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明家轿车
车内氛围肉眼可见的沉重
明台与明楼坐在后座，明楼目不斜视，不曾搭理明台
明台也静静地坐着
“我们家小少爷还生上气了？”
明诚道
明台缓缓抬头，眼神肃穆
“为什么走私军火？”
“王天风教你这么跟上司说话吗？”
明楼道
“伤是你划的？。”
自己养大的弟弟是什么性格，明楼会不清楚吗
“我….”
明台别过头
窗外华灯初上，接连闪烁，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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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过了许久，久到轿车已驶出很远
“我喜欢她。”
这么冷不丁的一句，倒让明诚疑惑了
“谁？”
“汪若楠，毒蝎，我的上司。”
这句话如炸弹一般丢在了车中，明诚无奈地看着后座，将注意力全力集中于驾车。
“喜欢也要分场合。”
明楼静静地说道
他坐在车窗的阴影里，看不清神色
“我是认真的。”
明台道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明诚终于开口了，他的眼中是不解和无奈
“我知道。我没忘记小时候的事，我知道她是谁。”
明台认真而又充满稚气的双眸停在夜色里
时间回到了十四年前
在汪公馆的楠树下，一位少年与一位少女也曾这么说过
眼前人青涩的口吻与曾经的少年重合了
明楼叹了一口气
“你要怎么面对大姐？”
明台疑惑地看着明楼
与想象中不同，明楼没有暴怒、没有劝诫，甚至连不解都没有。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冷不丁地问上这么一句
“我会和大姐讲道理。”
明诚犹疑地注视前方
少年人的声音与十多年前的人重合了
十五年前，在明诚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那位书卷气的少年也是在自己面前，坚定地说着“我会和大姐讲道理。”
有些人有些事，居然可以这么像吗？
夜色下，明诚手握方向盘，出神地想到
….讲道理
明楼揉了揉太阳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如果讲道理真的有用，时局就不是现在这样了。
他的小姑娘肯定能在年少之时嫁给他，也许还会与他一同走这信仰之路。也许…也许就不再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刽子手。
“明台。”
明楼抬眼，疲累地摘下眼镜
“说服大姐之前，不要承诺别人什么，更不要越过什么不该越过的坎。”
明楼郑重地看着明台，似乎意有所指
“那个女孩才十五岁。”
夜色中，明台疑惑了，他怔怔地望着明楼
“大哥…你、你不反对？”
反对吗？?
明楼深深叹气
他当年都做不到，为什么还要求弟弟做到呢？
而且…那个女孩已成为执行计划的最后一人，明台小少爷般无忧的生活不剩多少了
他何必再破坏明台最后的欢愉呢？
“我不反对。”
散射的灯光里，明楼静静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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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晨风轻轻地吹着，我悠悠起身，却不想气力之大，撕到了昨日之伤
伤口再次传来火辣辣的疼。
我端详着手腕。
整齐且深的肌肤暴露在外，血痂郁结于此，伤口往外冒着鲜血
这么一看，小少爷昨日下手确实很重…
那个理由怕是编对了。
“伤口又裂了？”
汪曼春自门外而来，三步并作两步快速到身侧
她心疼地看着手腕
“那小开说什么你都信？”
小开？
这是指的明台？
有女友的情况下深夜逛烟花巷，确实…算得上小开
“妈妈！”
我撒着娇
“别动。”
汪曼春拿过药箱，细细为我上药
她心疼地看着我的伤，好似我被几米大刀砍过一般
我在心里轻声叹息
只是这么小的伤便引她如此介怀
那以后呢？
仅仅不久后呢？
她要怎么捱过我在审讯室的那些时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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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家轿车
“今早，明台申请入党了。”
他们故意让明台发现军火走私一案，目的便是为了趁机策反。如此来看，目的确实达到了
“明台今天要动身去苏州了吧？”
“是。”
阿城说道
“明台昨晚跟我说了很多意味不明的话，我们家小少爷还天真的以为，要执行生死任务的是他。”
明楼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拉明台入生死场是他最不想看到的局面。好在，他的弟弟不用经历死亡和那个残酷的任务
仅剩的一点私心胜过了对那位优秀特工的愧疚。
“毒蝎要求见面，我要不要…回绝她？”
明楼明白阿城眼里的犹豫
毒蝎已确认是执行计划的最后一人，与即将经历残酷审讯的特工见面是十分危险的，按道理此时，明楼不该见她
但那位十五岁的女孩是明楼见过的最优秀特工之一，加之她替代了明台将死的命运。内心的愧疚和欣赏并列，他实在做不到回绝毒蝎
“约定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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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信步进入走廊，这是一个三层洋楼。
阿城为我开门
“货到了吗？”
“里面是玉米、番茄。”
我答道
暗号已成。
明楼有些疑惑，好像不明白我为什么不惊讶
探照灯下，我轻轻抬头，我知道我接下来要说的事，即将倾覆他的世界
“爸爸，我不惊讶。”
我静静说道
明楼眯着眼，他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问题了
“你说什么？”
“爸爸。”
我再次叫到
他猛然后退了一步
我第一次在一个人的目光里看这么多的情绪
惊讶、慌张、愧疚，以及直到此刻，作为特工本能依旧不变的思索和洞察
最后，那双眼睛转为不可置信和一丝丝犹豫
“你是….你是我和曼春的女儿？”
我点头。
他忽然撑在窗上
“可是….”
他崩溃着
“你十三岁？”
“是。”
我低垂眉眼
“曼春她….为什么不告诉我！”
许久，他挤出了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恕我直言，她根本没有合适的时机。”
我冷静道，眼中有几分怨念。
“您当年去巴黎一走了之，她无法联系到您。更别说您此次回来后，更时移势易了。”
明楼的眼眶逐渐泛红
他的目光满是疼惜
我知道要勾起他的愧疚，才能达成此次目的。
“爸爸。”
我走得更前，离他更近了
我无数次想过今日的谈话，也无数次想过得知真相后崩溃的明楼，但真实见到后，我还是难掩内心的惊讶
他噙着泪，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在老师不久后的计划中，您可以尽量保全妈妈吗？”
他猛然抬眼，眼神措勒
没过多久，洞察的目光在这位优秀特工的神色中重新上线
他的眼神闪过疼惜
与方才不同，这一次，是面对我的
“你告诉我，是因为这个？”
我抬眸，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您可以向我保证，不到必要时刻，绝不弃她，绝不杀她吗？”
“即使，她与您的信仰违背。”
我冷静的说道
明楼的泪的更多了
他的眼中是万分的心疼
他静了许久。
我第一次见到明楼的目光中有小心翼翼的试探
“….你恨我吗？”
我摇头
视线忽然被什么东西糊住了
“我没资格，我也做了背弃妈妈的决定。”
明楼轻轻闭上双眸
我知道，他在整理翻涌的情绪
“好。”
半晌，我听见明楼答道
心中的大石坠落了
他一旦承诺，我便没有后顾之忧了
门外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是阿城的提示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爸爸，不要放弃说服妈妈的任何机会。她在湖南凰城过得很辛苦，她生下我时才十六岁，她带着我四处逃逸，无依无靠。”
忽然有什么液体划过了我的脸颊
阳光照在前方
明楼，求求你。
也许，她将失去所有亲人，不能再失去唯一的爱人了。
明楼神色复杂
金灿灿的阳光下，他的影子散射在地板
那影子拉得很长，在空旷的房间略显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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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公馆书房
阿城缓缓走入书房，他轻轻关门，面色沉重
“大哥，查到了。汪若楠和她的乳母1929年搬到苏州挥水巷，同年，汪曼春留学日本，拜入南田洋子麾下。但时过境迁，湖南凰城没有什么能查到的东西。”
“可能汪芙蕖已经寻人除过踪迹，线索非常干净。也可能….”
阿城小心翼翼地看着明楼
“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之前查不出来了…..我看到了很多专业伪造痕迹和除去痕迹的方法，如果不知道确切的时间和地点，我现在也查不出来。”
“更别说查出毒蝎是汪曼春之女。”
明楼抬眼，眼神锋利
“王天风？”
阿城点头
明楼拿起桌上的茶杯，迅速丢下
巨大的瓷器碎落声传来
“大哥….！”
“王天风同意见面了吗？”
“刚刚同意。”
明楼抬眼，带着像是要去杀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