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球

    护士过来换了药水后,陆鸣初又陪她坐了一会儿,夜愈深周围愈加安静,角落里偶尔有人窃窃私语,像静谧花园里的鸟鸣声。

    她悄悄瞧了一眼旁边的陆鸣初,发现他在气定神闲的玩手机,又过了十分钟,她忍不住好奇道:“周兴不是扭伤了吗,你怎么不去陪他?”

    陆鸣初懒懒的瘫坐在椅子上,他抬眸意味深长的瞧了一眼她,声音又低沉又淡漠,像冰箱里冒着冷气的冰块,冰冰凉凉:“他又没怎么样,我干嘛要陪着他?”

    云知亦移开目光:“哦哦!”

    她心说你怎么还有脾气了,我只是好心提醒你要注意关心对象,免得周兴跟你闹。真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了。

    他现在挺气的,气自己沉不住气,他引以为傲的情绪自控在她面前不堪一击,她的轻易试探就能让他溃不成军。

    云知亦看着护士把她手上的针管拔掉,她接过棉签按在手背上,和陆鸣初一起走出了医院。

    刚刚走出门口她才反应过来,忽然叫住了走在前面的陆鸣初,他转身睨着她一言难尽的表情,从见面到现在,她就一直周兴长,周兴短的,真扫兴,他不能再让她陷进去了:“周兴又怎么了?”

    她惊讶又奇怪:“我还以为你把他忘了,他还在医院里吧,你怎么不去找他一起回去?”

    他一手拎着一件校服外套,一手插进裤兜里,深深叹了一口气,医院电子牌匾的霓虹灯笼罩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辉光闪闪的,仿佛高坐庙堂的神佛,但神佛雕塑不会开口说话,他会:“周兴不需要你陪,也不需要我陪,他有人陪。”

    “是谁呀?”

    他的目光经过她看向她身后的医院大厅,里面的一切都干净得不染纤尘。

    陆鸣初长身玉立的站在她面前,心里正在琢磨怎么让云知亦彻底死心,虽然很残忍,但长痛不如短痛:“是他喜欢的人。”

    “啊!”她下意识反问:“他不是和你……”在一起了吗?

    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伸开长腿迈上前一步,紧紧的追问她:“说清楚,他和我干嘛了?”

    她很理所当然的回答:“你们不是在一起了吗,为什么他喜欢别人?”

    这关系就像丝线一样错综复杂,真是让人搞不懂。

    陆鸣初:“……”

    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无语过,他一直在揣测她到底对谁感兴趣,她却一直以为他们都是gay,还是一对gay!虽然离谱,但这或许是云知亦总是提起周兴的缘故,而不是对周兴感兴趣。

    他忽然笑了,心里的那根总是翘来翘去的杠杆也跟着塌了,直接夷为平地,有尘埃扬起,却不足以迷惑人心。

    他近乎咬牙切齿,却又含着笑意,似喜又似怒的明确告诉她:“我们没有在一起,而且性取向也都是正常的。”

    ……

    才刚刚退烧的云知亦感觉自己又开始脸热了,一片车水马龙的观景里,陆鸣初一脸正经的跟她解释他是直的,让她不要乱YY他。

    虽然她确实忍不住臆想了很多他和周兴之间的事情,但她在此之前绝对没有看不起他们两个,虽然是个误会,但陆鸣初的脸色一直阴沉沉的,特别是那双眼睛,就像寒潭里的一滩水,幽深的,暗藏着巨大的波涛汹涌。

    不过幸好是个误会,她之前的纠结就像水中花镜中雾,这困扰人心的东西,不过都是虚幻,被点破之后就了无踪影。

    他们走在马路边,凉风习习,轻拂着她红扑扑的脸颊,她觉得很舒服,但陆鸣初忽然挡在她面前,把手从裤兜里拿出来,用手背蹭了蹭她的额头,他的手冰冰凉凉的,像一滩凉水,让她又清醒了不少。

    他感受着手背的温热,犹疑道:“还没退烧?”

    她解释:“没有没有,其实已经好很多了。”

    天空中忽然飘起漫天的亮晶晶,干燥的地面像被水墨晕染了一样被水滴浸湿,云知亦感觉脸上一点冰凉湿润,她忽然迷茫:“下雨了。”

    就像那天晚上,他站在她面前,雨在淅淅沥沥,不同的是他没有持伞,她也没有狼狈不堪,而是干干净净的站在他面前,没有被琐碎的身份绑架。

    旁边是一家环球影院,他们默契的对视了一眼就一起走到影院的屋檐下,只是他们前脚刚站定,雨后脚就倾盆而下,就像花果山水帘洞前流淌的水柱。

    陆鸣初瞧了瞧她身上的校服外套,又看看自己手里的校服,明白过来他手中的这件是沈江澜,但脑海中莫名其妙闪过周兴那句话‘你和你哥谈恋爱涉及伦理问题吗’。

    真是见鬼了。

    但下一刻他又开始唾弃自己的疑神疑鬼,都怪周兴总是在他面前胡言乱语,他就不该和周兴扯这些有的没的。

    夹杂着注雨声,富有节奏的音乐响起,这音乐旋律应该没人会比陆鸣初熟悉,云知亦习以为常的掏出手机,屏幕显示是沈江澜打来的电话。

    站在她身边的陆鸣初自然而然的看见了来电显示,他缄默的看着她按下接通键。

    沈江澜询问的声音清晰的从手机里传出:“我记得你没有带伞,要不要我去接你?”

    云知亦皱眉看着面前厚厚的水帘:“雨太大了,你还是别来了,感觉有伞没伞最后都会被淋湿。”

    “陆鸣初还和你在一起?”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身边没什么表情的人,变相的承认,又发出自己的疑惑:“你怎么知道的?”

    沈江澜拽拽的说:“我开天眼了。”

    她:“……”

    “得,需要我了就打电话,我先撤了。”

    “知道了。”

    挂断电话,她发现身边的陆鸣初不见了,她找了一圈,发现他走到了影院里面,正站在在前台面前和前台小姐说着什么。

    他长身玉立的站在那儿,背脊挺直,半倚在台桌边上,敞亮的光照着他。

    她还以为他是去借伞了,但她走过去后,陆鸣初说一时半刻走不了,所以他开了一个电影包间。

    他们取了包间号,包间不大不小,里面灯光昏暗,有一套真皮沙发,沙发对面就是投放电影的宽大屏幕,桌子上有一个遥控器,是专门用来调电影频的,陆鸣初一把摁下灯的开关,包间里顷刻亮如白昼,见云知亦打了一个喷嚏,他又去开了暖气,包间里逐渐暖烘烘的,她感觉像坐在一只小火炉里一样。

    虽然下雨了,但气温并没有下降多少,至少她感觉都是闷热闷热的,开暖气属实是多此一举了,但他说是他觉得冷。

    好吧,她不是故意想撕伞的。

    他们没有放任何电影,包厢里静悄悄的,时不时有细微的碰撞声传出,和乡间夏夜一样静谧。

    陆鸣初懒懒的靠坐在沙发的一角,她以为他在闭目修神,所以毫不避讳的打量他,但他忽然睁开眼睛说:“你的手机铃声是《taking&show》?”

    其实这首歌是她前几天经过一家KTV时听到的,她当时就拿出手机搜到了这首歌,听完整首后就把它设置成为手机铃声。

    所以她点头:“嗯,其实我觉得这首歌的歌词很有深意,句句点到为止又不完全道破,所以特别能牵动人的感情。”

    他扬了扬嘴角,眉眼低垂,带着道不明的笑意:“那你觉得这首歌在表达什么?”

    云知亦清澈的瞳孔里倒映着漆黑的屏幕,她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因为她认为这首歌乍一听像是在歌颂爱情,但她听了几遍后却推翻了之前的感觉,因为这首歌的最后一句词是‘God ifts’。

    神不能带来礼物。

    就像他曾说过:‘佛渡众生,懂得自渡,你便是佛’。

    陆鸣初刚刚给自己点了酒,却给她点了一杯果汁,但他一口酒也没喝,她已经喝了大半杯果汁,此刻,她咬着吸管斟酌了片刻,然后不假思索的说:“其实我觉得最后一句歌词是对前面内容的总结,爱情只是一个幌子,是借机抒发感情的契机,这首歌或许更倾向于表达要懂得自我救赎。”

    他握着酒杯轻轻摇晃,欲喝不喝的样子,好像在犹豫,又像是在把玩,加上清润矜贵的气质,其实就是一位玩世不恭世家少爷。

    这首歌是他创作的,大半篇幅都在描述主人公的纠结,抗争,取巧胜利……都是围绕爱情这一主题展开的,但其实它更侧重于表达主人公的自我成长,最后实现自我救赎,所以云知亦说的没错。

    但他和很多人讨论过这首歌,他们都只是称赞主人公为了爱情如何如何,就连唱这首歌的顾炼也这样,他觉得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所以她作为第一个点破的人倒成了意料之外。

    就像他对她的感情,就像一阵触不及防的风,带起漫天飞沙,虽然不夹风也不带雨,却异常出乎意料。

    陆鸣初觉得自己的嘴角想压也压不下去了:“所以你就把它设置为手机铃声?”

    似乎是因为没有了周兴这根刺,所以云知亦没有心理负担的打起了直球:“你不觉得这首歌的声音和调调和你的很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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