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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我跟闻清分别后,还是会常常聊天,就像从前一样。所以其实很多东西,就算变了又和没变没什么不同。

    今年夏天,我开始了我的求职之路。我深知可能在这里不会待太久了,可我还是不能随心所欲的摆烂,那会让我有负罪感。

    不出意外,不久之后我就得离开了,回到我自己的世界去。关于我的一切都会在我离去后抹掉,或者重新安排一段类似的记忆和一个类似的人陪这个世界重新轮回。

    求职之路对我来讲并不难,以我目前的条件,可以轻松获得多家offer 。我选了一个最喜欢的,在报社看看稿件,编编新闻。偶尔用到我了再去帮人剪剪片子。

    这种日子相对于我之前的工作已经十分轻松了。今天下班的早,我提前去到了楼下新开的面馆,准备吃完早点睡。

    快吃完的时候,我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何路迟,你为什么要来?”

    这是二十多后我再次看到何路迟。他比我印象中还要好看,又高又瘦。我说他有不食人间烟火的非凡气质一点也不为过。

    他现在就现在我面前,却又让我不敢触碰。

    我看见他张了张嘴,一个闻字停在半空,顿声喊我:“念屿,你还好吗?”

    我摇了摇头,再次问他:“何路迟,为什么要回来呢?”

    “何路迟,为什么要回来呢?”

    何路迟,这个让我挂念了两年的名字。

    我刚和顾叔到大院的时候,何路迟或许看我长得不错,总爱陪着我。

    刚和顾叔来大院那年我七岁多,什么也不懂。即便这里也是个小地方,可一切又是如此新齐。

    比如高楼,车辆,平整的路面……

    顾叔向房东奶奶请教了很多东西,我很快有了上学的机会。

    我背着顾叔给我买的新书包,按照老师的指示坐到了何路迟的身边。

    我对他的第一印象应当是个凶神恶煞的人,因为我刚把书包塞进桌洞里。他趴在桌子上的头突然抬起,审视般看了我几眼,最后又嚷了一句烦死了。

    我自然不愿惹事,只是装作若无其事的做我自己的事。

    各种各样的课程让我眼花缭乱,我没念过什么幼儿园,刚上学又不是从头学。每次上课,我总感觉飘在云端,听的云里雾里。

    我总爱拿着笔疯狂抄写黑板上的步骤。后来我也知道我的方法有问题,因为我没有学过前面的东西,所以有点病急乱投医。

    何路迟发现了这一点,有一天实在忍不了了,拿起桌子上的笔使劲敲了一下我的头。

    我生气的瞪了他一眼,他依旧散漫道:“别老抄题,不会的问我。”说完,又抱着胳膊看黑板上的解题步骤。

    后来的日子,不用我问他,他总会在课间把书本推到我桌上,指着重点部分教我。

    就这样,从前的知识全被他教完了。不仅如此,我学的很快,成绩居然到了和他不相上下的地步。

    要知道,何路迟是老师们的心头宝。

    期末成绩下来的时候,何路迟指着报告册上的分数朝我说: “你该叫我一声师傅啊,小同桌。”

    我瞥了他一眼,并不乖巧的喊了一声:“好的,小师傅。”

    后来日子似乎按了加速键,我的生活在变好,我和何路迟的关系也在变好。似乎我们两是捆绑在一起的人。

    有些自作聪明的小孩还会因为我和何路迟的家庭悬殊太大,偷偷跑到何路迟身边说我不是个好人,我是外地人,家里什么也没有……

    可这种情况后来越来越少,因为何路迟在别人眼里是很坏的小孩,没人敢惹他。他们都知道,只要有人说我不好,何路迟就会发火。

    不过每一次,何路迟总会把这些话告诉我。说完又说:“只有不幸福的小孩才会老爱嫉妒别人。咱幸福的很,不理他。”

    说实话,何路迟说这话的时候,我总觉得威风。

    这几年我确实如何路迟所说是个很幸福的小孩。可是那天大雨过后,很多事情都在崩塌。

    那天早上我努力调整自己,按时到教室上课。我已经上初中了,还是和何路迟是同桌。

    何路迟发现了我的不对劲,我坐在座位上,一句话也不说,他也一句话也不问。可是没过几分钟,就跑去给我倒了杯热水,轻轻的放在我的桌在上。

    这个时候,我突然又哭了。我很少在何路迟面前哭。我总觉得我们是很好的朋友,更该是势均力敌的朋友。

    何路迟突然变得很慌张,他开始询问我怎么了。我木讷的摇了摇头,他的眼神太过慌张,我小声对我说了一句不想说。

    后来不知道何路迟用了什么办法,似乎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因为有一天,我听说李犷那个人被殴打了,腿都断了,整个人没一块是好的。

    人们都劝李犷报警,可李犷听到这话后唯恐避之不及。

    也是那天以后,我发现何路迟总不愿我走太远。上学的时候总要在大院门口等我一起,放学的时候又总要看着我到家才安心。

    平时的时候老爱关注我杯子里有没有水,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何路迟,你怕我嘛?”

    那天何路迟照旧送我回家,快到目的地的时候,我拽住他的手。

    我有点着急,被何路迟这些突如其来的举动也弄的慌张。我很想解开我心里的疑惑。

    “我怕你什么?你又什么好怕的?”何路迟抛给我两个问题。

    “你会怕我得病嘛?你知道了。李犷的事是你干的,我猜到了。何路迟,我知道你。你没必要这么做。”

    “什么叫没必要这么做?他该死,有些事没完。”何路迟突然变得很愤怒,可好像又很怕吓到我。他顺势攥紧我的手,对我说:“我当然怕你,但不是怕会被传染。我怕你得病,怕的身体有毛病,这些都不该你承受的。”

    那天何路迟把我拉到一边说了很多,他让我从此以后都不要关注李犷的任何信息,让我好好上学好好吃上,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都要告诉他。

    我点头说好。

    他转身要走前,我又问了一句:“何路迟,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呢?”

    “保护弱小呗,还能为什么。”说完后,何路迟又故意耸了耸肩:“我乐意的,不用管我。”

    ……

    好景不长,也就两年不到,顾叔突然离开了。我开始怀疑是否真的是我的问题,为什么我身边的人总不能好过。

    我开始疏远何路迟。

    何路迟以为是顾叔的离开让我情绪失常,他并不在意,无论我怎么无理取闹,他都做着和从前一样的事。

    我最终选择把话说开,我让何路迟离我远点,我说只有这样我才会开心。

    他听完后果然照做了,我们逐渐没有交集。为此,我甚至申请转了班。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大家知道我和何路迟没有交集,他们觉得我就是他解乏的工具人。在我无依无靠的时候,他们一面想要欺负我,一面又害怕何路迟顾及旧情。总爱在背着何路迟拼命挤兑我。

    可最后何路迟还是发现了,那是在我躲在墙角边哭的时候被发现了。

    我被泼了一身的水,很狼狈,原本我是不愿意哭的。可是在我清理的时候,突然有个陌生人给我递了张纸,我没忍住,直接跑到没人注意的墙角蹲下。

    我看到何路迟探究的眼神最后落在我身上定住了,他颤抖的蹲下来看着我。眼圈泛红,他很轻的问我怎么了,问我这是谁弄的。

    我始终不愿意说话,何路迟见状直接把身上的外套脱下套在我身上。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带我去向老师请假并送我回家。至于后来,再没人敢招惹我。

    那个时候我就在想,何路迟真的是一个很好的朋友,但如果何路迟是我哥哥就好了,我就可以毫无顾忌的依靠他,接受他的帮助。

    很快,中考,高考。我有意避开何路迟,即便知道他在我的身后。

    上了大学,我开始四处找兼职,走在大街小巷我总门看到何路迟。他当了大明星,顶流的那种。

    他拍了很多部电影和电视剧,大家常常调侃他有分身术。

    而何路迟之所以努力的原因是公开的,他曾经很多次对媒体说他在找人,他要火,他需要这份流量,他怕有一天那个人看不到他,他就彻底消失在那个人的世界了。

    一开始大家还会骂他不尊重粉丝,不尊重事业。可时间久了,再加上何路迟很敬业很负责,很多人反而觉得这份感情弥足珍贵。

    这类采访我听了很多个,也听了很多次。时间真是个奇怪的东西,我可能依然会在深夜独自流泪,却也不想从前那么幼稚。

    每一次,当我在网上看到何路迟的样子的时候,我都会在心里暗暗说一句“何路迟,傻不傻。”

    功夫不负有心人,何路迟还是找到了我。他戴着口罩拿着一个超级大的保温杯找上我的时候,我还在便利店做兼职。

    隔着玻璃移门,我突然就笑了。

    我们对视了很久,这种隔着岁月堆叠的目光碰撞让我呆在原地不知所措。同时,又如空中的烟花轰然炸开,生动雀跃。

    何路迟,其实一点都不迟。你事业有成,我学业也不错,我们在此刻相逢实在算不上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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