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人母

    初冬落雪。

    袁姮着一身兔毛衣裳,带着侄女袁正晴在院里堆雪人,本想着先垒再雕,但初雪实在太薄积不住,姑侄两人费半天劲才做成巴掌大一只雪人,形状扭曲丑陋,上下难辨。

    柳氏立在屋檐下,瞧着这丑雪人,皱眉道:“这是……什么东西?”

    “葫芦,是个葫芦。”袁姮镇定点头。

    正说笑着,前头匆匆来人道:“宫里来通传!”

    柳氏问:“人在前头?可有说何事?”

    那管事回得很伶俐:“使者已走。是天大的喜事!!说三日前娘娘诞下公主,母女平安!今日告知诸宗室,早朝上也传了,王爷同世子殿下便留在宫中还为归。”

    袁姮惊喜道:“这可真真是天大的喜事。”

    柳氏也笑:“我说都这个点了,爹爹和你哥怎么还没回来。那咱们得准备准备,近几日进宫贺喜……”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去招呼她贴身的丫头:“先前拟好的礼单拿来我再审审,另外领了钥匙去库房把箱里头的羊脂玉全调来。”

    袁姮赞同道:“陛下今年重赏于我,贺礼自是得尽心尽力。原本说好的礼单上,我想着再添些小姑娘爱用的新奇玩意。”

    “你常进宫,了解娘娘喜好,便按着自己想法定吧,没什么不妥。那你们姑侄俩继续堆那……那葫芦吧。”柳氏指指地上七扭八歪的玩意,转头笑着进了屋。

    夜里刚躺下,那边院门处便传来些说话声,袁姮套上衣裳起身,正巧悠悠从外头进来禀报,“郡主,是晴小姐发了热,世子妃刚使人去请大夫。”

    “发热?”袁姮惊道:“怎么回事啊?”

    “嬷嬷说是白天着了风寒,原本没什么,结果天黑以后身上越来越烫,世子急坏了。”

    袁姮皱起眉头。白天是自己带着正晴在雪地里玩耍,当时她跑热了把暖帽护耳全摘了丢给嬷嬷,嬷嬷跟着要戴上,袁姮还劝说孩子不愿就算了,别看孩子小,能知道冷热。

    结果竟……

    都是自己的错,都是自己的错。袁姮捏着桌沿,缓缓坐了下去。

    跟着进来的奶嬷嬷看她这模样,立刻道:“哎呦我的小主儿,世子妃眼下已去请大夫,近处朱雀街张记医馆,远到宫里太医,都使了人。小孩子体弱,生病是常有的事,这不怨您。”

    袁姮向她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拢拢衣裳回道:“先不必说这些,我过去看看。”

    待进卧房里,袁姮才微微放下些心。小侄女还醒着,躺在床上,额头上敷着一块浸透凉水的软巾子,斜斜瞟见肯给自己撑腰的人进来,立刻大声起来:“姑姑,救我!”

    柳氏朝女儿被窝轻轻一拍:“胡闹!”

    “娘,冰——”

    “冰才对,叫你记事!”

    袁姮走上前去立在床侧,细细端详袁正晴红彤彤的小脸,瞧见她那滴溜溜转的眼珠子,终于稳定不少,这才有心情说话:“生病就要乖乖的!”

    小家伙撅撅嘴,不说话了。

    柳氏取下软巾子重新淘洗拧干后,再轻轻敷回女儿额头上。

    袁姮低头道:“嫂子,怨我。”

    柳氏伸出手拍了拍袁姮手背。手指冰凉,袁姮手臂上汗毛都竖了起来。

    “分明怨我,夜里晴儿同我睡,我听着她说冷,便想起从前听过的土方子发汗散热,拿几床厚被把她团成一团,直到姜嬷嬷进来喊才赶紧松开。”

    “不能捂么?”

    “不能!”柳氏懊悔:“越捂越烧,反得用冷巾子擦额头膝盖,或者耳朵下头,”说着便伸手摸摸袁正晴肩头,激得小家伙猛缩脖子,在床上扭来扭去。

    “别说你还是个孩子,就是我这个当娘的,也有糊涂时候。”

    话还未说完,门外便传来声音:“世子妃,张大夫来了!”

    有惊无险。一碗苦药下肚,再被冰水来回擦过几轮,小正晴终于褪了热,在后半夜迷迷糊糊睡过去。

    柳氏就坐在床边,一边用汤婆子捂手,一边端详女儿面容。世子时不时过来用自己额头碰女儿额头试温度,叫小家伙在梦中烦躁地挥手扫开头上阻碍。

    “爹已回去睡了,你也回去吧。”柳氏小声催促袁姮。

    “那你和我哥……”

    “操什么心,我们乏了倒头便睡。”

    袁姮这才点点头,沉默着出门往回走,一路上一句话都无,悠悠跟在后头,也不说话。走到与钟家相邻的墙边时,袁姮停下脚步,抬头仰望月亮,小半晌,手脚麻利地爬上了墙头。

    “郡主。”悠悠在下头唤她。

    “你快回去睡,我就在这坐坐。快去吧。”

    这一坐就是一个多时辰。直到东边树杈间冷蓝色的晨光缓缓洇开,棉靴中的脚指头冻到几乎没有知觉,她才下了墙头,回到院中。

    那边墙头上的少女翻身下墙时,这头暗处回廊中的男人正坐在栏杆上静静观望。

    寂静无声的月夜,两个安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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