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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水准

    第二日一大早苏德全就带着两个手底下的内侍来了沐仲羽的寝院,一看见沐仲羽脸上的伤,苏德全差点两眼一发黑晕过去,之前听宫外的人汇报是一回事,真的亲眼目睹又是一回事。

    “哎哟喂我的殿下呀,您说您非要来这个地方干嘛,好好待在宫里不好么,您看看您这个如花似玉的小脸蛋现在搞成了这样,老奴九泉之下怎么和皇后娘娘交代啊……”

    沐仲羽早就习惯了苏德全这一惊一乍的模样,毕竟是宫里的老人了,从小看着她长大的,记得小时候自己在宫里稍微跳脱些磕着碰着了点儿,他都要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追在自己屁股后面数落她好久,沐仲羽实在是怕了苏德全的念叨。

    “好了苏公公,我真的没事,就是一点点小小的擦伤,你再晚来两个时辰恐怕伤口都要结痂了。”

    “唉……公主是嫌老奴唠叨了,果然是人老了不中用了,老奴真的是愧对先皇后嘱托,过些日子就和陛下请辞回乡……”

    说罢苏德全还举起袖子做拭泪状,语气不乏委屈,似乎下一刻真的就要回宫请辞告老还乡。

    沐仲羽见状内心一句:糟糕,又来了!

    “哎呀苏公公,我怎么会嫌弃你呢,再说了你要是请辞了我怎么办,你可是答应了母后要在皇宫里一直照顾我的。”

    沐仲羽见状朝一旁的常春使了个求救的眼色,常春立马明白了自家殿下的用意,上前一步言辞恳切道:“就是啊苏公公,我们殿下怎么会嫌弃您呢,昨晚殿下还和我念叨好久没有见到苏公公了,也不知苏公公的顽疾怎么样了。”

    沐仲羽和常春这一气呵成的操作给旁边两个小太监看得一愣一愣的。

    一听到面前这主仆二人的话,苏德全很是受用,立马又恢复了平日里眉开眼笑的模样,“能劳烦殿下记挂那是老奴莫大的荣幸,老奴的顽疾都是一些老毛病了殿下不必放在心上。”说完还理了理搭在肩上的拂尘。

    沐仲羽细细观察苏德全的神态,见他眉毛微微上扬,知道这是又哄好了,从小到大苏德全都吃这一套,只要她稍微磕着碰着了苏德全都要来闹上这么一通,她和常春已经可以说是听了没有上千次也有几百次了,所以她们配合起来也是非常熟练了。

    只要沐仲羽一个眼神,常春立马可以接着话给苏德全一个台阶,然后咱们这位苏大公公借着这个台阶也是见好就收。

    三个人演技一个比一个炉火纯青。

    沐仲羽以为苏德全这次是不放心她的伤这才来女阁探望,毕竟按照平日的流程苏德全让手下两个内侍放下药瓶以后再叮嘱念叨她两句便应该离开了,可是这次苏德全似乎还要什么要紧的话要说,犹豫再三都未曾开口。

    沐仲羽见苏德全和两个小太监大眼瞪小眼的滑稽模样忍不住先开口道:“苏公公吞吞吐吐可不是你的性子,有什么话还不能直说吗?”

    沐仲羽望向苏德全,从他犹豫的那刻沐仲羽就已经猜到此事大抵是和自己那九五至尊的父皇有关系。

    不然还有什么人的命令会让他为难?

    “既然殿下都这样说了老奴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了,自公主入女阁求学以来陛下一直十分记挂,再加上公主殿下昨日课上被误伤更是让圣上担忧,殿下毕竟是我们大翼尊贵的长公主殿下,千金之躯不容闪失,故陛下特准老奴禀告公主,此后公主在宫外皆有皇家侍卫护您安全。”

    苏德全此话一出一室寂静,沐仲羽没有想到桓帝会派贴身侍卫来她身边。

    她犹记得入阁那日在学渊殿时张祭酒所言,结果这才大半年她就要违背诺言了。

    她想拒绝苏德全的要求,可她也知道苏德全不过是一个工具人,传声筒而已。

    沐仲羽找不到一个强硬的借口,毕竟从她重启女阁之日起就注定了有些事她必须向她的父皇妥协。

    苏德全觉得依着沐仲羽的性子会和以往一样直接一口回绝,然后他还要夹在他们父女二人之间来回斡旋。

    “既然是父皇的意思那就着手安排下去吧。”

    “殿下,陛下他都是为了你好,咱们这次就顺着陛下一回吧……”

    “?!”

    唉……不对。

    苏德全怀疑自己幻听了,刚刚公主是直接答应了?!

    苏德全还在愣神思索自己刚才到底是幻听还是公主真的答应了,旁边两个小太监看自己师父半天不吱声,压低声音提醒“师父!师父!”

    嗯?!

    是真的!

    苏德全喜不胜收,但是面儿上还是一幅云淡风轻的模样,又害怕沐仲羽下一句会突然反悔随即抢答道:“殿下放心,张祭酒那边老奴已提前知会过了!”

    沐仲羽:合着你先斩后奏……

    “苏公公一把年纪了腿脚倒是挺快的……”

    沐仲羽嘴角微微抽搐道。

    苏德全把上头交代的差事办妥了,心情大好,哪还在意公主殿下这无关痛痒的揶揄。

    苏德全当没有听明白沐仲羽的话外音,微微躬身上前,“老奴虽然年纪大了但是给殿下办事必定不会耽搁一分。”随即苏德全又朝着外面望了一眼,语气倒是谦卑的很,“可以进来见过长公主殿下了。”

    苏德全话音刚落下,就见着一黑衣男子自室外入内,也不知刚刚他待在何处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发出,要不是苏德全唤他进来沐仲羽根本没有发现这院子外还有旁人。

    “属下见过长公主殿下。”

    沐仲羽细细打量面前男子,看上去估摸着二十左右的年纪,身型清瘦,光看五官会让人误以为他是个面如冠玉的世家子弟,但是细细打量会发现他眉目间泛着淡淡戾气和肃杀之意,这种气场沐仲羽并不陌生,小时候每次令狐争从战场归来都是这样的状态。

    不过沐仲羽观此人乃是生面孔,并不是自己父皇身边经常出现的那几个人,而且也没有四大营侍卫的标志腰牌,看样子只是一般的皇家侍卫。

    这样也好和普通侍卫打交道总好过和那几个人冷冰冰的铁面判官相处,只要不是他们四个手底下的人一切都好说,光是想到那几个人的脸沐仲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既然日后你都要跟在本宫身边还望你恪守职责,低调行事。”

    “是,长公主殿下。”

    沐仲羽故意摆出长公主的架势希望在言语上对这面前的人起到威慑的作用,毕竟她还没有想好怎么和自己的好友们交代这凭空出现的贴身侍卫……

    因着半个时辰后沐仲羽还要去学渊殿学习课业,苏德全交代完所有的事情后并未逗留便径直离去,只留下了那黑衣侍卫。

    沐仲羽本打算在去学渊殿之前再多叮嘱那侍卫几句,可谁知就在她一个转身的功夫那人竟没了影子。

    “真是活见鬼了,哪来的侍卫那么不讲规矩,离开前都不知道和公主殿下请示。”

    常春没有忍住发了句牢骚,不过沐仲羽倒是觉得庆幸,看来这侍卫只是先被苏德全带来露个脸,估计还有自己的其他职责所在,所以暂时不会待在她这个长公主身边喽。

    甚好!甚好!

    再加上沐仲羽还要赶着去学渊殿的早课,也顾不得其他,便匆匆离去。

    众人看见沐仲羽出现在学渊殿里都有些微微惊讶,大家都默认公主殿下面容有恙恐会暂时缺席课业,但没想到沐仲羽并不在意脸上的伤,也没有佩戴遮面的幕篱。

    今日授课的王阳春看见沐仲羽此番行事风格摸了摸自己那花白的胡须开起了玩笑:“老夫原以为公主殿下最为不喜乐理,没有想到公主殿下带伤还要来参加课业,看来是老夫一直误会殿下了!”

    说完此话殿内众人皆拂袖掩面遮挡笑意,大家知道王先生又在开公主的玩笑了。

    毕竟同窗数月谁人不知长公主殿下不通乐理,回回考试垫底不说,公主殿下所奏琴音可谓是不堪入耳,王先生曾评价其为“如鬼域锁魂之音,听者少则忧愁多则折寿”。

    沐仲羽听到王阳春的话也不气恼,毕竟自己的琴艺和其他同窗相比确实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先生谬赞了,日后分殿考核学生定要入天梁殿继续当先生的关门弟子。”

    沐仲羽也接着王阳春的话笑吟吟地回答。

    大家都清楚以沐仲羽的水平怕是连入天梁殿的门槛都够不到,知道这是长公主殿下在回应王先生的玩笑话,也没有把她的话当真。

    “哈哈哈哈哈,公主殿下有趣的很啊,果然和那老匹夫形容的一样!”

    王阳春被逗得开怀大笑,殿内众人也是神情放松气氛欢愉,和昨日课上截然不同的场景。

    而王阳春口中的“老匹夫”则是沐仲羽在皇宫时教习她琴艺的琴师高宣,高宣与王阳春本是师出同门,不过一个入了庙堂一个退隐江湖,两个人从年轻的时候就互相暗自较劲,争了半辈子都没有较量出个高低。

    王阳春起初听闻高宣竟然舍得离开那破草庐去皇宫里教长公主琴艺就十分好奇,想来这长公主殿下必是难得一遇的好苗子,后来听闻女阁重启要招纳乐理先生更是向桓帝请奏自告奋勇来此,第一回授课时兴致冲冲早早儿来了学渊殿等候就为了一睹长公主演奏风采。

    而对自己琴艺一向有自知之明的沐仲羽在听到王阳春的那句“老夫久闻公主琴艺今日还请公主赐教”时,疑心这王先生是不是要整蛊她,但是看他那面色庄重眼含期许的模样又不太像,于是只好硬着头皮抚琴。

    沐仲羽所奏之曲乃是《清霖歌赋》,学乐者入门的曲子,五岁小儿学个半日能奏上七八分水准,沐仲羽此番弹出来十分的水准。

    十分不准,没有一个在调儿上的水准……

    随着沐仲羽每拨弄琴弦一次王阳春的脸色就又精彩一分,那脸上的表情怎么去形容呢,就像河边妇女浣洗了无数次的旧衣,皱巴巴还十分扭曲,抽象实在是太抽象了。

    沐仲羽一曲奏罢,王阳春仰天怒骂:“天杀的高宣!你敢耍老子!”

    殿内学子皆摸不清头绪,不明白这位王先生为何怒骂口中之人,而听到王阳春此话之后大抵理清了思绪的沐仲羽顿时有些心虚,毕竟上一次听见别人骂那么难听还是高宣在宫内听她弹完琴之后……

    高宣在皇宫给沐仲羽授艺半载,临走之时只嘱托了她一句话:“殿下在外千万不要说是我高某的学生。”

    留下这一句话高宣就连夜马不停蹄溜出了皇宫,一刻都没有敢耽误,仿佛深怕自己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而同样的话沐仲羽进女阁以后也从王阳春口中又听了一遍……

    谁说他们两个人意见相左斗了半辈子了,在对待沐仲羽的态度上这不是挺一致的么……

    最终沐仲羽以一己之力让两个争了半辈子的同门师兄弟在一件事上达成了共识,就是都不承认沐仲羽是自己教出来的学生,互相甩锅给对方。

    沐仲羽虽然被王阳春称之为朽木,但是她这块朽木还是很喜欢王阳春这位先生的,不仅是她,女阁中其他学子也都十分爱戴王阳春这位先生。

    他不是女阁中资历最深、学识最广的先生,却是最为洒脱无羁的,王阳春曾在课业讲到一半时大手一挥让诸位学子离开学渊殿去田野感受春日的明媚与芬芳,诸位学子活了十几年哪里见过这种做派,第一次都直愣愣坐着半天没有一个人敢离开学渊殿。

    最后王阳春看不下去在课堂上大骂自己怎么教了一群傻子,天天就知道死读书,要是这样不如趁早归家去。

    后来经历的次数多了众人也都习惯了这位王先生的授课风格,简单来说就是八个字:随性而行,随心而动。

    今日也不例外,明明本该是一整日的课程结果午时不到王阳春就结束了授课,他道今日乃是七月初七乞巧节,属于天下女子的节日,诸位学子下学后都应好好打扮一番去集市上感受乞巧节真正的风采,而不是困在课堂和深闺,从那书籍里的寥寥几笔去凭空想象这些节日的盛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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