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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桀之乱

    大翼建朝之初设女阁,女子不论出身,选拔通过者皆可入女阁求学,阁中佼佼者可入朝为官,文者官拜宰相、武者封狼居胥,是为美谈。

    景帝元年,大翼废女阁,颁布诏令,本朝女子可习字明理不可再入朝堂与男子并肩为官,公然为女子办学授课之人处以极刑。

    自此大翼朝堂之中再无女子身影。

    高门贵女尚可有机会在家中习得些四书五经。

    而平头百姓家的女子却再无出头之日,她们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命运就已被雕刻成形,她们只能成为别人的妻子和母亲,最终在历史的长河中失去姓名,冠以夫家姓氏。

    而大翼之所以如此抵制女子求学,皆因四十年前这片中原大地的王朝之上曾出现过女子掌权、女子为尊的须臾。

    当今朝堂之上一些老臣年幼时曾是那场动乱的亲历者,但是对于那个名字,人人都讳莫如深。

    关于这场宫廷动乱,史书只留下寥寥几笔。

    “西南有异族涅桀,献女于大翼,此女擅妖术,蛊惑帝心,圣宠数年,后企以异族之力颠覆大翼,败之赐以车裂之刑。”

    史称“涅桀之乱”。

    “那女子是涅桀异族,所做作为关我大翼女子何事,为何要废我大翼女子求学之路?难不成是皇爷爷糊涂了?”

    一道清脆的女声从殿外传出,一位身着华服的少女正悠闲盘坐在昭华殿外的树干上,明明宫服加身本该举止端庄,可她却偏偏不拘一格不仅爬上了树还说出如此惊世骇俗的话语。

    此话一出如惊雷一般满堂鸦雀无声,那正在为众位皇子授业的当朝太傅徐怀看清楚如此大逆不道之言出自谁人之口后,被气得捂胸顿足:“你……你……真的是大逆不道……大逆不道……”话还没有说完就晕了过去。

    “老师!”

    “徐大人!”

    “快来人啊!”

    台下众位皇子皆慌乱上前搀扶徐怀。

    而始作俑者则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从树干上跳了下来,唤了唤不远处坐在草丛上贪吃糕点的侍女:“揽月该走了。”

    “唔,来了公主。”

    那侍女也不过是个尚及龆年的孩童,听见自家主子唤自己的名字,连忙把糕点往嘴巴里塞,两个嘴巴子被撑得鼓鼓囊囊的,应答起来有些口齿不清。

    别看这一主一仆加在一起年纪或许不大,但是在皇宫里不少人见着她们都要绕道走,鲜少有人敢招惹她们,毕竟得罪长公主殿下和她身边的人就等于给自己找不痛快。

    谁让这位是当今皇上最为宠爱的长公主殿下,又是先皇后唯一所出,身份尊贵的很,其母族令狐家乃是大翼百年世家在朝中的势力更是盘根错节。

    沐仲羽先前在昭华殿外的这一出很快就被徐怀告到了桓帝面前,徐怀甚至要让桓帝赐长公主大不敬之罪,而桓帝听完事情的始末之后,只是说了一句“吾儿年少气盛口不择言,爱卿勿要与之一般见识。”

    这事要是换做其他皇子公主,别说受罚其母妃也定会担上一个教养不当的罪名,可偏偏说这话的是长公主沐仲羽。

    桓帝甚是了解自己的这个女儿,她今日的所作所为皆是故意为之,不过是对他这个父皇有所求,这才借着旁人折腾了这一出戏。

    当晚桓帝就去了沐仲羽所在的华萤殿,佯装一副震怒的模样,刚进殿内就生气拍桌道:“你这逆子今日竟然当着众人的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还不给朕跪下!”

    桓帝话闭,沐仲羽就径直下跪。

    “儿臣知错,请父皇责罚。”

    “听起来倒是态度恳切,那你说说看,你错在何处。”

    “儿臣错之有三。一不该在昭华殿外侮辱皇爷爷的圣名,二不该在皇弟们面前行如此表率,三不该把徐大人气晕。”

    沐仲羽毕恭毕敬地跪着,且认错之言言辞真切,看上去倒是认错态度十分端正,让人与白天在宫内大放厥词的形象联系不到一块去。

    “哼!你还有一错就是不该借着外人给你父皇演戏,心中有所求直接告诉你父皇就行,小小年纪一肚子鬼主意,倒是把算盘算计到你父皇头上来了。”

    “儿臣不敢。”

    “你胆子倒是大的很!今日昭华殿外这一出戏,无非是你想和你皇弟们一样入昭华殿读书,看来朕为你挑选的人你并不满意。”

    “父皇为儿臣挑选的人自然是极好的,不过儿臣甚是羡慕皇弟们和各位伴读能结同窗之谊。”

    “羽儿莫不是也想有伴读?女子可读书明理,但不可再兴女阁之风,这是你皇爷爷定下的规矩,你贵为公主不以身作则还想打破祖制,我看真的是朕平日里太过纵容你!”

    桓帝本是佯装生气,但听完沐仲羽的话后此刻却真的是有几分龙颜大怒。

    “朕看你今晚就在这华萤殿跪上一夜,好好想想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话闭桓帝愠怒拂袖而去。

    桓帝一离开华萤殿,揽月便要上前扶自家公主起身,但却被沐仲羽拒绝了。

    揽月不解,平日里陛下处罚公主,公主都会偷偷耍赖,陛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何这次自家殿下这么较真?

    沐仲羽望着狐疑的揽月开口道:“揽月你还小,自然不懂我为何这么做,终有一日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

    “殿下我都换牙了还没有长大吗?”说完揽月漏出了自己漏风的大门牙,惹得沐仲羽忍俊不禁摸了摸揽月的头,“等我们揽月和我一样高的时候,自然就长大了。”

    “那我可要快快长大,我要和殿下一样高才行!”

    ……

    竖日沐仲羽在华萤殿跪了一夜的消息不胫而走,惹得众人纷纷猜测这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长公主殿下究竟是做了什么错事惹得龙颜大怒。

    不过众人的猜测却在不久之后得到了答案。

    大翼一百一十六年,秋,桓帝颁布诏令,于旧址重启女阁,朝廷百官之女选拔通过者皆可入阁求学。

    此令一出,在朝堂之上激起千层波浪,百官惶恐纷纷上奏,恳请桓帝驳回此诏令。

    早已告老还乡的前任宰相傅如令,听闻桓帝要破祖制兴女阁,竟从千里之外的滨州赶回都城,但是可怜这位古稀之年的老臣连桓帝的面都没有见上,就顽疾复发病逝在了半路上。

    傅如令的门生遍及天下,他的死无疑为这场还没有开始的变革,添了一把最旺的火,烧到了文武百官的心中,也烧到了天下学子的心中。

    天下无人可挑战帝王之威,于是读书人将这满腔怒火都集中在了一人身上,那就是华萤殿的主人——长公主殿下。

    关于沐仲羽妖女转世,惑乱朝纲的谣言四起。

    皇威浩荡,堵得住天下悠悠之口,却拦不住文人的纸笔。

    世上最锋利的武器或许不在战场上,而在那读书人的笔墨之间。

    大翼王朝最尊贵受宠的长公主殿下,自此背上了数不清的骂名。

    但是“妖女”本人似乎对自己的名声并不在意,甚至将市井之中文人墨客咒骂她的文章诗句都搬到了华萤殿一一鉴赏。

    “这些文人墨客骂我的诗句还真挺恶毒的,不过文采确实不错。”

    沐仲羽毫不在意的合上了手里的书,似乎这书中编排之人与她无关。

    揽月轻轻拽了拽自家殿下的衣袖,神色似是十分骄傲道:“殿下我这还有一本你绝对没有看过。”

    随即揽月便从袖中掏出了一本名为《当朝恶女图鉴》的蓝色封皮小册字。

    “殿下,这可是我托常春姐姐去宫外采买的时候,花大价钱买了偷偷带进宫内的。”

    “揽月做得不错,今晚让小厨房做你爱吃的桂花糕。”

    “嘿嘿,谢谢殿下。”

    沐仲羽翻开小册子正打算细细品鉴,谁知第一页她就榜上有名,“没有想到本公主居然荣登上榜首之名了,”沐仲羽言语平静,对于字里行间所描绘的她这个大翼长公主的斑斑劣迹,无甚在意。

    这本册子一共才不足百页,光是描绘沐仲羽一人的篇幅竟占了三分有一,不愧是榜首,果然“罪大恶极”。

    沐仲羽细细看来,对所描述之言并不辩论,反倒是翻到她的画像那一页时,神情颇为精彩,微微皱眉,“怎么给我画那么丑,我什么时候变成一个眼斜口歪、满脸斑点的模样了。”

    沐仲羽此时的神态倒是符合她这个年纪,不禁让人想起她不过是个尚值豆蔻年华的少女。

    “殿下这书里还说七皇子去年夏天落水是被你害得呢,明明是七皇子自己贪玩失足落入湖中。”

    揽月昨夜就拿到了这本小册子,在给沐仲羽看之前就已经翻阅过了,所以对于书中的内容都有所了解。

    “无妨,反正那些人骂来骂去也没有什么新意。”

    世人只道桓帝宠爱长女,华萤殿内的一次责罚竟换来女阁重启,却不知那夜的华萤殿,盛怒之下的帝王去而复返,遣散了殿内所有的宫人,偌大的宫殿内只留下父女二人,那夜桓帝与自己女儿的交谈内容为何,旁人无从得知。

    只知待天色将亮未亮之时,殿内蜡烛燃尽,平日里不怒自威的帝王平静地推门而出,随后便派人颁布了重兴女阁的诏令,而暮年缠绵病榻的桓帝回想起那夜的场景依旧难以释怀。

    皇城之内的女阁旧址早已荒废数年,诏令颁布后,桓帝便着令工部着手安排,经过这些时日的修葺虽不及往日辉煌但也算有了些模样。

    只是往日盛景终难再现,昔日女阁学子遍及天下,而如今参加选拔的学子不过贰佰余人。实在是有些凄凉令人唏嘘不已。

    大翼一百一十六年,仲冬,女阁重启,入学适龄官宦之女八十六人,其中也包括当今的长公主殿下——沐仲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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