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线番外

    越来越糟糕了。卡卡如今已经回忆不起来当初自己来到皇马是什么心情了,那时候他是足球先生,是米兰王子,是上帝之子,似乎一切都不能阻挡他摘取桂冠的脚步。胜利女神是如此偏爱他,他任性地将上帝赐予他的天赋挥洒在球场上。没有人追得上他的脚步,他依照心意,利落快速地过人,接着让球进门。

    一切都是那么的简单,卡卡无法解释是如何发生的。

    或许是他的信仰还不够虔诚,或许是他祷告得还不够认真,或许是他忏悔得不够用心。主收回了他的恩赐,是要卡卡像当初得到时安然接受。

    可他做不到。卡卡感到惶恐,感到愧疚,无法明白自己为何如此贪得无厌。

    他在忏悔中流泪。

    克里斯总是劝他:“你该放松一下,卡卡。你不要逼迫自己,你肯定会做到的。”

    卡卡每次都答应,并向好心的葡萄牙人道谢,可他同时感到被一种更大的迷茫和困惑击中——如果不努力复健的话,如果不期许自己能够恢复原状的话,他该如何面对这个世界?他过去的人生被足球和上帝赋予意义,若是足球不再,若是我主离去……他真的值得那些期许吗?他获得的那些奖项是否只是一场幻梦?自己的才华是否已不值一提?

    卡卡知道自己出了点问题,深夜的时候,他总感到潮水般的负面情绪翻涌而来,他控制不住地想到那些失望的眼神和不受控制的疼痛。除了教堂的忏悔室,他无处可去;卡洛琳已经离开了他的身边。除了克里斯,他无人可说;但他不能总是麻烦朋友。

    上帝之子的脸色愈加沉重,鲜少露出笑容。

    C罗又一次来到他家做客时,有些担心地说:“嘿,卡卡,我想,你可以回圣保罗看看,或者什么别的地方。俱乐部给了我们三天假期,你不能把它们全部都用在训练上。”

    这话居然是克里斯说出来的。卡卡有点想笑,但是情绪却平稳如初。他竭力控制住自己不去口出恶言,比如,你当然说得出来这些,不是吗?毕竟看饮水机的不是你。

    自己变得好陌生。卡卡望着克里斯担忧的真挚眼神,第一次想要逃离。不如回家看看吧,他有些想念母亲的拿手好菜。于是卡卡答应了,做好乔装后一个人坐上了回圣保罗的飞机。他知道克里斯想要和儿子在一起,他不能再麻烦他了。

    卡卡盖好薄毯,闭上眼睛,打算就这样消磨掉飞机上的时间。

    直到带着熟悉口音的葡萄牙语和清浅的香水一起来到他身边。香水浅淡,像是土地上一层薄薄的初雪,仿佛会眨眼间消失,而它的芳香肃穆宁静,带着花朵的柔美和纯洁,令人联想到……米兰的一个宁静下午。卡卡一时之间很难形容那种感觉,但他睁开了眼睛,注意到一位女士一边挂电话一边在他旁边落座。

    打量一名女士似乎不太礼貌,但卡卡出于对那曼妙的香水和家乡话产生的莫名好奇,眼神飞快地扫视了一下。他几乎感到羞愧和赧然,在米兰的那段日子,似乎对他影响不大……至少,他没有变成一个谙于调情一道的意大利人。

    女人大约年龄与他相差不大,略显白皙的肌肤上闪烁着青春。她有一头漂亮的黑色长发,随性地披在肩上。她的五官端正,典雅中带着几分纯洁的妩媚,眼角眉梢处的笑影仿佛带着地中海的风情,哪怕穿着一身简单的休闲服也无损她的迷人之处。卡卡曾认为圣母玛利亚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但今天,不知为何,他的认知动摇起来。

    女人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注视,扭过头来,眼波含着笑意:“先生,你也是来看现场的吗?还是来旅游的呢?”

    “我……”卡卡几乎被她的愉悦影响到了,但张了张嘴,他沮丧地意识到,自己只是失意回家的孩子而已。于是他说,“不,我只是来看爸爸妈妈的,我……丢掉了工作。”

    卡卡发现,在女士安抚而略带鼓励的眼神中,接下来的话似乎很容易说出口。

    “我是一个很擅长完成工作的人,还得过奖……但是,现在好像一切都变了。没有人支持我了,我感觉自己也被……击倒了。”他痛苦地把脸埋进双手里,几乎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因为他本应该将一切视作主的考验,可是他没有。

    香水突然变得浓厚,接着卡卡发觉自己落到一个温柔的拥抱里。那名女士抱住他,安慰地在他的头发上落下一个吻,像在是一位母亲在安抚自己的孩子:“请别伤心,我的孩子。今天的圣保罗有个好天气,请别哭泣。嘘,一切都会变好的。”她一遍又一遍地抚摸他的头发,那感觉令卡卡回想起自己的童年。那时候他最期待的事情,就是踢一会儿足球,还有被妈妈抱在怀里入睡。

    可是他远离故土,足球也令他痛苦。

    卡卡突然意识到自己在陌生女性的怀里。虽然他已经和卡罗琳离婚了……他窘迫地说:“女士……”

    女人贴心地松开了他,没去追究他发红的眼眶和耳根,说起另一个话题:“你喜欢听音乐吗?”

    “我喜欢听福音音乐,那让我感到宁静。”卡卡说。他情绪平复下来,默默享受起这样宁静的氛围。或者说,眷恋。卡洛琳自从开始自己的名模事业后,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他们之间也很少出现这样的时光,但那时候他还以为一切都来得及。

    “噢,你是教徒。”女人冲他笑了笑,捏着发尾,“我爸爸妈妈也是。不过今天要带你去的地方可听不到唱诗班的音乐,请别介意。”不等卡卡表示出疑惑,她自然地转移话题,“我注意到你长得有些罗马……非常英俊。你不是完全的巴西血脉吧?我也是。我刚刚从那里过来,罗马真是个美丽的城市。你呢,先生?是否去过意大利?”

    “我爷爷是意大利人。”卡卡解释,他的心脏还在为女人语句中暗含的邀请剧烈跳动,像是初出茅庐的小伙子,“我曾经属于米兰。我尤其喜欢那里的大教堂。”

    “噢,米兰。”女人若有所思地按着嘴唇,“时尚之都?我也去过那里试图定居,不过我适应不了那里的生活,真遗憾。不过大教堂我每年都会陪我的父母去一次。”

    接着他们开始讨论米兰和罗马,有时是卡卡说,女人听;有时则是反过来。

    在叙说与聆听中,卡卡发现,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如此靠近米兰了,但他从未离开。他发觉自己的心灵是如此宁静,在芬芳的包裹中,他缓慢地落入宽恕的心海,但不坠落,只是上升。他不想停止了。

    那就继续说下去吧。卡卡想。他甚至希望这趟航班不要结束。

    ……

    ……

    万事皆有终焉。他们走下飞机,来到机场,似乎到了该告别的时候。

    不过女人理了理头发,邀请道:“我有两张酷玩乐队的现场票,就在圣保罗。你一定会喜欢的。”她挽住卡卡,像是过去的二十年从未分离,“我已经约好了车,走吧,去占个好位置。”

    卡卡没有拒绝,他甚至在那一刻不去思考父母,不去思考卡洛琳,不去思考足球和伤痛。就让我放纵一刻吧,主,哪怕我要为此下地狱。

    ……

    ……

    从未听过的音乐。先是一段钢琴,主唱低着头,像得了近视一样弓着身盯着琴键。彼此不认识的人们大声歌唱。

    “oh-oh-oh-oh—”

    “oh-oh-oh-oh—”

    “oh-oh-oh-oh—”

    急促的弦乐伴随着有力的鼓点响起,主唱开口。

    【I used to rule the world 大千世界曾由我主宰】

    【Seas would rise when I gave the word 巨浪也曾因我之命澎湃】

    【Now in the morning I sleep alone 而今我却在黎明独自入眠 】

    【Sweep the streets I used to own 在曾属于我的大道落寞徘徊】

    【I used to roll the dice 凡人生死曾由我主宰】

    【Feel the fear in my enemy's eyes 尽情品味惊恐在死敌瞳孔绽开】

    【Listen as the crowd would sing: 欣然倾听百姓高歌喝彩:】

    【"Now the old king is dead! Long live the king!" “先王亡矣!新王万代!” 】

    【One minute I held the key 此刻我手握权位经脉】

    【Next the walls were closed on me 转瞬才知宫墙深似海】

    【And I discovered that my castles stand 恍然发现我的城池】

    【Upon pillars of salt and pillars of sand 基底散如盐沙乱似尘埃】

    万人合唱。在这火热的氛围中,卡卡注意到女人眼中竟然含着泪水。她注意到卡卡的视线,不做解释,冲他含泪微笑:“……viva la vida(生命万岁)。我最爱的一首歌。”然后扭过头,继续看着台上合唱。

    卡卡本该不习惯这样的氛围,但他听懂了歌词。这是路易十六临死前的自白:他也曾辉煌,只是如今从云端跌落。他想到了自己——想到了他曾在雨中连过数人,推球入门,老特拉福德球场为他静默。想到了他无数次进球后,手指天空,回想起奇迹般的复苏。想起他的名字被贝利念出,自信地捧起金球奖,然后亲吻它。想到他为米兰奋斗,帮助米兰夺得了欧冠冠军。

    想起了那么多的辉煌。还有现在的落魄。

    卡卡决定听下去。

    鼓手开始敲钟。柴可夫斯基般的行板中层层推进,激昂的弦乐再次取代吉他成为了乐章里呼风唤雨的角色。

    【I hear Jerusalem bells a ringing 听那耶路撒冷钟声传来】

    【Roman Cavalry choirs are singing 罗马骑兵歌声震彻山海】

    【Be my mirror my sword and shield 担当我的明镜,利剑和盾牌】

    【My missionaries in a foreign field 我的传教士屹立边疆之外】

    【For some reason I can't explain 只因一些缘由我无法释怀】

    【Once you go there was never, 一旦你离开这里便不再,】

    【never an honest word 不再有逆耳忠言存在】

    【That was when I ruled the world 而这便是我统治的时代】

    …………

    【Revolutionaries wait 起义大军翘首期待】

    【For my head on a silver plate 有朝一日我站上断头台 】

    【Just a puppet on a lonely string 恰如傀儡随吊线寂寞摇摆】

    【Oh who would ever want to be king? 悲哉,谁又曾渴望万人膜拜?】

    …………

    【For some reason I can't explain 只因一些缘由我无法释怀 】

    【I know Saint Peter won't call my name 我亦知天堂之门不会为我敞开 】

    【Never an honest word 不再有逆耳忠言存在】

    【But that was when I ruled the world 但这却是我统治的时代】

    ……

    卡卡开始想起更多。想到第一次踢球时的快乐,想到康复后的庆幸和感激,想到被一线队签约的高兴,想到处子秀的兴奋,想到进球时的渴望,想到米兰的温暖阳光,想到朋友的关怀……

    是的,尽管他失去很多,尽管他现在一无所有,仍然要以所有的激情礼赞。要歌颂苦难,歌颂荣誉,歌颂生命——因为,viva la vida!

    卡卡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感觉自己好像飘在空中,他在喧闹的人群中丢掉过往所有束缚,只是快乐地大声冲女人问道:“嘿!告诉我的你的名字吧!我是里卡多,你呢!”

    女人毫不讶异,她露出一个同样灿烂的笑容,泪水也是快乐的、欢欣的,直击心脏。她大声回答,不复从容:“我叫玛诺娜,你记好了!因为我以后会一直在你身边!”

    “我会的!”卡卡大声回答,“这首歌真好听!”

    “那下次就一起来吧!”玛诺娜凑近他,紧紧抓住他的手臂,“生命万岁!!”

    “——生命万岁!!”卡卡和身边的歌迷大声喊道。

    ……

    ……

    这次经历令人难忘。卡卡感觉心里的某处被填满了,他发觉自己似乎不再对上场感到害怕,也不再对复健感到无望。他只是——恢复了对生活的激情。

    下次的访谈就说,自己最喜欢的音乐就是《viva la vida》吧。卡卡想。

    ——还有,自己和玛诺娜结婚了的事情。他望着女人在厨房忙碌的背影,摩挲着手上的婚戒,露出一个柔和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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