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浑身一僵,只感受到一阵带有温度的气息,像毛毛虫般游走在我的胸膛、肩膀,然后是脸。
它在闻我。
我屏住呼吸。
如果它要把我当食物,应该早就下嘴了,现在仍未下嘴,难道是个喜欢吃活物的吗?
一秒,两秒,三秒......
一分钟过去了。
它仍在我身上嗅探个没完。
一分零一秒,一分零二秒......
我真的憋不住气了!
难道我好不容易恢复记忆,出来散个步又要被送入轮回了吗?
与其等死,不如先发制人!
我猛地一睁眼,牟足了劲挥拳往那生物撞去。
“乎乎!”一道黑影倏地闪出数米外。
我迅速站起,只见几步之外,那“黑人”正一边捂着自己的脸一边“乎乎”“乎乎”地小声叫唤着。
那“黑人”身子佝偻,浑身长着黑色绒毛,头部的毛发略茂盛蓬松一些,眉骨夸张突起,鼻子宽而扁平,颌骨发达且前凸。
没错,长得跟我一样。
只不过它五官整体看起来稍显稚嫩,应该年纪较小。
“臭猴子,吓我一跳。”我抚了抚自己仍被吓得砰砰直跳的小心脏,下意识骂了一句。
那猿人显然也被我吓了一跳,呆滞地立在那里看着我。
我松了一口气,这才看见它的四周掉落了一片大叶子和许多野果子。想来它刚刚是抱着一堆果子凑近了在瞧我,可能是以为我死了?
真是个呆猴子。
当然,我知道它们的进化程度已经是古猿或古猿进化至猿人的过渡期了,但在我心底还是很难接受,也不愿接受我和它们之间的同胞关系,我有必要在心理上同它们划清界限,因此,我还是更喜欢称它们为“猴子”。
“刚好饿了,拿你一个果子吃,不介意吧?”说着,我拾起地上青色的小果子,用手擦了擦上面的尘土,咬了一小口。
嗯,甜的。应该没有毒,有也没办法。
那只猴子见我没有恶意,便呼哧呼哧地开始捡起果子来。
我实在饿极了,又趁它捡果子时偷摸起一个吃。
原本以为它捡完就会走,谁知它抱着一堆果子往我面前送了送。
我心中疑惑这突如其来的友好,一时没接。
它便将果子放到地上,然后拿起一只果子递向我,“乎乎!”
我实在饿得慌,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去,并习惯性地说了声“谢谢”。
它似乎很高兴,龇牙咧嘴了半天,竟学着我说出了一个“谢”字。
我略微惊讶地看着这只有语言天赋的猴子,只见它傻乎乎地圈腿而坐,开始自顾自地吃起果子来。
这是只公猴子,别说是动物,就算是人,在没有法律的地方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何况现在还是衣不蔽体的状态。
我想还是谨慎些好,于是我拿了几个果子,往远坐了一点,这样万一它发动袭击,我也有反应的时间。
此时天光已微微见白,我一边啃果子,一边打量这只猴子。它啃着果子,时而看看我,时而看看周围,脸上的毛都沾上了果渣。
看起来愣头愣脑的,暂时不像有什么歹意。
我一边打量它,一边在过往的零碎记忆中搜寻。
说起来也奇怪,从生命诞生到人类诞生至少也有几百万年了,我曾轮回到各种各样的载体上,也曾许多次轮回到猿人身上,虽然当时因为没完全恢复记忆,所以没有什么判断力,但所见所闻的记忆却都是清楚地储存了的,倒是从未见过猿人之间有强迫□□的行为,雌性们都十分随性,雄性们似乎也并不热衷于强迫雌性。
我又再次仔细打量它,这猴子给我的印象陌生,似乎不是我族群的,也许可以试着交流交流。
我学着他喊:“乎乎?”
它欣然转头看我,也跟着我喊:“乎乎!”
不知怎么交流,我略感无奈,“行吧,那......我就喊你乎乎?”
“乎乎!”
接着我双手作枕头状,闭眼往一侧倒去,再次尝试着语言交流,“你家在哪?”
它似乎有些茫然,疑惑地看着我。
我便再次解释:“就是,你睡觉的地方。”我又强调了一下这个睡觉的动作,并很发出了“呼哧呼哧”的呼噜声。
它还算聪明,很快看懂了,走过来抓着我的一只手指就要带我去。
我把手抽回,表示不去,只看着它,果然它急着想表达,就给我指了指远处树林的对面。
人类始终是群居动物,要发展生产,就需要更多人相互合作,从族群到部落,再到国家,就是一个人口不断积累和聚集的过程。
我想,也许可以尝试去联结它的族人。这家伙看起来很友好,家里人应该也不会太差,这个险还是值得冒的。
于是,我也学着牵起它的一根手指,对它道:“走,带我去看看。”
它明白了我的意思,便领先往小树林里去。
林中错综复杂,它在前方半走半蹿,常常跑去树旁,似乎是在辨识树上的标记,然后根据那些标记寻路。
为防可能会遇到凶兽,也为防心怀不轨的同类,我一边在后面跟着它,一边在树林里寻找点有用的东西——但其实也就捡了一颗尖锐的石头和一根看起来还算结实的树枝。
一路上,除了一堆不认识和似乎认识的植物,以及偶尔遇到一些不认识和似乎认识的小动物,也没有别的事发生了。
待得来到一个狭窄洞口,发现其中只有几个果子、一块腐肉,还有用来蓄水的大鸟蛋壳,以及一些尖利的石块工具,并没有其它猿人。
看起来似乎只有它自己生活在此,可能是族人死光了或是与族人走散了。
于是不知怎么的,我就把它带回了自己的族群。
族群里的猴子们见我带回来一只陌生的雄性猴子,似乎对它颇有敌意,但我坚持把它带了进来。
这导致了我的猴子妈和一众分不清谁是谁的兄弟姐妹阿姑阿姨们,都对我表达了一些不清不楚的不满。
我自然是全不在意,从前对我不满的人类多了去了,几只话都不会说的猴子就别想干涉我的自由了。
次日清晨,我的猴子母亲作为一族之长让母猴子们跟着她去采集食物。而公猴子们带着它们粗糙的木矛要去打猎。
我让乎乎跟着公猴子们去,它却不愿意,一直只跟着我。
我懒得管,也就随它了。
这些猴子们现在还在吃生肉和腐肉,我一想到里面可能有的各种细菌寄生虫,便实在难以下咽。
于是在采集野果野菜期间,我捡了一些干木、干藤、干草干叶之类的材料装在一片大叶子上,准备之后教它们钻木取火。
我的猴子母亲见了我捡的这些东西,可能是觉得我脑子坏了,光捡些不能吃的,大手一拍就要把我的东西打落。我只好赶紧带着这些东西跑远些。
之前我在地上插了一根杆子,回到住地时,它的影子已经从一侧走到了另一侧,又斜又长,说明到下午的时候了。
我将干草铺在地上,然后放上一块干木头做底座,开始了伟大的取火活动。