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立春后,帝京的天总是灰蒙蒙的,看得让人心中憋闷。

    摄政王府内的一个偏院种满了白兰花树,中间有一方不大不小的池子,池边站着一个身形纤弱的少女,正瞧着水面细细的波纹发愣。

    凉风伴随着些许画眉鸟的鸣叫声拂过,少女鼻尖微红,似是有些冷,不自觉地缩了缩露在外面纤细的脖颈。

    “姑娘,是奴婢无能,没能讨要到今日的膳食。”一旁的女使分外自责,转头又气恼道,“中原这些见风使舵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简直畜生不如!”

    “罢了。”少女睫毛轻颤,似是才回过神来,冲着她笑了笑,“我不吃也无妨。”

    女使很是心疼地看着鎏月,丧气地垂下头:“若是还在苗疆,姑娘怎会受这种委屈?祭司大人最疼您了……”

    鎏月垂下眼睫,怅然道:“再多说已是无用,祭司大人已经放弃我了。”

    她摸了摸腕间的银饰,眉心微蹙:“我离开苗疆便活不了多久,可你不同,缇莎,你并未被蛊牵制,应早些另谋出路。”

    缇莎微微一愣,双眼微微发红:“奴婢不走,姑娘也莫要说这种丧气话,姑娘一定会没事的,我们还要去好多好多地方呢!”

    鎏月仰头瞧着四周白兰花树上的嫩叶,轻叹了一口气:“我怕是等不到那一日了。

    这时候,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缇莎扭头看了一眼,低声道:“姑娘,萧夫人又来了。”

    鎏月眼眸看向院门的那抹被几名侍女簇拥着的张扬艳丽的身影,眉心微微蹙起。

    这几日此人来的次数很是频繁,惹得她有些烦。

    思绪间,杜莞华已在鎏月身前站定,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容看着她:“如何?想通了吗?”

    鎏月冷笑一声:“夫人不必多费口舌,我是不会答应的。”

    杜莞华微微眯眼,脸色沉了沉:“鎏月,你是个聪明人,想必这几日也瞧明白了,你一个女子背井离乡,如今身在王府无依无靠的,怎能过得下去?你便听我的,若是能得了澈儿的宠爱,那日子定然会好过些,我定会暗中助你……”

    “不必了。”鎏月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连忙拒绝,“无论夫人再来多少次,我都是这个回答。”

    鎏月在心里嗤笑一声。

    她清楚杜莞华和萧屿澈之间的关系,自然也知晓杜莞华此言的动机。

    无非是想培养一个能为自己所用之人待在萧屿澈身边罢了。

    然而杜莞华还未出声,她身边的侍女就坐不住了:“夫人来同你说这些那是看得起你,这儿是中原,是摄政王府,你还以为你是那个在苗疆高高在上的圣女呢?”

    鎏月安静听着,不气也不恼,脸上带着淡淡的笑看着她。

    杜莞华半眯着眼,耐心已然耗尽:“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当真不愿意?”

    鎏月微微颔首:“夫人请回吧。”

    得到这个答复,杜莞华冷哼一声,方才装出来的笑容立马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嫌恶。

    “不识抬举的东西!好啊,那我便要瞧瞧,你一女子要如何在这儿活下去!”

    说罢,她转身带着人便气冲冲地离开了。

    “这萧夫人真不是个东西!”缇莎看了一眼杜莞华离开的方向,叹了一口气,“姑娘,这会儿天凉,奴婢扶您回屋罢?”

    鎏月微微颔首,任由缇莎搀着进屋坐了下来。

    这几日她睡眠浅,又没吃什么东西,身子确实有些虚弱。

    再者,养蛊也极耗精血。

    鎏月神色微动,便从床榻的角落拿出了一个小银瓶。

    这银瓶上窄下宽,瓶口的位置又细又长,最顶端有一个小塞子堵住了瓶口。

    这便是苗疆人养蛊用的蛊盅,也是临行那日祭司悄悄塞给她的东西,这十几年来她还从未离过身。

    “那日在刑场,辛苦你们啦。”鎏月盯着它小声喃喃着,脸上挂着柔和的笑意。

    那日她刚入帝京便被一队人带去了刑场,若非她会蛊术,怕是早已被欺辱致死了。

    不,蛊术也抵抗不了万箭穿心,真正救了她的,是萧屿澈。

    只是此人心思难测,她并不知晓他救她的意图是何。

    总归,是在她身上有利可图吧?

    鎏月回过神在桌边坐下,抬手打开了盅口上的盖子,随后咬破了自己的食指,将伤口的位置放在盅口。

    鲜红的血液顺着盅口一滴一滴地流了进去。

    过了好一阵,她才将盅口盖上,脸色相比方才少了几分血色。

    养蛊本就需耗费主人的精血,需每日放血喂养,那日在刑场它们帮了大忙,消耗太多,正是最为虚弱的时候,也便只有主人的精血能够令它们恢复元气了。

    鎏月将蛊盅放好,便阖目养神。

    缇莎也没有说话,就这般在旁陪着她。

    微风吹动着窗外的桃枝晃了晃,未几,一阵嘈杂声打破了此刻难得的平静。

    听见声音,缇莎连忙开门查看,便见方才离开的杜莞华带着好些身材健硕的嬷嬷去而复返。

    “你们做什么?”

    嬷嬷们并未理会缇莎,只是仗着体型的优势将她撞倒在地,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屋。

    紧随其后的,便是杜莞华。

    王府主母来势汹汹,阵仗好大,院内好些下人都忍不住探头张望。

    缇莎忍痛爬起身,连忙跑过来挡在了鎏月的身前:“你们要做什么?”

    杜莞华勾着嘴角,好整以暇地把玩着手上的红玉扳指并未出声,她身边的侍女青禾开口道:“我们夫人丢了一根簪子,特来寻找。”

    “你们找簪子应该去别处,跑来含香苑做什么?”缇莎愤愤不平地瞪着她们。

    话音落下,杜莞华这才转眼略过缇莎,直勾勾地看向鎏月,口中冷哼一声,瞧着那张白皙精致的脸越看越是厌烦。

    “王府上下其他地方全都找过了,只有这含香苑没找。”

    她勾了勾嘴角,恹恹地摆摆手:“搜。”

    话音刚落,杜莞华身边的几名嬷嬷便上前开始在屋子里东翻西找。

    鎏月压下心里的愤怒,蹙眉看着她,冷声道:“萧夫人好歹也是王府的主母,没有证据便搜查,好不讲理!“

    “我就搜了,你能奈我何?”杜莞华盯着她,眼底含笑。

    她一定要让鎏月知道得罪她的代价。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道呼声:“找到了!”

    鎏月身子一僵,连忙看去,便见一个嬷嬷手中拿着根簪子走到杜莞华身边。

    她死死地盯着这簪子:“我没见过这个。”

    “可我的簪子就是从你屋子里搜出来的啊。”杜莞华笑着接过簪子,漫不经心地把玩着。

    鎏月眼睫微垂,立马便明白了此事的缘由:“可夫人也没法证明簪子究竟是从我屋子里找出来的,还是您让人偷偷带进我屋子里的。”

    杜莞华脸色变了变,骂道:“好啊,偷东西就算了,还敢狡辩?青禾,掌嘴!”

    “是。”青禾笑着走到鎏月面前。

    看着她举起手的动作,鎏月眯了眯眼,指尖微动。

    这时候,缇莎跑过来挡在了鎏月的身前:“你们简直欺人太甚!不就仗着我们初入中原无人可依吗?”

    “你算什么东西?”青禾冷笑一声,一把推开了缇莎,抬手正准备落下,身子却猛然一顿。

    随即,她便似丧失了全身的力气般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你怎么回事?”杜莞华蹙眉看着地上不省人事的青禾,神色很是奇怪。

    鎏月居高临下地瞧着青禾,没有出声。

    既中了我的蛊,看你还能如何狗仗人势。

    混乱中,门口出现了一道低沉的嗓音。

    “在做什么?”

    鎏月微微一愣,循声望去,便见萧屿澈正站在门口,沉着脸看着这乱糟糟的屋子。

    “澈儿。”杜莞华回头瞧见是萧屿澈,脸上立马扬起笑容,抬脚走到他的身边指着鎏月,“我的簪子丢了,找来找去便只有含香苑没有找过了,本不想冤枉圣女,谁知真在这儿找着了,我一介妇人,也不知该如何处置,正想差人来知会你呢。”

    萧屿澈神色淡淡的,也不知在没在听杜莞华说话,只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青禾,便又抬眼看向鎏月。

    她那身子格外单薄,双眼通红泛着泪光,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见萧屿澈看过来,鎏月声音哽咽,委屈道:“大人,我没有偷。”

    没由得,他眸色暗了暗,忽的想起那日在马上将她圈在怀里的感觉。

    少女身上也不知是涂了什么,带着若有若无的香气,好闻得紧,令他一度舍不得放开她。

    他眉心蹙起,上下打量着鎏月。

    怎的不过几日,又瘦了?

    萧屿澈按下心里的波动,淡淡道:“东西既已找到,主母便请回吧,本王有话要同圣女说。”

    闻言,杜莞华脸色明显一僵,却又勉强笑笑,不甘道:“好。”

    鎏月垂着眼睫,瞧着好些人忙忙碌碌地把地上的青禾抬走。

    很快,屋门吱嘎一声被关上,只留下了她和萧屿澈二人。

    屋内又陷入了寂静。

    鎏月不适应与男子同处一室,手心捏着汗,朱唇微张,随意寻了个由头出声:“大人信我吗?”

    萧屿澈盯着鎏月看了一会儿,便自顾自的在一旁坐下:“本王知晓你没偷。”

    鎏月抬眸偷看了他一眼,撞见他眼眸漆黑深邃,不知怎的升起一股惧意,赶忙移开视线,慌得口不择言:“大人如何知晓的?”

    但随即,她便觉着自己此问有些多余了。

    这里本就是他的地盘,他想知道什么不能够?

    听男人发出一声低笑,鎏月有些恼,脸颊染上一抹红晕。

    这人是在嘲笑我说话不过脑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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