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今年唐城的雪下得格外早,寒流侵袭,风刮过时,像掺杂了刀片一般,刮的皮肤火辣辣的疼。

    天空灰蒙蒙的,路上的行人也少得可怜。

    唐城是北方的一座小城,城区里许多楼房都还是八九十年代建起来的,陈旧的楼房一座挨着一座,吆喝声和汽车的呼啸声此起彼伏。

    宋栀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跟着导航快速地穿行在狭窄的巷子里,拐了几个弯,才终于看到了新学校的教学楼。

    她松了口气,沿着挂满雪的围墙走,却忽然被拦住了去路。

    为首的一人插着兜,剃了头短寸,饶有兴趣的上下打量着她。

    宋栀扫了他们一眼,把头往围巾里埋了埋,垂着头想绕过他们。

    那个人往旁边挪了一步,调笑道:“别走啊,你就是那个新转来的插班生?”

    宋栀冷冷的看着他,没有说话,手攥紧了兜里放着的小瓶子。

    那人被宋栀阴沉沉的眼神盯着看也不恼,回头冲他的小弟们挑了挑眉。

    “有点儿意思哈。”

    那群人乌泱泱的散开,围成了个圈,将宋栀围在中间。

    “听说你是因为早恋才转学的啊,长得不错嘛,跟哥也谈谈呗。”他言语轻浮,上手去撩宋栀的围巾。

    宋栀往后退了一步,可路都被堵死了,这里又偏僻,压根没什么人,她不知道该怎么脱身,默默攥紧了兜里的小瓶子。

    谢连理填完竞赛表从教导处出来路过旧围墙时,正好就听见了围墙那头喧闹嬉笑的声音。

    “滚!”宋栀绷着脸。

    那刺头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看见宋栀摆脸色,就要上手扯她:“别他妈给脸不要脸,一个转学生拽什么,要么花钱消灾,要么跟哥们去玩玩。”

    谢连理听着熟悉的声音不爽的眯了眯眼,目光落到了墙角堆放的废弃课桌上,往后退了两步,助跑踩在课桌上,一气呵成就翻上了墙。

    “喂!”

    寸头狰狞的表情僵在脸上,好几秒才机械似的缓缓抬头。

    只见少年支着条腿坐在墙头上,另一条腿吊在外面晃悠,羽绒服链子因为大幅度的动作扯开了一点,露出里面的校服,偏长的发丝被风吹得微微凌乱。

    他先是看了宋栀一眼,随后目光揶揄地落到那个寸头的脸上,嗤笑道:“樊衫,又逃课啊,又被我抓到欺负同学了,欺负新转学生算怎么回事儿,这么没种,来欺负欺负我。”

    那几个混混像见了什么洪水猛兽一样,脸上一白。

    寸头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狠狠瞪了他一眼,边往后退边放狠话:“你等着,你别让我抓到你一个人的!”

    几个人在谢连理无所谓的轻蔑眼神下跑走了。

    宋栀紧绷着的弦松下来,暗暗松了一口气。

    谢连理好奇的歪头看了她一眼,随后想跳回去,转头就看见了从办公室出来的教导主任,紧急改变了方向,从墙上跳到了宋栀面前。

    他劫后余生的拍拍胸膛顺了口气,随后目光重新转到宋栀脸上。

    “喂,没事吧。”

    宋栀摇了摇头。

    方才他坐的太高,逆着光宋栀看不清他的长相,此刻站在面前,宋栀才看清楚他的模样。

    他身形高挑挺拔,一双眼睛干净明亮,带着笑意,嘴角微扬,云层缝隙里落下的浅淡光影勾勒着少年感十足的俊秀脸庞,眉眼如画。

    宋栀收回视线,却依旧没完全放下心,手死死的攥着兜里的东西。

    能把这所高中远近闻名的混混吓走的人,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不是什么善茬。

    他仿佛是看出了宋栀的防备和紧张,也猜出了宋栀口袋里的可能是是什么东西,笑了一声,双手作投降姿势举起,往后退了两步。

    “我不是坏人,你别怕,我叫谢连理,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那个连理。”

    谢连理。

    宋栀的心情一下子从紧张变成了惊愕,那张一直平静如死水的脸上出现了些茫然的表情,夹杂着点不解。

    他是谢连理,那个七中校榜上三年蝉联第一的谢连理?

    “不信啊。”他在兜里掏了掏,“喏,校卡,谢连理,没错吧。”

    宋栀看了看校卡,又看了看面前看起来有些混不吝的少年。

    “谢谢。”

    “你就是那个南方来的转学生啊,你叫什么名字?”

    他笑眯眯的问。

    宋栀情绪不高,声若蚊呐:“宋栀。”

    他的眼睛微微瞪大:“连理枝的枝?”

    宋栀摇摇头:“栀子花的栀。”

    他看起来有些遗憾:“我还以为咱俩这么有缘呢。”

    “得了转学生,那群人打不过我,应该不敢再来骚扰你了,我走了,有缘再见。”

    他向宋栀摆了摆手。

    宋栀却听见他转身的那刻喃喃自语道:“我可真帅!居然真翻过来了。”

    他走的很快,转个弯就不见了踪影。

    然而没两秒,校门口处传来教导主任暴怒的声音——

    “谢连理!你又逃班会课!”

    说是上学,其实宋栀只是去领了个书,熟悉了一下新班级,等班主任在班里介绍完她,给她安排完新座位,放学铃刚好响起。

    班里的人对她这个插班生很感兴趣,有几个外向的放学直接凑过来跟她搭话,有几个甚至直接问她关于她转学那些传言的真假性,在没得到宋栀什么回应后,又撇着嘴走了。

    原因无他,宋栀对交新朋友这件事并不是很热衷,她的情绪一直都是淡淡的,反而看起来有些阴郁颓丧,难以靠近。

    等班里的人走得七七八八了,宋栀才收拾好自己的新座位,她没有回家,而是找了一家便利店。

    天气太冷,连便利店里也没什么人,宋栀买了一碗热腾腾的关东煮,窝在就餐区慢吞吞的边吃边数外面走过的行人。

    数到第七个的时候,店门口沉寂了许久的风铃响了。

    宋栀闻声看去,又看见了谢连理。

    他和另一个人走进来,方才在围墙边谢连理走得太急,宋栀没仔细看他,此刻再次见到他,才认真打量他的模样。

    外头寒风凛冽,冷得人直迷糊,少年的脸被冻得通红,嘴唇干的有些起了皮,身上的白色羽绒服看起来也有些旧了,袖子处看起来还有点跑棉。

    他一边暗戳戳把手放在朋友的连衣帽后面取暖,一边和店员点着关东煮。

    另一个男生把他的手从帽子后面揪出来,顺便拍了他一巴掌,笑着骂了他一句。

    就餐区的位置比较偏,谢连理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直到拿着关东煮走近,才看到这里还坐着一个人。

    谢连理看着宋栀的侧脸觉得有点熟悉,一瞬间却没记起来在哪儿见过,直到宋栀转过头来,他才猛地记起一个小时之前他们还见过。

    他跟她隔了一个位子,冲宋栀举起手小幅度的挥了挥,笑着跟她打招呼:“你好啊,又见面了。”

    宋栀目光停留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又面无表情的转了回去。

    便利店的暖气开的很足,宋栀脱下的羽绒服放在一边,露出了挂在脖子上的红线,白皙的皮肤将有些褪色的红绳衬得格外显眼。

    见宋栀没有多大反应谢连理也没在意,却被她脖子上的红线吸引了视线。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顺着红绳往下看,就看到了她胸前坠着的小挂坠。

    是一个打磨得十分精致的小桃核,随着宋栀的动作微微晃荡。

    谢连理看着那桃核,忽然觉得有点眼熟,不过还没等他细想,余光就看见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悄摸地扎他纸碗里的肉丸。

    “陆亭州!你敢动它你就完蛋了!”

    被发现后贼都大胆了,陆亭州直接猛的一扎,也不管烫不烫嘴就塞进了嘴里。

    他盯着谢连理的死亡眼神在嘴里把肉丸又炒了一遍,囫囵的咽了下去。

    “没惹。”他显然被烫的不轻,说话都大舌头。

    “你!”

    就在他们吵嘴的时候,宋栀吃完了碗里的最后一块萝卜,把羽绒服穿好之后,那个桃核挂坠被羽绒服遮盖,她拢了拢围巾,推开了便利店的门,一头扎进了凛冽的寒风中。

    等谢连理反应过来想再去仔细看看那个挂坠的时候,身边已经空荡荡的了,哪儿还有什么人。

    他深呼了一口气,化悲愤为食欲,转手就猛扎陆亭州碗里的东西。

    两人抢一样的吃完关东煮,陆亭州拿了两盒加热过的奶过来,才想起来自己要跟谢连理说什么。

    “哎,我昨天在你家楼下看见你爸了,他还在找你啊。”

    谢连理漫不经心的点点头:“他生不了儿子了,想让我跟他去南方。”

    陆亭州一脸诧异,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稀奇的事,声调都高了许多:“生不了儿子了?这么早就那什么了?”

    “什么啊。”谢连理被他的脑洞笑到了,“又犯了臭毛病,听说把新老婆给打了,那女的家里不是什么善茬,直接把他给打废了。”

    陆亭州听完啧啧摇头:“该,他当初把阿姨和你打的多惨,幸亏阿姨最后跟他离婚了。”

    提到那段伤痛的过往,谢连理心里没什么波澜,但也并不是完全不介意,只是无声笑笑。

    “说到阿姨,她今年过年回来么?”

    谢连理摇摇头,深深叹了口气:“寄了信回来,还是留在那里过年。”

    “她支教也五六年了吧,她走那年咱俩才刚上初一,现在咱俩都快上大学了,还不愿意回来呢。”陆亭州说,转念又想到什么,凑近谢连理“话说你真打算大学毕业了就去支教啊,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了?”

    谢连理把他的头推远:“你这话我都听到耳朵生茧了,这是我的梦想,坚持了这么多年,能随便放弃么?”

    陆亭州撇了撇嘴,小声嘟囔:“小时候你还喊着要去造飞机呢,阿姨一走你就喊着要去支教了......”

    刚嘟囔完,就喜获谢连理一个锁喉。

    “谢连理!你丫的别抢我奶!”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