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托邦4

    “许愿,出列。”

    今天胡燕难得亲自查操,一来就觉得万事不顺眼。

    操前读一个个好像睡着了似的,跑操和踏步的口号也完全没力量。于是她决定抓一个典型以警醒所有学生。

    新来的看起来唯唯诺诺的许愿同学就这么又撞在了枪口上。

    “你看看你,踏个步有气无力的,其他同学是怎么做的没看到吗?脚离地,大腿抬到和地面平行,口号别挤在嗓子里,大声喊出来。”

    “三班三班,创造非凡,一—二—三—四,一二三四。”许愿不知所措地,孤零零地站在队伍前面,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羞耻地一边踏步一边喊着口号。

    “吃饭了吗?我根本听不到你的声音。大家能听到么?再大声点。”

    尽管同学们好笑的发现这是早操,因为没到饭点大家都还没吃饭,但谁也没敢笑出来,只是附和。

    许愿没办法,进一步提高了音量,“三班三班,创造非凡!——”

    “再大点声,嘴巴给我张开喽。”胡燕的声音已濒临代表生气的尖锐。

    “三班三班——”

    许愿麻木地踏着步,脚因为着地太过用力而疼痛,胳膊没有力气再摆动,脸因为羞怯而涨得通红,同时因为紧张和几十双眼的注视而全身发抖,大脑一片空白,世界里变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声音。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是我?

    这样像野人一样大喊大叫有什么意义?美其名曰振奋精神吗?

    “班长,你在这看着她,不大声喊出来为止不让去上早读。其他同学解散。”

    同学们四散开离去。没有人幸灾乐祸,也没有人同情怜悯,看上去只是一切理所应当。

    秦湛留在许愿旁边,面上没什么表情,“继续踏。”

    按照学生时代的常理来说,她本来以为秦湛也想早点去吃早饭和上早读,肯定会放放水赶紧放她走,没想到他只是双手插兜一脸闲散地站在一旁,大有准备一个早上都耗在这里的势头。

    于是,一遍,又一遍。

    “三班三班,创造非凡....”

    “三班....”

    最后嘶哑着嗓音吼出来那一刻,许愿很没出息地哭了。

    所有的情绪霎那涌上来溢过防线,许愿忍不住哽咽出声。而且那一瞬间她想起了这个时空的许愿1号也经历过同样的场景,一些回忆的碎片整合起来。

    她委屈又愤怒,为自己丢失的自尊,为这个无端浪费的早晨,为自己的懦弱,为这个不可理喻的学校。

    秦湛一脸惊讶地看着她,似被她突然的哭泣吓住。许愿擦擦眼泪转过身一声不吭地离开。

    无语,她明明几乎从来不在人面前掉眼泪的,结果当着这个讨厌的班长破功了。

    如果有谁让他受伤失忆就好了。有些怨毒的想法一闪而过,被许愿摇头晃掉。

    ....

    许愿往食堂缓慢走着,路上看见了林雪。

    “你没事吧?我看你还没回班就不放心过来看看。”林雪注意到了许愿红红的眼睛和鼻头。

    “我没事。”许愿摇头。

    “哎,这种事习惯就好,”林雪不好意思地安慰她,“我也经常被单拎出来喊口号呢,一喊就是一个早读。”

    “这怎么可能习惯呢,”许愿嘟囔着,“说真的,这学校这么压抑,学生不会产生心理疾病吗,比如抑郁症什么的...”

    “确实会有这种情况,”林雪环顾了下周围,凑过来压低声音对许愿说:“听说5年前,学校里有一个女生就因为想不开自杀了,从教学楼上跳下去,当场...”

    许愿吓了一跳,“不会吧?好吓人。”

    “你也不要乱传,学校当时也是给了一笔封口费给知道内幕的人呢。”

    居然还有过这种事,不过也不奇怪就是了。

    学生时代的孩子很脆弱。关于十几岁的重要记忆,无非是考试成绩、同学关系和老师批评。这三者的排列组合可以掌控一个少年整个青春的底色。这种情况下,一点小事就是他们天大的事情,也许会成为压垮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许愿内在已经是上了两年大学的成年人,所以有些道理自然是想明白了,看得也比原来高中的自己开点。不过道理懂是懂,但再来一次,在特定的环境里能否成功说服自己超然度外,许愿就不清楚了,这还有待实践。

    ***

    “许愿,你见过我们年级的陈导员了吗?”晚饭后魏依依凑过来问。

    “陈导员?谁呀?”感觉嗓音还是很嘶哑,许愿忙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就是那个,高高帅帅的,看起来很温柔的年轻辅导员,陈知闻。听说他才刚刚大学毕业,在国外读的艺术专业,不知道为什么选择来咱们这学校当辅导员。”

    许愿脑中想起刚穿来时那个宿舍门口有一面之缘的老师,“嗯,好像见过。”

    “哎呀我们这届福利真好啊,看起来落拓不羁的心理老师和忧郁王子气质的辅导员...他们之间不知道会不会擦出什么火花呢。”

    嘴里的水差点喷出来。看着陷入粉色遐想中的魏依依,许愿头上冒出一排黑线。这俩人可嗑不起来。

    晚饭后是做题的时间。第一节晚自习是历史,历史老师拿着上次作业的成绩单走到讲台上,宣读了后五名同学的名字。许愿就在其中。

    看着其余四名同学陆续搬着凳子走出教室,许愿一脸不解。

    “限时训练的最后几名要去教室外面做题。”魏依依赶紧小声解释。

    这是什么无厘头的规定。许愿心里腹诽,无奈地拿好文具和卷子,搬着凳子走了出去。

    走廊里其他四名同学已经开始做题,卷子放在凳子上,以凳为桌,地上铺一块坐垫,人就可以坐上坐垫上写作业。许愿暗暗想,看来明天要去学校超市看看有没有卖坐垫的。

    没有地方坐,许愿就先蹲着做起了题。哎,高中历史真的忘得差不多了,尽管大一的时候公共课还有近代史,但是也只是为应付期末考试简单背了背。

    蹲时间长了腿酸的很,许愿揉着发麻的小腿一筹莫展,心一横直接跪在了地板上,继续埋头写。已是秋季,楼道里的穿堂风泛着凉意,还穿着夏季校服的她不免有些冻得瑟缩。

    这时余光看到前面走来一个人影,鉴于“自习的时候不能抬头”的原则,许愿不敢去看。只是不久这人影又折返回来,站定在她面前,“许愿同学?”

    许愿抬眼,是那个陈导员,手里拿着一个坐垫。

    “地上凉,别跪在地上行大礼了,我办公室有个垫子你先用着。”温润的声音含着一丝笑意,留下不轻不重的涟漪。

    许愿不知该不该接,目光停落在男人骨节分明的好看手指上。

    “拿着吧,我那没用的。”

    “谢谢导员。”许愿感激道。

    陈知闻笑了笑,继续去别的班级巡视了。

    真巧,今天刚刚聊到他,一会去跟魏依依讲这件事,她一定又要激动地大呼小叫起来。许愿想。

    ***

    “什么?! ”魏依依瞪着圆圆的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安静。”班长秦湛递来一记眼刀。

    她赶紧压低了声线,两手捂住嘴,“你是说陈导员把他自己的坐垫给了你?”

    “呃,也不一定是他自己的吧...”

    “这个坐垫说不定是他亲自用过的,还残留着他的体温...”魏依依自顾想象起来。

    许愿再次满头黑线,及时打断:“话说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啊?这种温柔绅士的?”

    “害,也不是啦,”魏依依挠头,“我的理想型是那种,很强壮的肌肉男啦...”

    许愿突然想到那只骨节分明的润泽的手,小声道,“不愧是学艺术的,他的手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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