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牧归泠出生于温馨幸福的普通家庭。

    13岁那年,一家人遭遇意外,父亲为了保护妻儿丧生。

    他过世后短短几个月,母亲开始周转于形形色色的男人之间,为自己物色再婚对象,无暇照顾儿子。

    牧归泠已然成为孤儿,原本开朗活泼的他,性格一夜之间阴郁扭曲,总是用阴鸷的眼神注视周围人,变得十分不讨喜。

    之前的朋友渐渐疏远牧归泠,其余同学无声孤立他,还有几个看他不爽的男生天天找麻烦。

    仿佛为了配合他的心情,那个夏天常常突降骤雨。

    学期快要结束时,班里要收50元暑假作业费。

    牧归泠身无分文,又不想去母亲的‘新家’找她要。

    老师在班里催了好几遍,所有人都知道牧归泠交不起50元。

    放学后,班里几个男生把牧归泠推进肮脏的小巷子,拽下他的书包,里面的书本和文具散落一地,被倾盆大雨彻底淋湿。

    伴随着惊雷的轰鸣,男生们嚣张又猖狂的声音,一下下劈在牧归泠身上。

    “啧啧,连五十块钱都拿不出来的穷鬼。”

    “没爸没妈的孤儿就是可怜,只要你跪下来求我,我赏给你五块钱。”

    “哈哈哈哈哈!别瞎说,他妈忙着给野男人当鸡,赚五十块钱呢!”

    牧归泠本来低着头,颓唐地坐在脏兮兮的墙根。不知道被哪个字刺激到,他突然抬起头,眼底猩红。

    雨水落在他身上,打湿头发,水渍顺着发梢滑过脸颊,像哭过一样。

    他什么都没有说,捏紧拳头,奋力砸过去。

    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好好吃饭的少年,身体虚弱,打架很快落了下风,被按在地上踹了好几脚。

    “狗日的!居然敢还手!老子今天非得让他长长记性!”说话的男生从旁边捡起半块板砖,正准备朝着牧归泠的脑袋砸下去。

    “喂!你们做什么呢!”巷子外响起鸣笛声,一辆卡宴停在路边,副驾驶穿黑衣的保镖大喊一声。

    几个男生见保镖人高马大,脚底抹油麻利溜走。

    牧归泠痛得站不起来,躺在原地虚弱地喘息。

    漫天雨幕中,身穿私立中学校服的女生,推开后座车门走下来,撑了一把樱粉色的雨伞。

    她弯腰捡起散落的书本和文具,装到书包里。匆匆跑到牧归泠身旁,把书包放到他手边,撑伞为他遮雨。

    “哎,你没事吧?”女生声音宛如风铃,格外好听。

    “……没事。”

    “你受伤了,还是去医院看看吧,我让向叔送你。”她仰起头,对黑衣保镖说了几句。然后又低下头,把雨伞塞进牧归泠手中。

    “虽然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请你坚强,不要放弃自己。”

    女生有一双漂亮的猫儿眼,说话时闪烁着光,比宝石耀眼。

    “妈妈说过,夏天的雨越大,雨后的彩虹就会越漂亮。”

    “再见!”说完,她迎着大雨跑开。

    后来牧归泠才知道,她递给自己的那把伞全球限量,售价高达六万。

    他落魄到连五十块都拿不出,却遇到一个闪闪发光的女生,为他撑了一把六万的伞遮雨。

    ——我该怎么靠近她?

    牧归泠痊愈之后,又在巷口蹲了好几次,终于等到那辆卡宴开过。

    他不敢跟得太明显,偷偷注视卡宴离开的方向,第二天在下一个路口等待。

    卡宴有时候会来,有时候不会来,但牧归泠天天都等。

    暑假过了大半,牧归泠终于一路跟到女生的家。

    女生住在城堡般的房子里,院子里有一大片花园,异瞳波斯猫躺在栏杆上晒太阳。

    他躲在门口的栏杆后面,不声不响窥探了好几次。有一回还遇到女孩在院子里陪猫咪玩,听见温柔的阿姨叫她‘灵灵’,

    她有着风铃一样的名字。

    牧归泠暗暗记下。

    “你在我家门口做什么?”

    猛地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牧归泠吓得差点灵魂出窍。

    他回头,看见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眉眼与女孩有几分相似。

    “我是灵灵的爸爸。”夕长安居高临下看他,“这个地方有监控,你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

    “我、我……”牧归泠吞吞吐吐,憋了个容易拆穿的理由,“她借给我一把伞,我想还给她。”

    “伞?”夕长安想起,自己前两个月从国外带回来一把伞,送给女儿做礼物。

    女儿很宝贝,不下雨的天气也带着,只是最近没见到了。

    “既然她送给了你,就是你的东西,不用还。”夕长安沉声问,“还有事吗?”

    牧归泠不敢看他的眼,低头,声音小得可怜,“我能不能当面跟她道谢?”

    夕长安反问,“你只想跟她道谢吗?”

    牧归泠不敢说。

    他怕多说一句,自己龌龊的心思就会暴露。

    十几岁的少年根本藏不住心事,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念在对方年纪小,夕长安没有说太重的话,“你走吧,这件事情我不会告诉灵灵。”

    牧归泠垂着头始终没有抬起来,难堪地从女生家门口离开,像只落败的流浪狗。

    ——夕长安以为,他是个识趣的孩子。

    万万没想到,十二年后重逢,是在女儿的婚礼上。

    他在全世界的见证下,成为自己的女婿。

    “坦白说,我没想到。”夕长安看向已经比他还高的牧归泠,“你打这个主意,打了十二年?”

    “是。”

    牧归泠果断承认,头微微垂下几分,却与当年的气势截然不同。

    那时候抬不起头的卑微少年,现在恬不知耻的把人家宝贝女儿骗到手,还逼得岳父喝了喜酒。

    “只要能得到她,我不介意用任何卑劣的手段。”牧归泠末了,略带歉疚地说,“抱歉。”

    他清楚自己的做法不合适。但时光倒流,牧归泠依然会做出相同的决定。

    明知不可以而为之,堵上所有的疯狂与执念。

    “道什么歉?婚已经结了,难道还指望我说‘没关系’吗?”夕长安越说越郁闷。

    可怜他女儿,刚摆脱一个渣男,又遇上一个觊觎她整整十二年的疯批。

    “算了。”夕长安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夕棠是我唯一的女儿,家里不舍得让她吃一点苦,你明白吗?”

    “明白。”牧归泠态度堪称温顺,“我会比你更宠爱她,请爸放心。”

    夕长安:……

    你叫‘爸’未免太顺口了!私底下没少排练吧!

    夕长安又向前几步,凝视洒满碎金晚霞的海面,“其实,我不觉得你卑劣。”

    正准备跟过去的牧归泠,蓦得停住脚步。

    “我创业成功之前,是一个安装工。有一次,我和同事到付大师家里装家电。同事们都在看付大师家里多大、多豪华,而我,在看他的女儿。”

    牧归泠:呦。

    难怪岳父当年反应那么大,亲自过来堵人,原来他本身就是前车之鉴。

    夕长安提到往事,眉眼松动几分。

    牧归泠追问,“然后呢?”

    “她也在看我,我们偷偷恋爱了。灵灵这方面跟她妈妈有点像,涟漪知道家里不同意,收拾东西跟我私奔。一路跑到火车站台,我看看即将送我们背井离乡的火车,又看看我旁边的白净姑娘。”

    “你们没上车?”牧归泠猜到后续。

    “对,我把她送回去,还被我岳父抽了几棍子。三年后,我创建了第一间小公司,到他家里提亲。虽然还是配不上涟漪,但是我岳父松口了。”

    “他只提了一个要求,让我好好对她。”夕长安转过身,举起手,重重拍在牧归泠的肩上,“用什么手段是你的本事,我不会怪你。”

    “如果你惹灵灵伤心……”

    “我以死谢罪。”牧归泠天生带点轻浮,搞得发毒誓都显得没个正经。

    夕长安能听出来,女婿没在开玩笑。

    “行吧。”夕长安勉强接受,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色信封,“改口费。”

    他本来打算婚宴的时候给,结果被牧归泠一声‘爸’抢先了。

    “谢谢爸。”牧归泠叫的更加顺口,接过红包,摸到两串钥匙。

    “婚房和商铺。夕家女儿结婚,陪嫁自然不能少。”夕长安丢下这句话,越过他去找付涟漪。

    空旷的海岸只剩下牧归泠,无声又重复一遍‘谢谢’。

    .

    喜宴还没有散场,夕棠为了躲避敬酒,提前回到海岛酒店的蜜月套房。

    脱下繁复华贵的婚纱,拆开挽好的长发,夕棠洗了澡穿睡衣扑到床上,舒舒服服打了两个滚。

    “结婚好累人啊!”夕棠小声抱怨。

    难怪大家说,结婚是女孩子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

    这种事情多来几遍,身体真的遭不住。

    自己跟牧归泠只是假结婚,离婚以后万一再结婚……

    夕棠摇摇头,“别想那么多,离婚以后再说吧。”

    她拿起手机。

    今天一天忙着完成婚礼流程,夕棠根本没机会摸手机,只从朋友那里听说热搜已经爆了一天,社交平台反反复复崩溃。

    没想到自己口嗨‘热搜挂三天’,竟然真的成真了。

    “牧归泠粉丝肯定在骂我吧?嫁给顶流,我应得的。”夕棠嘟囔着,打开热搜榜。

    #牧归泠闪婚#词条已经被挤到热二,当前热一词条是#牧归泠官宣#。

    夕棠戳开官宣词条,看见牧归泠半个小时前发的微博,配图是九宫格婚礼照。

    牧归泠:谢谢你出席我的婚礼。@夕禾原创-夕棠

    “奇奇怪怪。”夕棠不明缘由,小声嘀咕,“我是新娘,当然要出席婚礼啊。”

    没有新娘,他的婚礼如何举办?

    还有……

    牧归泠怎么知道她的微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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