬打滚过大几十年的人,也不是宴随随便找个人来就能糊弄过去的,只是适才见到两人,两个人之间的那种熟稔,还有宴随的表情和眼神,也绝对不是骗人的。

    所以他也就没有说什么,但季时樱的话,以及宴随当时的反应,宴老爷子觉得还是要问清楚些,毕竟婚姻大事,也不能让他胡来。

    沉闷的气氛持续良久,宴老爷子才终于打破了沉默。

    “刚才时樱在楼下说的话,是真的?”

    他问的是林初柠高中毕业后就出国,一直没回来过这件事。

    宴随点头:“是。”

    “那她回国多久了?”

    “不到一个月。”

    “不到一个月?”宴老爷子都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耳背了,一时间差点被气笑了:“所以你认识她这么短的时间,就决定要跟她结婚过一辈子?或者……”

    宴老爷子眼神一凝,神色威严肃冷:“你跟她做了什么交易,假意结婚,其实只是为了骗骗我这个老头子?!”

    宴随表情不变,默了默,他说:“不是。”

    宴老爷子冷哼:“不是?不是什么?不是闪婚,还是不是在骗我?”

    “都不是。”

    “都……”宴老爷子嘀咕到一半,品出猫腻,他眯起眼,打量着宴随。

    宴随不避不躲,继续说道:“我和她很久以前就认识。”

    这句话一出,宴老爷子反应过来了,所以这意思是说,这些年他对自己给介绍的那些女孩子不感兴趣,十有八九都是因为林初柠这姑娘。

    他也是过来人,也有过年少青春,情窦初开时暗恋喜欢过的难忘初恋。

    话说至此,宴老爷子也不再追问到底,毕竟这种事都涉及到自家孙子的年少往事了,但面上表情明显和缓许多,他双手交叉扶在手拐上,沉吟片刻,才又开口:“所以你和她结婚,是认真的想和她过一辈子?”

    “是。”

    “那她呢?”

    宴老爷子这句话,让宴随又回想起那天晚上,林初柠第一次听到他说出“和我结婚”这四个字时,脸上的错愕和不可置信,那个表情似乎在说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他想,可不是有病吗?明明她无情无义,虚伪欺骗,满口谎言,明明应该恨她入骨,可他竟然还是想把她绑在身边,最后能绑一辈子,而最可笑的是,她从未将他放在心上过,一走了之后,再见,不过就是对待普通陌生人的态度。

    这场婚姻,她又怎么可能认真对待?

    所以对于这个问题,宴随并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低声承诺:“爷爷,你放心吧,我们会好好的。”

    宴老爷子也没再多问,摆摆手,“好了,你上来也挺久了,快下去陪陪你老婆吧。”

    *

    林初柠刚把书放回原地,身后响起开门的声音。

    她回头去看,宴随推门而入,看到房间里就她一个人,倒也并不惊讶,只是顺口问了句:“时樱走了?”

    “嗯,走了。”林初柠看他面色如常,像是早就料到一般,不由好奇,问他:“你怎么不问问我,她为什么走了?”

    宴随其实大致猜到了原因,但见她脸上神秘兮兮的表情,还是配合着问下去:“为什么?”

    他问得实在稀疏平淡,妥妥一副该配合你演出的我尽力在表演的语气,林初柠瞬间反应过来,“宴随,你知道她不喜欢我,对吧?”

    宴随默了默,不答反问:“她跟你说什么了吗?”

    “说什么?”林初柠冷哼一声,双手环抱交叉在胸前,就差把‘我很不爽’这四个字写在脑门上了,她语气讥讽,也学他反问回去:“你觉得她会跟我说什么?”

    宴随沉吟几秒,知道她这是生气了,便开始顺毛:“她年纪小,从小被宠着,脾气也比较任性,说话都是嘴比脑子快,她说的话,你都不必放在心上。”

    “干嘛?你是在替她向我道歉?”林初柠快被气笑了,但不是因为季时樱说的话,而是宴随的态度,“宴随,你明知道你表妹那么不喜欢我,还故意让她带我来参观你的房间,你这是故意让我来受气的吧?”

    明明在来宴家之前,他再三向自己保证,让她不必在意宴家人,没有人会为难她,结果呢?他明明知道季时樱不待见她,却还特意让季时樱一个人带她上楼,这不是故意想让她受气还能是什么?

    “不是。”

    他回答得飞快,林初柠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比她厉害,要受气,也只有你气她的份。”他说的认真,林初柠一时之间也分不清他这到底是在夸自己,还是在损她。

    她正语塞,宴随又跟着补了句:“我猜她之所以走,就是因为说不过你吧。”

    “……”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林初柠心道。

    被他猜中,林初柠也有点心虚,刚才还站在道德至高点,但好歹,这是在别人家里,他和季时樱才是至亲,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她虽然在季时樱面前摆谱,那也只是看不惯小姑娘飞扬跋扈,仗着她不知情,逗一逗季时樱罢了。

    但宴随不一样,他俩这关系,说好听点,是协议结婚,说难听点,那就是甲乙方,而她还是卑微的乙方。

    但即便是乙方,她也是有尊严的,“那……那也是因为她先对我不客气的,我又没招她惹她。”

    “我知道。”宴随笑了一下,“我没怪你。”

    林初柠:“哦。”

    “你不用管她喜不喜欢你,也不用管她说了什么。”他停顿几秒,“不止她,也包括宴家其他人,反正一年也见不到几次,不管他们说什么,都不用放在心上,要是不喜欢,不想见,那就不见。”

    林初柠有些惊讶,“可他们是你的亲戚,这样的话,不太好吧?。”

    难道连演戏,做做样子也不用了?

    宴随挑了挑眉:“要论亲疏,现在跟我最亲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

    “他们是亲戚,但你是我妻子,你和我现在才是法律上的直系亲属关系。”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轻易让林初柠适才浮起的几丝怒气瞬间烟消云散,她本来也没太把季时樱的态度放在心上,只是刚才以为是他故意为之,又为季时樱说话而责怪自己,她才起了逆反心理,他说一句就呛一句。

    现在他这样说,倒让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嘴里别扭地囫囵两句,说:“算了,我开玩笑的,没真的生气。”

    宴随脸上没有任何揶揄或是逗她的表情,目光也是十分认真和坚定,“但我没开玩笑,我说过,你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就好。”

    这谈话的走向越来越奇怪,林初柠莫名感到一阵心慌,赶紧打住:“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爷爷找你说的事说完了吧?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

    “嗯。”

    林初柠赶紧脚底抹油似的,轻巧绕过他,打开门离开了卧室。

    *

    楼下客厅,季时樱一家不知何时已经离开,热闹的谈话声不复存在,剩下的宴二叔一家,三个人各占沙发一角,宴二叔翘着二郎腿,面前放着电脑不知在看什么,宴之翊懒懒散散地靠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手机在打游戏,而苏静雅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视线时不时在这两人身上来回转悠,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恨铁不成钢。

    听到下楼的动静,苏静雅立马收敛表情中的不耐,扬起温雅的笑容朝这边看了过来。

    看到是林初柠,她本想开口说什么,随即视线微动又瞥到紧随其后的宴随,嘴唇动了动,开口说起了无关痛痒的客气话:“参观完了?你姑姑姑父他们有事先走了,快过来坐坐,吃点水果。”

    林初柠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宴随不知何时紧靠过来,紧接着肩上一沉,他微微用力,把她搂过去,一副十分亲昵的模样。

    下一秒,就听到他低沉清冷的声音,“不用,我们也有事,先走了。”

    苏静雅表情不变,说的话却俨然一副老宅主人的姿态:“既然有事那就先去忙吧,以后有空多回来看看,把这儿当成自己家,不用拘束。”

    宴随却不再搭话,只是略略颔首,便搂着她往大门走去。

    等林初柠反应过来,人已经坐在了车上。

    她觉得刚才的氛围有点奇怪,但具体奇怪在哪里,又说不上来,一是整个过程实在太快了,她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二则,现在回想他们的对话,听着也没什么不妥的地方。

    她偏头看了看旁边的宴随,他神色自若,在看钟余适才递过来的iPad,注意到她的视线,他人没动,只问:“怎么了?”

    林初柠摇摇头:“没事。”

    横竖也都是他们宴家的家事,怪不怪,为什么怪异,和她也没有太大的关系,人活在世,多一事还真不如少一事。

    她说没事,但是这一出声,倒是提醒了宴随另一件事。

    他曲起指节一边滑动着iPad,一边状似随意地问道:“你什么时候搬到我那儿去住?”

    “???”他这话问得林初柠满脑门问号,“我为什么要搬到你那去住?”

    宴随有些好笑地瞥了她一眼:“你说呢?”语气轻飘飘:“我们已经结婚了,你见过哪对新婚的夫妻,还分开各自住的?”

    林初柠嘟囔:“可我们又不是真夫妻。”

    这话一出,整个车厢的气氛莫名冷下来,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席卷而来。

    前排的钟余壮起胆子往后视镜偷瞟了一眼,看到宴随那沉冷如冰的脸色,吓得立马收回视线,背脊挺得笔直,动都不敢再动一下。

    林初柠后知后觉自己好像惹得宴随不开心了,虽然说的是实话,但好像在此时此刻,摆在台面上这么明晃晃地说出来,似乎是不太妥当的。

    她想说点什么弥补一下,缓解下气氛,还没开口,就见旁边宴随突然收起iPad,语气冰冷,“但是在其他人眼里,我们就是真夫妻。林初柠,协议上写得很清楚,你有义务配合我做好婚姻关系里应尽的责任,包括但不仅限于——”

    “同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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